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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4-12 10:55

详细剧情

  这部影片讲述的故事发生在巴伦支海附近的小村中,但也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个人利益与政权利益发生冲突并且能够提前明确谁会赢得战斗的国家。贪得无厌的市长盯上了尼古拉一家所住的房子,并企图白占那块土地——实际就是强占。市长行为粗鲁,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从警察局到法院,他知道如何驯服不顺从的人。

 长篇影评

 1 ) 家国上帝,枪酒美人——神死之后的宗教史诗

十六世纪上半叶的一个秋天,勃兰登堡州商人汉斯·科尔哈瑟前往莱比锡经商,途中被萨克森州贵族君特·冯·萨史威茨借故夺取了爱马。科尔哈瑟希望通过司法系统讨回公道,但冯·萨史威茨后台很硬,关系直通萨克森州选帝侯,平民商人拿他毫无办法。寄予体制的希望破灭后,科尔哈瑟纠结了一帮匪徒,占山为王烧杀抢劫,以报复社会的方式挑战贵族政府。各地权威虽然一时乱了阵脚,但最终还是将科尔哈瑟抓获,并在柏林将其处死。 三百年后,对时局极为不满的德国作家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根据汉斯·科尔哈瑟的故事写了一部题为《米夏埃尔·科尔哈斯》的短篇小说。原本一个简单的逼上梁山的故事开始带上了强烈的政治色彩,欲报私仇的怒汉汉斯成了追求正义的英雄米夏埃尔。除了历史细节被戏剧化外,米夏埃尔·科尔哈斯的手中还多了一份牵扯到萨克森选帝侯的文件,在与权贵的斗争中是他的一个筹码,但也因此最终被置于死地。小说后来两次被搬上银幕,最近一次是进入2013年戛纳主竞赛单元的同名电影,但多少是部平庸之作。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美国科罗拉多州电焊工马文·黑迈尔以多年积蓄在格兰比镇附近买了块地,开了个修理汽车部件的店铺。后来他与邻居和市政府发生了一系列纠纷,其中是非至今谁也说不清楚,但当地政府一般都站在与他为敌的一方。黑迈尔也因此长期处于压力超负荷和暴怒状态,认定政府办事不公特意刁难他。2004年6月那个在我国敏感的日子,已经卖掉了所有财产的黑迈尔开着一辆用钢筋混凝土加固过的推土机上了路。他用这架“杀人推土机”摧毁了镇上十三座建筑,其中有与他发生过纠纷的混凝土厂、市政府、某法官的家和其他一些与他发生过矛盾甚至官司的店铺。全过程持续两个多小时,当地警察拿这个改装过的怪物毫无办法,市长甚至想请州政府向美国空军求援。直到在拆毁最后一座建筑时推土机卡在建筑物的地下室动弹不得,整场噩梦才以出尽恶气的黑迈尔饮弹自尽而告终。 安德烈·萨金塞夫(Andrey Zvyagintsev)对自己的创作灵感向来不搞神秘,上面三个故事就是他在不同采访中陆续透露出来的《利维坦》一片的灵感来源。体制外个体面对体制内权威和社会不公时的狂怒是这几个故事的共同之处,赋予作品极强的社会批判性。与《米夏埃尔·科尔哈斯》一样,《利维坦》讲述一个小人物怎样不情愿地卷入与权力的对抗,同时也开启了他自由落体般的人生覆灭。但在个人生活的维度上它则更像美国人黑迈尔的故事,从影片开头算起,Kolya的人生就处在不断的危机中:暴躁的儿子、抑郁的妻子、四面楚歌的家产,全部被阴郁的画面衬得令人窒息。就像《约伯福音》中故事的发展轨迹一样,Kolya没能得到现世的救赎,而是在酒精、暴力、愤怒和性的混乱中一路下落,万劫不复。 旧约《约伯福音》正是影片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灵感来源,宗教的厚重感给故事中粗粝的人物风格一个精神的侧面。福音书中的约伯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魔鬼认为他的虔诚不过是对神恩的回报,是他从上帝那儿得了好处,一旦落魄凄惨,必会尽弃信仰、憎恨上帝。旧约中的神不是新约中的耶稣之父,而是更像前基督教文明中的拟人神,不时做出些让人觉得不太“上帝范儿”的事情来。于是他就把约伯的命运交到了撒旦手中,以证明这个凡人坚实的信仰。《约伯福音》的终极问题是善的上帝如何容忍恶的存在,其现实的翻译就是好人为何受苦;最后的答案则看上去很悲哀,恶未必有因,正直善良的人生并不担保我们免受苦难的煎熬。要是按照佛教世界的因果循环论,在这样毫无来由的极端悲苦之下,似乎很容易就可以用因果三生来解释了。 然而Kolya所处的社会文化不允许以这种方式遣排悲苦无由的极度憋闷,生活中的暴躁就像巴伦支海岸边空气中的潮湿,饱和到了多一分便不可再承受的地步。但是萨金塞夫还在不断给Kolya这只高压锅加压,银幕上倾泻出来的压抑感让人觉得整个时空随时会爆炸;这种压力到了片子后段,仿佛是将极权主义渗入个人生活每个方面的巨大压迫感具体化了。这样一种生活,在宗教不能提供安慰的时候,酒精就成了上帝。或许是真实反应俄国人喝伏特加的凶悍,片子里的人物喝酒都像喝水似的——而且还不是像人喝水,基本上就是像海里的鱼在喝水…… 与压抑相矛盾又相辅相成的可能便是忍耐,萨金塞夫说暴躁和隐忍都是俄罗斯的民族性。抛开“民族性”的伪命题不谈,在《利维坦》充斥着戾气的世界中,忍是文明唯一的阀门,脆弱得令人绝望的阀门,但我们又不得不寄希望于它。片中两个持枪在手的场景是表现这种忍耐的关键戏,一个在Vadim上门羞辱Kolya时,另一个是Dmitriy和Lilya偷情被抓。这两个危机实际上都与来自莫斯科的律师Dmitriy有关,一个秩序、规则和文明的象征。在第一场中他是分开冲突双方的力量。Kolya回到家中手握猎枪怒气冲天而忍了下来,有良民慎凶的因素,有一个男人为夫为父后百般牵挂万般犹豫的因素,但最重要的应该是对老友的信任,认为他可以摆平一切,恢复他平静的生活。与Dmitriy的决裂迫使Kolya不得不放弃一切反抗,而捉奸时的暴怒正顺着一场暴饮伏特加玩弄枪械的戏,整个场面杀气腾腾。Angela手攥猎枪时的坚定和恐惧可圈可点,几个镜头把一个俄罗斯乡下妇人的彪悍与淳朴、强大与无助刻画得深沉而透明。 Dmitriy、Angela和她的丈夫Pacha正好是圣经中约伯的三位朋友Eliphaz、Zophar和Bildad,约伯失去一切的时候,他们从不同的地方赶来安慰。但即便是落难相助的朋友之间,也不是没有隔阂和误解的。实际上约伯书的主体部分贯穿着他们就神恩神罚和个人善恶的对话。Eliphaz在书中扮演一个看上去富有智慧的角色,是三人中相对冷静、聪明的一个,显然对应Dmitriy。他笃信上帝的绝对公正,认为约伯的苦难必定是因为他有不为人知的罪。说话较冲的Zophar和缺乏主见的Bildad则在片中成了一对夫妇,制造出有趣的家庭关系张力。书中这两位朋友也怀疑约伯是因为有罪而受罚,具体到影片中就是后段Angela和Pacha就野餐中发生的暴力事件向警方作证。经书自然否定了约伯三友所持受苦之人必有罪的简单逻辑,但无故的苦难到底来自哪里则成了哲学和神学永久的争论,或许神与命运以一种凡人无法知晓的方式运行着。但Angela夫妇对Kolya所作的不利证词则不是空穴来风:虽然同样正直,但血性粗粝的俄国主人公不是圣经中完美温良无可挑剔的约伯,捉奸时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死亡威胁是让Angela相信他便是杀死Lilya真凶的主因。如果说Kolya有罪——宗教意义上的“罪”——那便是冲动与愤怒。 又或许,有罪无罪并不重要,因为区区小民的供词不过是公权力将主人公置于绝境的借口罢了。Kolya的谋杀嫌疑实际上并没有铁证——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确定的凶器、没有指纹或鞋印等痕迹——整个案件最后是一个明显的有罪推定,判决无非是掌权者意志的体现。霍布斯的同名政治哲学著作无疑是圣经之外利维坦最著名的出没地,也是萨金塞夫的《利维坦》最明显的参考书目,导演坦言这些年来跟一位哲学家朋友的来往,是促使他阅读霍布斯的直接原因。霍布斯的利维坦是主权的化身,而他言下的主权与君主是同一的:虽然《利维坦》从本质上认为国家权力来自于社会契约,但并不承认主权在民。霍布斯的社会契约是自然人为了生存而必须签立的,而且几乎没有收回的可能性。因为前国家的“自然状态”在他看来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充斥着bella omnium contra omnes,人们不能相信任何人,也没有人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因为无论一个自然人有多强大,他不可能日夜保持警惕,也不可能击败所有的诡计。这一想法显然受英国内战影响很大。所以舍弃权利而服从君主,让主权国家为个人提供保护,是人类不至于亡种的唯一选择。 霍布斯明确地批判分权的设想,他理想中的国家(君主)有着绝对的权力,社会、经济、政治、法律自不在话下,连道德和信仰也是国家的管辖范畴。这一点与英国国教以国君为首很相似,作者也因此被一些天主教人士骂作无神论者。如果说片中的Vasiliy神父代表《约伯福音》对导演的影响,那么与市长Vadim过从甚密的主教便是他对霍布斯《利维坦》的解读:黑帮化的政府跟司法、宗教三位一体,变成一个无法无天的怪物。这个威力无穷的怪物会摧毁试图对抗它的一介莽夫,把他的人生和家庭碾得粉碎。霍布斯说利维坦是Mortall God [sic],它的权力是没有边界的,没有任何力量去制衡它,因为在霍布斯看来,只有全能的国家才能抵御自然状态下的summum malum。可以说他对人性的看法是一种性恶论,没有终极的善,只有设法规避终极的恶。然而人性于他的设计是无关紧要的,霍布斯的利维坦是一个国家(主权)、是一个人(君主或非自然人)、是一个机器(人造、非自然、有自己的运作逻辑),但最根本上它是一个和平卫士和安全保障。在这个不那么理想的乌托邦里,一切都是由趋利避害的本能来调节的——利维坦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个宿命的必然。 在这样的逻辑中,臣民(当然没有“公民”)不能检验主权是否保护了自己,而君主则可以使用各种修辞策略来赋予自己的行为以合法性。要让人接受这样一个potestas absoluta,必然需要一些强大的动机,而这个动机来自于恐怖:一方面是霍氏所谓人人相互攻歼的自然状态的恐怖,另一方面则是利维坦本身的恐怖。片中对大自然瑰丽而又险恶的图像刻画和人在自然中携带枪支、驾驶越野车的粗粝感,一方面明指旧约所记录的狩猎社会,另一方面暗喻着权力真空下霍布斯式的恐惧感。一切的酒精、武器、旷野,都给在都市中长大的人以混乱的印象,再加上剑拔弩张的矛盾和暴力倾向,让人下意识希望寻找一个可以规训这一切混乱的力量。当心,别跌进这个霍布斯式的陷阱。 片中的俄罗斯显然没有尽到霍布斯式主权国家的责任,导演对这只失败的利维坦的质疑在收尾处达到了直白的巅峰。经历了家庭内外巨变的Kolya,暴力、暴饮、暴悲之后又精神恍惚地接受审判,他在看守所门口终于缓过神来对押送他的人说:“我儿子一个人待着,我们没有亲戚。”警官答道:“别担心,他会没事儿的。国家会照顾他的。”这本来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母亲去世父亲收监无依无靠的未成年人自然应该由全能的国家来提供庇护。而紧接的一幕戏便是Angela夫妇来到Kolya家中,发现消瘦憔悴的Roman从父亲被带走后就没有人管过。Angela问他一个人待了多久,他说:“不知道,大概五天吧。”当Vadim利用手中掌握的国家机器迫不及待地要毁掉Kolya时,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则被遗忘在角落,而他也遗忘了世界,失去了时间感——这样双向的放弃作用在一个脾气暴躁的少年身上,结果必然是和平与安全的隐患,而这是霍氏口中国家需要保障的最根本的东西。经历如此变故又被抛弃的Roman在面对来访的Angela夫妇时充满戒心,即便这已是他当时唯一可以依靠的最亲近的人——国家没有消除“自然状态”下人与人之间的猜忌与提防,而是在少年的心中种下了不信任的种子。最后融化坚冰的也还是Angela的真诚,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助网络,在国家缺席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窗外的推土机代表公权力的意志,青面獠牙地盯着这座不那么完美的家,屋里的少年只是妨碍它开展工作的障碍。它不关心少年的去向和命运,不管他是不是会长成下一个汉斯·科尔哈瑟或者马文·黑迈尔,会劫持多少路人、毁掉多少人的家园。 霍布斯从圣经中截取了神怪威力无限的一面,却没有强调它邪恶的一面:福音书中的利维坦归根结底是一个怪物、一个魔神,是上帝的对立面中邪恶的象征之一。这也许是他对绝对主权的弊端留下的一个伏笔,一种“微言大义”。当代民主最大的理论敌人卡尔·施密特(又译施米特)为了给纳粹政权和绝对政府权力作背书,宣称“利维坦”到英国内战时期已经在日常语言中失去圣经中邪恶的本意,否认霍布斯在使用利维坦形象的时候与邪恶有任何联系。可惜这样的断言并没有什么靠谱的文献研究支撑。 离收尾不远时男主和神父Vasiliy的对话是全片的题眼(注1),Kolya质问他上帝如何又能解救这样的苦难,神父说上帝的旨意神秘莫测。接着他明确点到了《约伯福音》并引了第四十一章(New International Version,有些版本章节分法不同)开头的几行(注2)。中文和合本中译作鳄鱼的便是利维坦,与四十章中译为河马的Behemoth同为上古魔兽。上帝在此是质问约伯,凡人又怎么能降服这翻江倒海的魔怪、这威力无穷的恶呢?能降服这些恶的只有一位,就是上帝,当上帝不出手的时候,凡人的挣扎毫无意义。不如完全地服从神,把自己交到他神秘莫测的手中,冷静肃穆而留有尊严地迎接苦难。质疑自己的善、抵抗利维坦的恶或是质疑神的爱,都是徒劳的,甚至会激怒恶魔利维坦,遭到变本加厉的报复。 Vasiliy与Kolya在寒风中对话的这一幕之前,还有一场在店里买东西的戏。神父要买的面包和男主要买的伏特加并排放在柜台上,好像是圣餐中耶稣的身体和血液,只不过宗教仪式中的圣血必须是以成熟的葡萄酿成的自然发酵的酒。影片前半部分中Vadim与主教用餐的那一场,整个场景多少有名画《最后的晚餐》的影子,而基督教圣餐的仪式便是由耶稣与十二门徒的最后一餐而来。不过构图再接近达芬奇,两个俄国男人还是以伏特加代葡萄酒,面包也换成了肉食。如果说酒品的替换是俄罗斯的民族性,那么肉与面包则是阶级贫富的鸿沟,教会内部的等级活生生复制着社会上的阶级分野。而信仰也许真的是哄人的麻药,上帝在Vasiliy口中神秘莫测,到了主教这里则毫不含糊地站在Vadim一边。清贫的神父猜不透上帝,面对无常的命运他只能给凡人一些心灵的慰借,而位高权重的主教则有操控政治的能力,所以他不需要琢磨上帝,他变成了上帝。在政教勾连的当代俄国,主教自称是市长的“同事”,各有各的防线要守,更像是战友。也难怪霍布斯的利维坦极力要掌控宗教,信仰确实有一种无边而盲目的力量。饰演主教的Valeriy Grishko是萨马拉州立剧院的掌门人,自电影上映后就面临来自政教两界的各种压力,据说是该片所有主创人员中面临针对个人的威胁最多的一位。 俄罗斯唯一拿下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电影是二十多年前的《烈日灼人》,反思“大清洗”时代的悲剧。导演尼基塔·米卡科夫出身于艺术世家,如今是个极端保守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普京的忠实簇拥,俄国东正教的狂热信徒。前苏联最后一部荣膺奥斯卡外语片奖的是轰动一时、名留万世的《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导演弗拉基米尔·缅绍夫现在对前苏联充满眷恋。他在苏联解体前后十年都因不满电影产业情状而仅以演员身份出现,九十年代偶出一作也是对社会的冷嘲热讽,不满“社会道德”的败坏。缅绍夫是俄罗斯官方奥斯卡外语片甄选委员会的主席,米卡科夫也是成员之一。两位泰斗为后者的烂片《烈日灼人2》被选为俄国2012冲奥片而在媒体上大打出手,资格较老的缅绍夫说那是俄国奥斯卡选片史上最大的错误,也是本世纪俄国电影衰颓的一个缩影。那一年,俄国竞争奥斯卡初选名额的最大两个热门,一是索科洛夫擒获威尼斯金狮的《浮士德》,再就是戛纳一种关注单元评审团大奖得主《伊莲娜》。这后一部片子的导演不是别人,正是安德烈·萨金塞夫。 今年的俄国奥斯卡选片委员会仍然是缅绍夫掌舵,米卡科夫仍握有一票,但选择的结果则让人大吃一惊。一些分析家提到有俄国“人民艺术家”退出奥斯卡初选的现象,说明在今天俄罗斯的大环境下,美国人的奖并不是人人都想要的。但不管怎么说,候选片中“政治正确”的一定有不少,所以委员会的选择也算是保住了艺术最后的尊严。不管委员们政治倾向如何,到底是一群大导演在一起,政治和艺术之间的矛盾抉择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轻佻。至于俄国文化部最初怎么会为该片出资,也许只有经手此事的人才会知道了。 我很喜欢电影背后这个看上去很精神分裂的故事,跟影片中那个盘根错节的故事相得益彰。好的艺术作品永远都不可能被简化成维度单一的说教,如果把《利维坦》单纯地解读成炮轰普京,那还拍什么电影呢?至于导演的意图,不管他怎么坦诚地“交代”自己的创作灵感来源,都不能被化约成简单的原型。对经典的拼贴戏仿、重新解读和对生活的观察感悟永远都只能得到一个复杂错节甚至毫无章法的结果,那才是生活的原貌。后现代的“重写”手法不是有一群艺术家在那里拗造型,而是社会历史发展到这个关头,不如此无以创作出有价值的艺术品。 其实,《约伯福音》内部结构的真真伪伪,语文学家和神学家从来众说纷纭。一般认为开头和结尾的内容是最初的版本,中间约伯三友的对话等都是后来人添的,算是对上帝神启的一个戏剧化的反面注解。我们今天的版本中,约伯还有第四个朋友,叫Elihu,关于他的片段几乎肯定是后世强加的。他的言谈严格上来说跟全书的内容有些脱节,对约伯的解读有一些与其他三人相比很突兀而特立独行的地方,在哲学上的思辨性也更强,完全不符合上古旧约的朴素风格。被后人借他之口行“我注六经”之实的Elihu在影片中几乎毫无悬念地投射在Stepanych身上,一个若即若离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贯穿始终的配角。而一说到《利维坦》的政治颠覆性,几乎所有人都会首先想到一群男人在野外玩射击时欲以俄国和苏联历任领袖照片作靶子的那一场。不过我们忘了,不但以照片为靶是Stepanych的提议,就连整场野炊、射击的戏也是为了庆祝他的生日,而这个角色在片中统共就没出现过几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对权力诙谐而又直接的攻击,算是《利维坦》的一段“伪经”。 霍布斯的《利维坦》中常被我们忘记的最后一章讲到真正的知识总是被天主教廷以仪式和谬读蒙蔽,从而让人与社会堕入黑暗王国——没有“真”知识的境地。万物真理和圣经正义,在他看来自然是主权的管辖范围,掌握解释言语的权力、掌握修辞的霸权,也就把信息、信仰、思想都握在了手中。跳脱霍布斯的循环逻辑,不管是希腊哲学还是教廷权威,不管是国家还是民意,当解读的权利被限制、理解的工作被包办,我们就还是被禁锢在regnum tenebrarum里。巴伦支海边的鲸骨,俄国山水,广角镜头拉出来的浩瀚完全被笼罩在阴沉和憋闷的气氛中,大气但不给人开阔的感觉。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对“真相”和信仰的求索只能是具体而细微的。 “我的上帝与我同在,你的上帝在哪里,我不知道。” 注1:http://www.douban.com/note/485168488/。 注2:和合本圣经《旧约约伯记》第四十一章,http://www.bbintl.org/bible/gb/gbJob41.html(Bible International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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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大厦将倾,而我却只关心它倒下的地方那窝蚂蚁的存亡

此利维坦非彼列维坦,它是旧约里记载的饕餮海怪,与那位国民画家无关,尽管电影里巴伦支海的画面也极尽苍茫壮美。故事是天朝人民再熟悉不过的强拆,屁民面对国家巨轮时的蚍蜉撼树和粉身碎骨。他们终将成为利维坦的祭品。既然命数已定,何不让电影的副线来引我入胜,那是躲闪着巨轮撞击的小舢板上趔趔趄趄的市井:暴戾的父亲,叛逆的少年,绝望的主妇,海边小屋的晨昏盛景,醉去醒来的伏特加,吵个小架上个小班修个小车打个小猎偷个小情……就好像大厦将倾,而我却只关心它倒下的地方那窝蚂蚁的存亡。

 3 ) 短影评

影片讲述了一个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这个世界的某些地方(或任何地方)发生的故事:一个市长想要通过法律程序强占民居发展地区商业(注意,对他来说,确实是“法律程序”),钉子户决定抗争到底。期间律师查到了不可能不存在的市长的“黑暗记录”,于是市长不得不通过“法律外手段”——恐吓律师、制造杀人事件——去解决问题。片子着重描述了几个点:1,法律作为国家机器(“利维坦”)的傀儡,只能作为强权的权力象征,而不能作为公民的客观权利保证。2,复杂,甚至丑恶的人性才能唤起对宗教的渴望。也因此,宗教成为了逃避世俗丑陋的“良药”。3,公平是建立于私利之上的。4,商业中心建起来以后,恐怕会有更多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鉴于对很多人而言,“更好的生活”仅仅意味着吃得更好,穿得更暖,日后这完全可以作为市长的一项业绩进行宣传,而忽略其以国家名义对少部分人家庭历史及个人生活的摧残。经济发展带来物质的丰裕和对于普通人而言的“国泰民安”,它也成为了不民主的绝佳掩盖手段。从历史角度来说,西方启蒙主义思想的传播,其重要一点是让公民意识到吃穿并非好生活的标准模式,在温饱之上,生活还有更高的目标。俄罗斯显然并未经历这样的潮流。(巾城)

 4 ) 看的很压抑

不错,有信仰的战斗民族,结果还是被强拆。公务员都踢皮球不办事,法院和警察的机械执法,天朝也是如此,然后就有了天注定。办公室里的彩色普京,野外的黑白前领导人。利维坦的骸骨,钉子户的残骸。冷峻地写实,荒凉的现实。上帝看着呢,然后又如何。

冷静的镜头描绘一个残酷无比的故事。家庭悲剧的背后是政治腐朽与信仰危机。运动长镜头和海边空镜头都很有安哲的韵味。两场法庭戏呼应,仅通过法官陈述就给人冰冷刺骨之感。现实就是权力的游戏,你我都只是其中上不了台面的弃子与蝼蚁。

 5 ) 《利维坦》悲剧没有可起死回生的“咔”

谁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终结的恐龙时代是神秘的惊叹号。我好奇某位法国学者的观点,是恐龙自己毁灭了自己!由此你无法逃避引申出的问题,人类发展要何去何从。再无所不能的高级物种,它的传说可能都是有始有终的,是被终结的?还是自相残杀的?      “利维坦”巨型怪兽,或许也生活在恐龙时代,是海世界的霸主,或许活在更早前,是恐龙之前的地球拥有者。共同的命运是,它也已灭绝。还有不同之处,利维坦的灵魂还在,它是《圣经》里的邪恶之物,起初是耶和华创造出的最大的怪兽,后来到《启示录》中它成为了反抗上帝要毁灭世界的恶魔。《约伯记》把它描述成有鳞能喷火似龙似鳄的海兽。      但在《旧约圣经》里又把利维坦定义为住在深海之下的雌海兽,是上帝在第六天创造出的,原本她与比蒙是一对雌雄巨怪,被上帝分置于沙漠、海域,在世界末日来临时,她与另两头怪兽比蒙与席兹一起,将成为圣洁者的祭牲。那时候,对人类来说便是最透明最幸福的时刻。      想想人间终究还没到被审判的末世,所以讽刺的“颠倒黑白之事”时刻在上演。《利维坦》里的牺牲品——两男一女,他们恰如祭祀品,在权力的祭坛上束手就擒。侵入进血液里的貌似清除的独裁毒汁仍在显示未死的破坏力,俄罗斯总统制共和制与东正教的政教背景,映衬出钉在十字架上的普通人的命运异常凄凉。一切幌子都是遮羞布,背离上帝的旨意,被权力招抚的“牧羊人”,什么时候已变换成了张开戾齿想要吞没一切的利维坦怪兽了。      趋光的生物,闭着眼是无所谓了,但若睁开眼,他的双手便会护卫孱弱的烛光不灭,这是生命本源;试图沙化的疾风,无孔不入,但如何叫嚣都奈何不了扎根于土地的劲草,这是自然科学。云泥有别,但想想,总觉得有指日可待的念想。      可是,如果与“我们”为敌的是一个被封锁的人造世界,恐惧把人变得一文不值,必须向河伯捧上鲜活的生命,那么,一代又一代的生命个体只能做愚昧的陪葬品,文明的车辙碾压出的历史也只能始终以悲剧为面目存在了。事实上,放眼望去,没有和解的路可走,要喜剧的未来,那悲剧就是生命更迭的本质。      两个人相爱,彼此很爱很爱,爱到生命可弃、自由可抛。别怪他们的爱情太过美丽,是凡尘狭隘的气量容不下这千种风情。于是,世间的乌龙戏只在悲剧面前扮正经。男人服毒去追随诈死的爱侣,女人醒来后再自刎同赴极乐世界,人世还不如十八层地狱,缓冲的是谁早死一步谁晚一步走,毫无希望可言,这便是伟大的悲剧故事《罗密欧与朱丽叶》,是莎翁四大悲剧之外另一个彻底了断“幸福幻想”的人间悲剧,同时,它又是把纯洁的爱情从社会污河里打捞出来的“喜剧”。      这算得上是最冷酷的“先抑后扬”了。没有峰回路转,也不会柳暗花明,是彻头彻尾的悲,是长恨歌,空悲切,无绝期。可是,胜负在人心,别看它成全了心怀鬼胎者,但这让爱情故事有了恒久的生命,源远流长。像这类一悲到底的电影最擅长演绎爱情故事,抑或是有关边缘人群的反思人性的剧情片。《这个杀手不太冷》让里昂死去,却让他与玛蒂尔达的故事永生了。《蓝色生死恋》让疾病做了最坏的主角,但让纯美的苦情戏卷土重来了。      自诩为战斗民族俄罗斯的电影《利维坦》竟然也以这种“彻底的自我毁灭”式“出人头地”了。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部电影讲的不是爱情,不是人性。是讲俄罗斯的社会形态,讲一种每天都在发生的“被迫性人间失格”,讲一个知道了真相会很危险的“谣言”。是的,国度不同,看热闹而已,是么?有没有看热闹之外的额外的想法,有没有置身事外后的一丝丝倒吸凉气的惊恐感。      说回来,总之电影呈现的不是使人醉醺醺的写意派,是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写实风格。战斗民族真是彪悍,一瓶伏特加灌进肚里,是有真性情可流露的,并不都是跪着束手就擒的。我看完纪录片《俄国人生七年》的四部,特别是第一部,已经能从7岁孩子的思想里感受到独立思考的震撼力了。事实上,《利维坦》的导演安德烈•萨金塞夫太让人刮目相看了,要他自己解读自己的电影,他无话可说,他需要观众自己去挖掘有深意的东西,这不仅有智慧有勇气还有实实在在的艺术才华。 入围87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利维坦》不容忽视,我已看过的《修女艾达》《金橘》也各有卓尔不群之处。等待一睹阿根廷《荒蛮故事》毛里塔尼亚的《廷巴克图》,于观众这是美好的竞赛。借此粗略分析2014年电影的收成,会发现这一年尤产一类电影,有关独裁,有关战争,有关极权,有关民生,有关垄断,有关政权利益,有关权力同盟。因为这里有不可言说的圈套,是正在毁灭文明的暗火,只有艺术可以做传话筒,还能寄托人类美好的祝福,“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不能否认《利维坦》在技术方面也是一部稳重成熟的电影,但技高一筹的优势仍在它的题材与表现手法的勇气上。恶心的东西不论换装成什么样,恶心的感觉是一样的。被奴役的已经习惯了的人们,愚弄平头百姓的地狱,强拆强占是悲剧被引爆的导火索,揭俄罗斯当世的不公揭当世的黑幕揭当世的腐化,才是这部电影的精神。可以当成腐败的个案,也可管中窥豹,不管怎样,无力感是挥之不去的。      生存环境被利益架空后,没权没势没钱是灾难,有权有势有钱的一样逃离不了灾难。所有的机制都是摆设,法是个笑话是马仔是刽子手,权力的制衡是畸形的,垂帘听政的是“上帝”治是人治,面对不公,只有苟活与死路一条,地上晓风残月,沼泽,枯木,乱石,废船坞,灰蒙蒙散不去阴霾的苍穹,活是这样破败的景象。      而《利维坦》则把四个人物的命运捆绑在了这样一种显而易见的绝望与无望中,圣洁的爱情看不到希望,正义的文明看不到希望,儿童的未来看不到希望,公民基本的权利看不到希望。      Liyli,是爱的寓意。结局最惨但也最干净利落,看来这个世界坚守的“爱”,是被埋葬得最彻底的。先是以“红字”的不净罪名审判她,是男主人公的第二任老婆,是孩子的后妈,还与男主人公的好哥们儿私通,生前已透支了名誉。失踪后又各种绯闻强化她的不净,水性杨花的女人去找情人了?自杀?被奸杀?反正,最后尸体的妆容画得特别成功,就像一个血色被抽干的殉难者。成为利维坦怪兽一道最丰美的祭祀美食,以无法证明“清白”的污秽之身了断尘缘。她的人生就像一幅野兽派的风景画。      Dima,是试图捍卫文明与法制的斗士。结局清冷但最难堪,是以“战败者”的羞辱之名退场的。他是个有些良心懂得些规则的普通人,能人能鬼,可以做绿林好汉也可以做权势爪牙,一切以趋吉避凶的个人利益为准,遵循适者生存的法则,有较量的勇气但更懂得变通的道理。朋友妻不可欺,这是他破的第一个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第二个。他若大逆大邪至彻底还好,做个彻底的恶棍,没有道德与法的羁绊,不用考虑年幼的女儿,不用打擦边球。因《利维坦》不允许“弱者”出现,于是从他对朋友的老婆玩起真心开始,他就注定失败,注定被这个人吃人的世界背叛。      Roma,他是未来他也是希望。结局是无解的方程式但现实已给了他足够残酷的打击。孩子只需要快乐地成长,这成了最荒谬的谎言。房子被拆了,家被毁了,爸爸要冤死在监狱,后妈死了,他崇拜的Dima叔叔成了背信弃义的人,他不再是原来的他,未来的他是怎样的,他都没得选择。他看不见自己的命运,连做孤儿还是寄样别人家,他都没权利选择,只需要接受,不论那是缘自“爱”还是缘自政府的“慈善”。      Kolya,《利维坦》的主人公,能制造六月飞雪奇迹的悲苦之人。被剥夺了一切的人,包括人身自由。房子土地被“市长”夺走;老婆被朋友抢走然后又被死神夺走;儿子变成孤儿寄养在朋友家,因为有之前朋友夫妇作证,证明他有杀妻的嫌疑,也算被朋友自然而然地暗算并被夺子了。15年的刑期,人身自由被夺走。没有信仰的躯体被《利维坦》的上帝夺走又被抛弃。总之,他是被世界遗弃的男人。什么都没做,只想守护属于自己的,女人、孩子、友情、家、土地,他只需表明心意,《利维坦》里的上帝便会一样一样地拿走,让他一文不名。

 6 ) 《利维坦》电影剧本

《利维坦》电影剧本

文/〔俄罗斯〕奥列格·涅金、安德烈·兹维亚金采夫

译/罗姣

1.外景,尼古拉的住宅,魔幻时刻(注1)

黎明前的微光。阴云密布的天气。海湾,起伏的岩石山丘,大桥,对面是一座滨海村庄。

海湾的这边,一幢房子独自坐落在山脚下、桥头旁。房子的一侧是车库,另一侧是一艘拖船,上面载着一条摩托艇。房子后是外屋和花房。周围三千平米的区域被一圈齐整的矮栅栏围了起来。一辆破旧的SUV汽车停在房前。

一扇窗子里亮起了灯光。

稍后,尼古拉(40—42岁)步出房屋,走到汽车旁,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车头灯的光束刺透漂浮的雾气。

SUV车空转片刻,喷出滚滚浓烟,然后绝尘而去。

2.外景,桥,村路,岩石山丘,城市街道,魔幻时刻

汽车过了桥,进入村庄,急速穿过村子,然后在岩壁间穿行。不久,一座小小的城市出现在岩壁尽头。

3.外景,火车站,魔幻时刻

这是一座荒凉的车站。尼古拉的汽车停在距离铁轨不远处。他坐在车内吸烟,车窗摇了下来。

火车到站。尼古拉下车,将烟蒂从指尖弹了出去。

德米特里(40—42岁)走下车厢,站到月台上。肩上挂着一个公文包。

他手里拖着一个滚轮旅行箱。稍远处三名乘客从另一节车厢走上月台。

尼古拉和德米特里默默地握手。

4.外景,城市街道,日

拂晓。尼古拉的SUV车行驶在荒凉的街道上。

他们经过了市中心:一座广场,一尊列宁雕像,一幢苏联时代的市政楼(一面惨淡的俄罗斯三色旗悬挂在大门口的遮阳篷下)……

5.外景,旅馆,日

汽车在旅馆外停下来。德米特里和尼古拉下车,从后备箱取出德米特里的行李,走向入口,消失在大门内。

6.内景,旅馆,德米特里的房间,日

德米特里在洗澡,尼古拉坐在椅子上,一边打呵欠,一边几乎不停顿地变换着电视频道。德米特里的箱子半开着放在床上,里面的东西摊开在箱子旁边。

德米特里从浴室里出来,上半身赤裸,腰上裹着毛巾。肩膀上褪了色的蓝色文身文着三个降落伞的图案,刺有“俄罗斯空降部队”字样。面对尼古拉,德米特里丝毫不显尴尬,他扯下毛巾,套上内裤和长裤,穿上衬衣……

尼古拉重重叹了口气,关掉电视,将遥控器扔到桌上。

尼古拉:我出去抽根烟。都快要睡着了。别弄太久。

德米特里:好的,好的。

尼古拉离开。

7.外景,城市边缘,日

尼古拉的汽车驶出城市。

8.内景,尼古拉的SUV车,日

尼古拉在抽烟,呼出烟雾,往打开的车窗外弹烟灰。

德米特里将公文包放在膝上,从里面抽出一个薄薄的红色塑料活页夹,打开,露出里面约五十页信纸厚度的一叠纸,开始读起来。

尼古拉:嗬,他们今天起得真早!

德米特里抬头:路前方,一个交通警察正用他的指挥棒示意尼古拉靠边停车。

9.外景,交通检査站,日

警察帕沙走到汽车旁。

尼古拉:怎么回事?睡不着觉?

帕沙:请出示你的证件。

尼古拉:警察先生,一大早你究竟在干什么呢?

帕沙向尼古拉伸出手。尼古拉和他握手。帕沙朝德米特里点头打招呼。

德米特里点头回礼,继续埋头看自己手里的文件。

帕沙:听着,尼克,斯捷潘尼奇今天会去找你,他的气阀有些问题。

尼古拉:帕沙,这种事还要持续多久?我算什么,慈善机构吗?

帕沙:得了,他会请你喝酒。

尼古拉:我他妈的要酒干什么?不用他我也有很多酒喝!

帕沙向尼古拉勾勾手指头,然后将整个头戳进车窗内。

帕沙:他答应打点我们后天行程所需的一切:汽油,还有弹药。

尼古拉:怎么,我要为此高兴死吗?

帕沙:尼克……

尼古拉:帕沙!

他们对视片刻。

帕沙:只要花你一小会儿时间,尼克。

帕沙瞟了一眼埋头看文件的德米特里。

尼古拉:不行,帕沙。明天。今天不行。叫他明天找我。你告诉他。

帕沙:当然,我会告诉他,但是……

尼古拉:那么好吧,问候你妻子。

帕沙不悦地调开目光。

尼古拉和德米特里驾车离开。

10.内景,尼古拉的汽车,日

尼古拉:我已经受够了他那辆雪佛兰,一堆破铜烂铁!早就该报废了,他偏不:要一直修理下去!那就让他自己趴车底下,想怎么修自己摆弄去!

德米特里从文件里抬起头,询问地看向尼古拉。

尼古拉:该死的斯捷潘尼奇!见鬼的警察,中校,恐怕有五年了,靠着非法勾当捞钱!到现在应该能开上奔驰越野车之类的了!

德米特里:也许他是个正直的警察。

尼古拉:是啊,正直并且慷慨!

11.内景,尼古拉的住宅,厨房,日

莉莉娅(33—36岁)站在厨灶前煎小薄饼。炉旁的盘子里已经放了一叠煎好的饼。

罗曼(13—15岁)走进来。显然他刚刚睡醒。站到莉莉娅身旁,伸手去拿盘子里的煎饼。

罗曼:他们还没回来?

莉莉娅(拍开他的手):没有。你的“早安”问候在哪儿呢?

罗曼:不知道。

莉莉娅:怎么不找一找?

罗曼(走向餐桌,挖着鼻孔):在哪里?

莉莉娅转身面向他。

莉莉娅:可以肯定不在鼻孔里面。手指要断了。你洗漱了吗?别耍猴戏!

她重新面对炉灶,用铲子托起薄饼,从煎锅里伊出来,摞到盘子里的饼上。

罗曼(轻声地):你才是猴子。

莉莉娅(再次面向罗曼):什么?

罗曼:没什么。

莉莉娅:等一下!

罗曼:滚蛋。

莉莉娅:你说什么?!

罗曼:你听见了!

屋外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罗曼蹿到窗前。

罗曼:他们回来了!

他跑出厨房,穿过走廊,奔到门口;打开门,冲出去迎接尼古拉和德米特里。

12.内景,尼古拉的住宅,厨房,日

莉莉娅从窗口看见罗曼兴奋地使劲握德米特里的手。后者笑着和罗曼说着什么。尼古拉伸手去揉儿子的头发,但是罗曼躲开了。三人向房子走来。

13.内景,尼古拉的住宅,厨房,日

尼古拉、德米特里、罗曼和莉莉娅坐在餐桌旁吃搭配酸奶油和果酱的煎饼,喝着茶。

罗曼:米特叔叔,你叫他们带上我吧。

莉莉娅:你要上学。今天有考试。已经到时间了,该走了。

罗曼:撒谎!今天没有什么考试!

尼古拉:嘿,不能和你妈这么说话!

罗曼:她不是我妈!

尼古拉一掌拍向儿子的脑袋。罗曼涨红了脸。眼里迅速噙满愤怒的泪水。他跳起来,跑出厨房。房子另一头传来“砰”的摔门声。莉莉娅摇摇头。

尼古拉(对德米特里):他正处在叛逆的年纪。

德米特里:不管怎样,你不应该打他。

尼古拉:爱之深责之切。

莉莉娅:今天我不开车送他上学了。整个早上都很没礼貌,还叫我滚蛋。

尼古拉:我也没法送他。莫斯科的朋友有事到访。

莉莉娅(从桌旁站起,收拾餐具):我明白。他是你儿子,他将来成为什么人由你决定:是男子汉还是傻瓜蛋。

尼古拉叹了口气。

尼古拉:他真的有考试?

莉莉娅:是的。

德米特里:尼克,你送他去学校。如果你愿意,我和你一起去。

莉莉娅(将餐具端到水槽):他会很高兴的。

尼古拉犹豫了一下,然后起身离开厨房。

尼古拉的声音(从房子深处传来):嘿,命运战士!你准备好了吗?

留下来的莉莉娅和德米特里沉默良久。她洗餐具,他喝茶。

终于,她回到餐桌旁,收拾剩余的餐具。德米特里抬头看她。

德米特里:你好吗?

莉莉娅:挺好。在找住的地方,我一直跟他说,我们在这一区另外找个地方,远离这里,远离这一切……但他不愿谈这个话题。或许你可以跟他谈一谈?

德米特里:我试试。

罗曼和尼古拉渐近的声音从房子内部传来。

罗曼:行了,爸爸!还给我!这是我的幸运帽!

尼古拉的声音:同你的亲爸说不?我会还给你,会还给你,只要你不再哼哼唧唧。

莉莉娅将餐具拿到水槽。

尼古拉和罗曼走进来:尼古拉戴着一顶正面有“耐克”商标的棒球帽;罗曼背着书包。

尼古拉:给。(将车钥匙递给罗曼)去发动汽车。你可以开车。

罗曼:我自己开?

他接过尼古拉手里的钥匙。

尼古拉:对,没错。米特叔叔和我跟你一起去。

罗曼:但是由我开车?

尼古拉:是的、是的。

尼古拉摘下棒球帽,扣到罗曼头上。

德米特里从餐桌旁起身。

罗曼:太棒了!

尼古拉轻踢他一脚作为回应。罗曼扭身,突然使出一连串出人意料的专业搏击动作,手脚并用向父亲身上招呼。尼古拉神情惊讶,但将他的击打一一格挡回去,然后在罗曼的额头轻拍一下。罗曼试图格挡父亲的击打,但是没成功。他扭身,跑出厨房到了马路上。

尼古拉:我亲自教他的。

莉莉娅:再过几年你就打不过他了。

尼古拉:没错。

屋外响起罗曼发动汽车的声音。

莉莉娅:千万别让他过度超速。

尼古拉走近,亲吻她的嘴唇。

德米特里看一眼手表。

德米特里:可以走了吗?

尼古拉注视莉莉娅的眼睛。

尼古拉:我爱你。

莉莉娅:我知道。

14.内景,尼古拉的住宅,厨房,日

莉莉娅独自一人,她洗完餐具,将厨房四周清理干净。

15.内景,尼古拉的住宅,卧室,日

接着,她走进卧室(一张双人床,两个床边桌,一张梳妆台,一台电视机,一个衣柜)。在房内脱掉居家服(身上穿着内衣),穿上仅略逊于晚礼服的一套正装。

她坐在梳妆台前,将头发扎在头顶,浅画眼线,涂上淡色唇膏。

外面传来停车的声音。门铃响了。

16.外景,尼古拉的住宅,日

莉莉娅走到门口,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穿运动套装的矮壮男人——斯捷潘尼奇(55—60岁)。

斯捷潘尼奇:你好。

莉莉娅:早上好。

斯捷潘尼奇:尼克在家吗?

莉莉娅:不在。他送罗曼上学去了,很快就回来。进来吧,斯捷潘尼奇。

莉莉娅摆手以示邀请,并错开身让他进屋。

斯捷潘尼奇:不了,没事。我在外面等他。

他朝篱笆旁的长凳摆头示意。

斯捷潘尼奇:我们刚刚肯定是错过了。我抽根烟。

他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包揉皱的香烟,走到长凳旁,坐下。

莉莉娅耸耸肩,关上门。

稍后,斯捷潘尼奇将香烟放回口袋,双手交扣在肚子上,坐在那里,打量尼古拉的房子、车棚、自己的白色雪佛兰汽车……过了片刻,他开始轻声唱歌。

斯捷潘尼奇:时刻,时刻,时刻……

17.内景/外景,尼古拉的住宅,日

莉莉娅隐身于厨房窗子的纱帘后(她正在浇花),从屋内注视他。

斯捷潘尼奇不再四下打量,而是盯着脚下的地面。他垂着头,用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在划拉出什么又或者擦掉什么。

从她的角度,莉莉娅看不见他在看什么。

突然,斯捷潘尼奇抬起头,转向门口的方向,他微微欠身,然后站了起来。

莉莉娅看见尼古拉的车向房子驶来。

18.外景,尼古拉的住宅,日

斯捷潘尼奇从长凳上起身,走向正在下车的尼古拉和德米特里。

斯捷潘尼奇:你好,尼克!

尼古拉:你也好。怎么,又坏了?

尼古拉向雪佛兰车摆头示意。

斯捷潘尼奇耸耸肩,似乎在默认自己的歉意。

尼古拉:帕沙没有告诉你我今天没空吗?

斯捷潘尼奇:没有。怎么回事?

尼古拉:有朋友从莫斯科过来了。我们中午12点有约。马上就得走。这会儿我们还有事要谈。我相信你能理解。

斯捷潘尼奇朝德米特里伸出手。

斯捷潘尼奇:伊万·斯捷潘尼奇。

德米特里:德米特里。

尼古拉:明天再来,斯捷潘尼奇。早一点,差不多这个点。

斯捷潘尼奇:明天?

尼古拉:我保证。我们齐心协力,把它修得像新的一样!

斯捷潘尼奇:好吧,尼克。

斯捷潘尼奇转身走向自己的雪佛兰,坐进驾驶室,发动汽车,踩下油门。

尼古拉:他生气了。

德米特里:有意思的家伙。

尼古拉:是啊,死了三个老婆。他妈的是个暴君。和他很难相处。

19.内景,尼古拉的住宅,厨房,日

尼古拉、德米特里和莉莉娅坐在餐桌旁。德米特里面前的桌上摆着他和尼古拉从旅馆回家途中在车里看的那个红色文件夹。

德米特里(把手搁在文件夹上):好了,朋友们,我已经有了确凿的信息。过去两个月,我挖出了你们那位恶魔的一些事。

尼古拉:你抓住他的把柄了?

德米特里点头。

德米特里:相当大的把柄。

尼古拉:看不出来啊。

莉莉娅:那现在怎么办?对我们有什么用吗?

德米特里:我觉得今天的形势会对我方不利。

尼古拉(插话):我们还没到完蛋的时候!

德米特里:我们需要让他考虑一下什么会令他付出更大的代价:是和我们达成谅解,还是和舆论周旋……

尼古拉:你是什么意思?

莉莉娅:尼克,让他说完。

尼古拉:行了,我只想知道他挖出了什么!你没法将那个混蛋钉死!

德米特里:我们不需要将他钉死。我们要一点点地、小心地利用他的把柄。

尼古拉:我不太相信温和的手段。你得用拳头,毫不留情地打击!

他一拳头砸在桌上。莉莉娅一惊。

德米特里:不,尼克,你得用糖把它们引出来。引出事实真相。那才是我们要利用的。

尼古拉:得了,让我看看。

德米特里:现在不行。以后。

尼古拉:什么?

德米特里:尼克,你性子急,容易感情用事。抱歉,但是你知道自己,一点小事就炸毛。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尼古拉:得了。我是个理智的人。我必须知道。难道你觉得我会像个白痴一样,直接去找他们,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德米特里:尼克,你相信我吗?

尼古拉:当然。

德米特里:那就以后再看。

尼古拉哼了一声,摇摇头,看向莉莉娅。后者耸了耸肩。

尼古拉:好吧,以后就以后,尽管你在耍我玩,菜鸟。我不喜欢这样。

德米特里:尼克,我在军营当菜鸟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尼古拉:那又怎么样?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那些文件的事?为什么要拿出来,在我们面前晃一晃?

德米特里:好吧,大老板。那你就拿去看吧。

20.外景,城市街道,日

尼古拉的SUV车驶进城市。

21.内景,尼古拉的汽车,日

德米特里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车窗注视荒凉的马路旁破旧的房子。

尼古拉专注地开车。

莉莉娅坐在后座,盯着手机显示屏。她按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听了一下,显然没有接通,她挂断电话。

尼古拉:是的,我知道他以前是克格勃的人,是个罪犯!这里的人都知道。90年代他是本地大人物的小喽啰——双手沾满血腥。这是有目共睹的事。那些当官的都是这样的。但是你已经掌握了具体的细节!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他真的干过那些事,为什么不让他进监狱?

德米特里:谁送他进监狱?不能动他。他背后肯定有人(用手指指上面)。但那不会长久的。形势每天都在变……我跟你说了:用把柄拿捏人是很容易的,刺激——反应。就这么简单。为什么要把事情复杂化?所以说,你的伊万·伊里奇会一直稳稳当当地生活,直到他死了或者被和他一样的人吃掉。

尼古拉:或者有人向他举起草叉。

德米特里:现在已经没有人用草叉了。

莉莉娅(对着电话):你好,安吉拉,你来不来?他在睡觉怎么了,不用和他一起来……我明白,我知道,你没有别人帮忙……我记得。好的。再见。

尼古拉从后视镜里看着莉莉娅。

尼古拉:怎么样?不来?

莉莉娅:不来。

尼古拉:你的好朋友。

莉莉娅:那你的朋友呢?

尼古拉(朝德米特里那边点点头):我的已经在这儿了。

莉莉娅:帕沙刚下班回家。他在睡觉。没有人看孩子。

尼古拉:上次他们也有借口。

莉莉娅:好吧,尼克,你说得对:我的朋友都是狗屎,你的才是金子。

德米特里:朋友们,拜托,冷静。尼克,控制一下自己。

尼古拉:我得放开方向盘才能做到。

德米特里(对莉莉娅):莉莉娅。

莉莉娅:我什么也没说。

22.外景,市中心的广场,日

尼古拉在列宁像旁的广场上停好车(广场一侧是市长办公室,另一侧是市法院)。三人下车,一起向法院的方向走去。

23.内景,法院,日

尼古拉和德米特里站在距离空着的被告席几步远的桌子后。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50—55岁)——市政代表阿廖欣,站在他们对面的桌子后。

法庭速记员是一个昏昏欲睡的年轻女人,坐在法官左手边单独的一张桌子旁,桌上放着台式电脑。

莉莉娅站在有四排椅子的旁听席的第一、二排椅子之间。

一个神色严肃的中年女人身穿黑色长袍面对法庭站立,宣读判决书。

塔拉索娃:滨海市政府第1259号,关于征用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谢尔盖耶夫一块土地的决议。该地块地址位于:滨海市山外区渔夫路6号;面积0.27公顷,测量编号28:136:254:2001,位于地块上的房屋建筑有:住宅一栋、汽车维修保养车间一个、外屋一间、花房一间。谢尔盖耶夫先生提请山外区法院撤销上述行政命令。山外区法院判决驳回起诉。谢尔盖耶夫先生对法院判决不服,就山外区法院的判决向滨海市法院提出上诉。在法庭审理期间,谢尔盖耶夫先生坚持撤销法庭判决,市政官员对其上诉进行了抗辩,要求支持山外区法院的判决。上诉人诉称一审判决违反材料和程序法规定,对为满足联邦政府需要而占用其土地及处于该地块范围内的房屋建筑是基于法律基础的结论表示不服。上诉人认为其中存在严重违反法律之处:政府没有在最后期限内通知谢尔盖耶夫先生购买其地产事宜,违反了购买其土地及该地块范围内财产的定价程序,此外,上诉人认为,在确定购买价格过程中法院没有将其呈递的独立财产估值报告考虑在内,根据该报告,被征用地产的价值大大超过政府确定的购买价格。上诉人还诉称,政府在颁布命令时严重违反民法有关征得所有人同意购买其地产的规定。谢尔盖耶夫先生没有提前一年接到征用通知(《俄罗斯联邦民法典》第279条第3款),以致上诉人发生了一系列与物业改进有关的费用。此外,在确定购买价格时,政府没有考虑到上诉人在其所属地块所经营业务的收入损失,以及他对第三方的赔偿责任(《俄罗斯联邦民法典》第281条)。本院已认定,按照滨海市政府第1259号令征用谢尔盖耶夫先生的土地及其范围内的房屋建筑,目的是建造城市通信中心。命令确定该地块及其范围内的房屋建筑的购买价格为639540.27卢布(六十三万九千五百四十卢布二十七戈比)。该购买价格是根据估值做出的定价。应谢尔盖耶夫先生的要求,LLC联盟也对因联邦政府所需征用0.27公顷地块导致农业生产损害和损失所产生的赔偿责任的市场价值进行了评估。评估报告称上述赔偿责任的市场价值为3500000卢布(三百五十万卢布)。本院认为谢尔盖耶夫先生提交的财产估值不可信,原因是其估值包含了没有按照法律规定进行登记的建筑物的价值。具体地说,在该地块上建造汽车维修保养车间和花房未经过相应的审批。根据《俄罗斯联邦民法典》第222条,未经审批的建筑物不能被认定为合法财产,理应拆除。因此,谢尔盖耶夫先生在其地块上搭建的非法建筑(外屋、维修保养车间、花房)在确定购买价格时不予考虑。此外,谢尔盖耶夫先生提交的估价包含与他提供汽车服务的经营活动有关的赔偿责任的估值。然而,现行民法没有规定“经营损失”的损害赔偿。购买价格可以包含谢尔盖耶夫先生因提前终止对第三方的责任而遭受的损失。但是谢尔盖耶夫先生提交的估价中不包含此类评估。鉴于上述情况,本院对谢尔盖耶夫先生提交的评估报告不予采纳,支持政府在估值基础上确定的639540.27卢布(六十三万九千五百四十卢布二十七戈比)的购买价格。本院也不同意上诉人关于政府违反购买程序(未及时通告等)的陈述。法庭文件中有政府给谢尔盖耶夫先生的信,内容包含购买通知。此外,山外区法院曾听取政府工作人员的证词,证明谢尔盖耶夫先生依照法律规定程序收到了关于征用其土地及该地块范围内的房屋建筑的通知。本院也认为谢尔盖耶夫先生称没有收到这些通知的陈述不可信,因为案件证据驳斥了他的声明。通过审查谢尔盖耶夫先生在诉讼中的陈述、原判法庭的判决及案件的文件证据,俄罗斯联邦滨海市法院合议庭已作出结论,上诉人未能按照《俄罗斯联邦民事诉讼法》第330条的规定提供撤销或改变原判法庭判决的根据。综上所述,依据《俄罗斯联邦民事诉讼法》第320—335条规定,本院判决:驳回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谢尔盖耶夫撤销山外区法院判决的诉讼请求。维持山外区法院的原判。对谢尔盖耶夫先生的上诉予以驳回。本判决自公布之日起完全生效。

24.外景,市中心的广场,日

尼古拉和莉莉娅站在法院外抽烟。德米特里从法院里出来,走向他们。三人一起朝尼古拉的汽车走去。

25.内景,修道院餐厅,日

修道院的餐厅。宽敞的大厅角落放着圣像。室内装饰用的是着色木:桌子、长凳、椅子,墙壁、地板、天花板、窗格、瓷砖——所有东西看上去都很纯朴、简洁、坚实。餐桌上铺着白色桌布。窗户上挂着又轻又薄的米白色窗帘。

在餐厅里用餐的只有两个人,他们坐在一张餐桌旁:身穿简洁黑色长袍的神父和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他穿着昂贵的西装和白色衬衣,打着领带,西服的翻领上别着统一俄罗斯党的徽章。他们吃的是“修道院式”的食物:半瓶伏特加,一只围满蔬菜的填馅乳猪……

神父:得了,瓦季姆,你每次来这里都要从你的选举说起。还有一年的时间呢。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防患未然。

神父:你所虑都是世俗之事,这是当然,但是也不要忘记天国。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可是我……

神父:我知道,我知道,你很慷慨。即便今天,你也不是大老远白来一趟区中心。我再跟你说一次,你无需担心。一切权力源自上帝。如果这是上帝的旨意,那么你无需担心。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这是上帝的旨意吗?

神父蹙眉。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谁能比你更了解,神父?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拿起酒瓶,给神父的杯子斟满,再倒满自己的。

神父:是的,是的。随便吃点。

两人碰杯,喝酒(神父只抿了一小口)。

这时,一个驼背老太太出现在门口,戴着头巾,拄着拐杖。她视力模糊的眼睛寻到神父,向他猛扑过来,跪倒在地,拽住他的袍角。

老太太:尊敬的神父,阁下大人,求你祝福我。

神父(慌张地四下张望):上帝呀,谁放她进来的?

26.乡村,公路,魔幻时刻

傍晚。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SUV车亮着车头灯,在公路上呼啸疾驰。

27.内景,雷克萨斯车内,魔幻时刻

满面通红、睡眼惺忪的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坐在豪华汽车的后座,西装敞开。前面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他的保镖廖沙,剃着光头(35—40岁)。司机瓦夏也是个彪形大汉(25—30岁)。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己经在后面打起了瞌睡,一阵手机铃声将他唤醒。他从衣服口袋摸索出手机,看看显示屏,接通,将手机放到耳边。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好……是的。感谢上帝,终于。现在,我们该让季亚古诺夫和他手下的警察参与进来了……唔,我们还在等什么?赶快把那个白痴的鬼地方夷为平地。都是因为他才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怎么会是你的错?你无需为自己辩解……好,就这样,再见。

他放下手机,阴郁地静思片刻,然后转向保镖。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廖沙,把贮物箱里的东西给我……

廖沙把手伸到贮物箱里,取出一个侧面有俄罗斯盾徽的不锈钢水瓶,递给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里面的东西发出咣当声。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听着,瓦夏,我们去拜访一下那个该死的白痴。山脚下那个。

瓦夏:桥头的?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嗯。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再对着瓶子喝一口。

瓦夏:因为我们在山下见过各色人等。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从我妻子那里学会搞笑了还是怎么的?

瓦夏:对不起,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只是想活跃气氛。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小心点,不然我就把你扔在回去的路上。

28.内景,尼古拉的住宅,魔幻时刻/夜晚

尼古拉、德米特里和莉莉娅坐在餐桌旁,桌上有一瓶几乎见底的伏特加、酒杯和小吃。尼古拉显然已经醉了,靠着桌子,身穿浅蓝色的水手汗衫,裸露的肩膀上有着和德米特里一样的文身:三个褪色的蓝色降落伞,刺有“俄罗斯空降部队”字样。

尼古拉:城市通信中心,才怪!谁和谁要到这里来通信?那个混蛋明显是为自己清理地方,他要给自己建一所豪宅。

莉莉娅:尼克,该冷静下来了!同样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尼古拉:我用这双手,在这里……

他忽地从桌子旁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莉莉娅:我们重新开始。

尼古拉边走边打开灯,走到墙上挂的一幅巨大的黑白照片前,摘下相框,拿着它回到厨房。走到餐桌旁,将酒杯和吃食移到一旁,把相框放在德米特里面前。照片里是尼古拉的房子的全景照。房子看上去有些不一样:没有车库和花房……没有横架到马路上的大桥,水面上有一条渔船,远处是教堂的塔楼。

尼古拉:看看!我的祖父住在这栋房子里!我父亲也是!

莉莉娅:他已经看过了。

尼古拉脸色一沉。

尼古拉:你别管。

莉莉娅:别冲我嚷嚷!

德米特里:尼克,冷静。

尼古拉:是她先开始的……

尼古拉不以然地摆摆手,拿起酒瓶,将剩下的一点酒分给自己和德米特里。

尼古拉:来,米特。为你的健康干杯,兄弟。谢谢,你尽力了。还有你的把柄……

德米特里:是他的把柄,不是我的。

尼古拉:我是说,我不知道你打算怎么把你的理论付诸实践。不管怎样,他们都会把这个狗屁地方夷平,我们就拿着六十三万九千卢布和二十七戈比到安吉拉家旁边买间小屋,而我会和帕沙一样去警察部门工作……

莉莉娅:上帝呀。

尼古拉喝一口酒。

德米特里也喝一口。

德米特里:我几乎认不出你了。我印象中的尼克不会害怕困难。恰恰相反。

尼古拉:部队的情况不一样,米特。你知道的。况且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这些年我的战斗精神渐渐丧失。你还想怎么样?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心理学家吗?

德米特里:我不是心理学家,只是觉得你可以换个角度看事情。

尼古拉:什么角度?

德米特里:把它视为一次挑战。重新开始。

尼古拉:你说起来容易。明天你就会重返自己惬意的莫斯科生活,你在乎什么?而我们……

德米特里:那就和我一起去。我是说,收拾收拾过去。花三万卢布一个月租套公寓。

莉莉娅:是啊,当然啦。

德米特里:我会帮你找份工作。以你的手艺没有问题。我们还会给莉莉娅找份工作。(看向她)从售货员或者收银员做起。好过在这里的工厂杀鱼。

尼古拉:罗曼怎么办?

德米特里:罗曼怎么办?罗曼上学。

尼古拉:谁会接收他?他几乎都考不到C。

德米特里:他们必须接收。

尼古拉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门,再取出一瓶伏特加。

莉莉娅(对尼古拉):悠着点喝。

罗曼的声音(画外):我不是几乎考不到C。我是差不多能得B。

尼古拉:你在偷听?

罗曼的声音(画外):我没有偷听。我上厕所。

尼古拉回到餐桌旁。

尼古拉:过来,和我们一起。(对莉莉娅)他妈,给孩子倒点茶,或者别的。

罗曼一脸不高兴地进来,走到桌子旁。

尼古拉:拿椅子,坐下。

罗曼拖出一把椅子,坐下。

莉莉娅起身,把茶壶注满水,放到炉子上,留在橱柜前,背对男人们。然后转身,双手抱胸,注视他们。

尼古拉(开启酒瓶):你怎么说,小伙子,我们要搬到莫斯科去吗?

罗曼:去吧。

尼古拉:你不会想念这个美丽的地方吗?大海?

罗曼:不会。为什么要想念它?等我长大了,反正要离开的。

尼古拉把酒瓶放到桌上。

尼古拉: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罗曼:很久以前。妈妈死的时候。

尼古拉:你那时只有4岁。

罗曼:那又怎样?我什么都记得。

尼古拉重新拿起酒瓶,将酒杯斟满:德米特里的,莉莉娅的,还有自己的。

莉莉娅:别给我倒了,尼克,我喝够了。

罗曼:给我倒点儿!

尼古拉:我给你点儿别的。

德米特里(拿起自己杯子):干得好,罗曼。让老家伙们跳脚去。他们真烦人。

尼古拉:我们并不烦人。告诉他,莉莉娅。

尼古拉拿起酒杯,递给莉莉娅。

莉莉娅:我说了,我喝够了。

她走到餐桌旁,拿起照片,放到房间里去。

尼古拉(和德米特里碰杯):好吧。

两人喝酒。

28A.尼古拉住宅的房间,魔幻时刻/夜晚

莉莉娅把照片挂回原处。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辆亮着前灯的汽车正在驶近。

莉莉娅看向窗外。

尼古拉的声音(画外):见鬼了,外面是谁?

29.尼古拉的住宅,夜晚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在保镖和司机(两个都是孔武有力的男人,比他们的老板高出一个头)的陪同下,钻出径直停在大门外的雷克萨斯汽车。

尼古拉、德米特里、莉莉娅和罗曼走出房屋。

尼古拉:嗨,你们是谁?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应该认识自己的领导的样子,尼古拉。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在离尼古拉几步外停下。身后露出他的保镖和司机。

尼古拉:你想要什么,领导?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张开双臂):要这里的一切!

尼古拉:那就来拿吧。你的灵车能装下吗?

尼古拉朝着停在篱笆旁的雷克萨斯车的黑色轮廓点头示意。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醉醺醺地笑了,噘起下嘴唇。

尼古拉:还坐着那辆灵车四处逛吗?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们这些人,不愿意以友好的方式解决问题,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被淹没在大便里。你收拾好了吗?

德米特里:实际上,你无权来这里。法庭判决还没有生效。你不是有关当局,你没有搜查令或者其他文件允许你……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是谁?

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谢列兹涅夫,莫斯科律师协会的,在对你的诉讼案中是尼古拉的代理律师。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是的,我听说了。怎么,尼克,你不再自辩了?

德米特里:尼克,别理他。

尼古拉:我现在就回答你,混蛋。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好吧,好吧,够了,我好害怕!我只是想和你喝一杯,消除误会。

他向保镖伸出一只手。保镖将不锈钢瓶子放到他手上。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对尼古拉):来点儿吗?我不给律师喝,不喜欢你们这种人。我只是想说说将来的事。

德米特里(转身):莉莉娅,打电话叫警察。

莉莉娅和罗曼站在门廊上。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叫什么,孩子?

德米特里:听着,你做这些是为什么?你还没有醉到听不懂……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省省你律师那一套吧。(对尼古拉)听着,尼克。记住了:你从未有过任何权利,也永远不会有所谓的权利。

尼古拉转身走向房子。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去哪儿?

尼古拉走上台阶,消失在门内。莉莉娅和罗曼注视着他。

德米特里(对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最好离开。你是未经允许进入私人物业。主人不欢迎你。没必要把情况弄得更糟。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什么?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德米特里:好吧,我们何不明天再谈?事实上,我本来就想和你会面。伊万·亚历山大罗维奇告诉了我很多你的事。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稍顿):伊万·亚历山大罗维奇是谁?

德米特里:科斯特罗夫。内阁的人。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伸长脖子,茫然地盯着雾蒙蒙的天空。

德米特里:我们看不见他们,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市长重重叹了口气。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我累了。

德米特里:明天怎么样?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3点到5点之间。处理选举事务的办公时间。

他转身,摇摇晃晃(保镖扶住他),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汽车。

德米特里一直等到汽车离开,然后转身回屋。

30.内景,尼古拉的住宅,夜晚

德米特里走进厨房,看见莉莉娅(背对德米特里)站在酒醒了的尼古拉对面,尼古拉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膝上放着一把步枪。莉莉娅慢慢地坐到桌旁。

德米特里(走到餐桌旁,坐下):那是什么?要去打猎吗?

尼古拉:瞧,米特,我跟你说了,他要这个地方是为他自己。

德米特里:明天头一件事,我们去找警察和检察官报案:迫害、滥用职权……我们要剪断他的羽翼,尼克。

尼古拉:我们喝酒。

德米特里:好。先把枪放回去。

尼古拉:米特?

德米特里:是的,尼克。

尼古拉:我不去莫斯科。我要留在这里。

31.内景,尼古拉的住宅,罗曼的房间,日

早上,德米特里坐在罗曼房间的书桌旁,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屏,反复阅读一份报案书。这是一台老旧的电脑:大大的正方形非纯平显示器上显示出文本内容;桌子下的机箱里风扇嗡嗡作响。一台同样老旧的打印机放在窗台板上,又脏又破。

德米特里(低声、飞快地):2012年9月7日,在法庭判决生效和执行前,现任滨海市市长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舍列维亚特来到我家。同行的有两个男人,他要求我腾出地方和住所。舍列维亚特的行为对我和我的家人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我认为,V.舍列维亚特无权执行尚未生效的法庭判决,按照《俄罗斯联邦刑法》第330条规定,他的行为构成了犯罪。据上所述,根据《俄罗斯联邦刑法》第285条、第330条,以及《俄罗斯联邦刑事诉讼法》第141条,我要求对本声明中所述行为展开调查,在等待取证中,我要求刑事案件立案。

读完,德米特里按下“打印”键,站起来,走到窗台板上的打印机旁。窗外,莉莉娅和背着书包的罗曼上了尼古拉的SUV车:莉莉娅坐进驾驶室,罗曼坐上副驾驶座。

32.内景,尼古拉的汽修间,日

车库门敞开着。里面是一个典型的汽车修理车间,配有一整套的工具和设备。

尼古拉余醉未醒,神色阴郁,查看着斯捷潘尼奇的白色雪佛兰车的发动机。

车库里靠近门口处,斯捷潘尼奇坐在一把苏联时代的旧人造革汽车座椅上,玩填字游戏。

斯捷潘尼奇:还有一题,尼克,你听见了吗?

尼古拉(从引擎盖下):什么?

斯捷潘尼奇:达尔文的术语,指生命定向的、不可逆的历史发展。一、二、三……九个字母。

尼古拉:从阴道到坟墓的跳跃。

斯捷潘尼奇:你们这些伞兵,用这样的字眼不害臊吗?

尼古拉:有什么害臊的。

斯捷潘尼奇:好吧,我知道了。(他用笔点着数填字游戏的方格)进——化。刚好合适!(他写下单词)

德米特里走进汽修间。

德米特里(对斯捷潘尼奇):早上好。

斯捷潘尼奇:早上好。

他们握手。

德米特里(对尼古拉):你还要多久?

尼古拉从引擎盖下出来,用破布擦擦手。

尼古拉:再过半小时左右。

德米特里:好的,我已经打好了所有东西,都打印出来了,你只需要签名。我们得走了。

尼古拉点点头。

斯捷潘尼奇将填字游戏放到一旁,起身,咳嗽着走到两人面前。

斯捷潘尼奇:德米特里,我不知道尼古拉有没有跟你提过,但是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想邀请你参加我们的派对。一个小型的营火会,烤羊肉串,喝点伏特加,放几枪……我请客,尼克。

德米特里:放几枪,你的意思是,打猎?

尼古拉:不,德米特里,我们能打什么猎?女人和孩子也去。

德米特里:远吗?

斯捷潘尼奇:大概三小时车程。我们早上到,在那里度过白天和晚上,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出发。

德米特里:我倒是很乐意……

斯捷潘尼奇:好极了!

33.内景,警察局,日

尼古拉、莉莉娅和德米特里站在警察局装有铁条的窗口前。德米特里拿着公文包。

窗口的另一端,一个戴警帽的中尉正在看德米特里打印出来、尼古拉签名的报案书。中尉身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拨盘式电话,旁边是一部手机。中尉看完材料,摘下帽子,放在桌上的电话旁边,抬头看向德米特里。

中尉:你是受害人?

德米特里:不,他是。我是他的律师。

中尉犹豫了一下,站起来,拿着报案书,消失在警局深处,但他旋即又折身回来,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

德米特里:向领导汇报去了。

他们沉默良久。

德米特里:我感觉他不会受理我们的报案书。

尼古拉:他可以这么做吗?

德米特里:当然。虽然根据法律他应该受理。

尼古拉:那接下来怎么办?

德米特里:去检察院。然后去法院。我们也要投诉这个中尉。重要的是搜集事实证据。即使在我们遭到拒绝的时候。

莉莉娅:你们打算向整个城市挑战吗?

尼古拉:不是“你们”,是“我们”。

他单手拥住莉莉娅。

莉莉娅(挣脱):不,别把我拖下水。

尼古拉:又来这套?

莉莉娅:我还想活命。

尼古拉:你以为我不想?

莉莉娅:我不知道。情况已经够糟了,你还想让整个城市与我们为敌。

尼古拉:你说整个城市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这些混蛋代表整个城市?

莉莉娅:你明白我的意思,别装糊涂。

尼古拉:那又如何,到此为止?放弃?

德米特里(看着手表):我们的中尉跑哪儿去了?

尼古拉(从窗口铁条的缝隙探身看去):中尉!

德米特里:尼克,你在干什么?

尼古拉:干什么?他到底去哪儿了?

三名警察走进楼里。

与此同时,中尉终于从警局内部回来了。

中尉:吵闹什么呢?

德米特里:没有吵闹。相反,我们在安静地等待你受理我们的报案书。

中尉:我没有和你说话。(对尼古拉)是你在这里扰乱秩序?

尼古拉:我没有扰乱秩序。

中尉向警察们点头示意,朝着尼古拉一摆头。他们走到他近前。

警察(抓住尼古拉的胳膊):跟我们走,先生。

尼古拉(挣扎):干什么?

中尉:没错,对抗执法人员。逮捕他!

警察们立刻将尼古拉的胳膊扭到身后,把他往下按,直到他脑袋几乎碰到地板。

尼古拉:你们干什么?

德米特里:立刻住手!这是滥用暴力!非法逮捕!这属于刑事事件,中尉!

莉莉娅惊慌失措,背抵在墙上,恨不得钻进墙里。

34.内景,检察院,日

一个秘书坐在办公桌后,看着德米特里,后者从桌子另一侧逼视她,莉莉娅站在他身后。

秘书:我告诉你了,检察官不在,我没有权力。不能受理你们的报案书。

德米特里:检察院里就只有你一个活人吗?

秘书:没有人有权受理。

德米特里:所有人都溜号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秘书:不。我们只有两个人有这个权力:检察官病了,刑警外出查案。你可以邮寄。或者去法院。

德米特里:好,我明白了。我们需要一份书面拒绝。

秘书:我说了,我没有这个权力。

35.外景,检察院,日

检察院外。莉莉娅和依然拿着公文包的德米特里走向停在距离检察院楼不远处的SUV车。

德米特里:他们总能找到理由:出去了、吃饭去了。我曾接过一个案子,法官三个月都没有受理我的材料。如果他们想,这件事可以变成永无结局的故事。所以,如果法院不予解决,那么邮寄也没用。不过起码我们以后可以一直烦他们,要求回复。然后我会尝试去见市长。

来到车旁,他们钻进汽车:莉莉娅坐上驾驶座,德米特里坐到旁边的副驾驶座。

36.内景,汽车,日

莉莉娅发动引擎。

莉莉娅(稍顿):或者我们应该打电话给安吉拉?还有斯捷潘尼奇。他是中校,警察。

她将车缓缓驶出停车处。

德米特里:他只是个交警。虽然他们都差不多,在这里。好主意。好吧,打给她。或许他能把尼克放出来。不管怎么样没坏处。

莉莉娅从口袋掏出手机,输入号码,把电话举到耳边,等待。

莉莉娅:为什么需要他们的时候就这样,总是联系不上?

德米特里:我们分头行事。我去法院,你去找你的朋友。

莉莉娅:她要在家才好。

德米特里:我会保持联络。

37.内景,市中心广场,法院,日

德米特里在法院外下车(SUV车很快驶离),走进法院,手里拿着公文包。

38.内景,法院,日

距离大门一步之遥,一个法警拦住德米特里。

德米特里:我来见法官。

法警:这里没人。

德米特里:一个人都没有?没有秘书,也没有助理?

法警点头。

德米特里: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法警:我怎么知道?

39.外景,市中心广场,法院,日

走到马路上,德米特里背对法院大门,看着位于广场另一端的市政楼(楼前停泊的汽车中就有市长的雷克萨斯车)。

德米特里穿过广场。

走上市政楼的台阶,德米特里看见市长的司机和保镖(瓦夏):司机站在雷克萨斯车旁抽烟;保镖坐在车里,胳膊搭在窗外。他们也看见了德米特里。

40.内景,市政楼,日

德米特里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向大楼(楼内一个守卫坐在办公桌后)。

德米特里(指着手表):我约了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

守卫点点头,没有多说就让他通行了。

41.内景,尼古拉的SUV车,日

车内,莉莉娅试着拨打手机:运气依然不佳。

42.外景,城市街道,日

SUV车在城里行驶片刻,转了几个弯后,停在一栋三层的公寓楼外(这是一个典型的赫鲁晓夫时代的街区)。

43.外景,安吉拉家的公寓楼,日

莉莉娅下车,走进公寓楼。

44.内景,安吉妇家的公寓楼,楼梯,日

莉莉娅爬上二层,按下门铃。她等了很长时间。终于从门的另一侧传来脚步声。

安吉拉的声音:谁呀?

莉莉娅:安吉拉,是我,莉莉娅。

安吉拉打开门。

安吉拉:进来。

45.内景,安吉拉的公寓(走廊,厨房)日

莉莉娅:怎么不接电话?我给你打了一上午。

安吉拉:是吗?可能是维佳,这个小淘气,又玩我的手机了!换上拖鞋。我去烧水。

她走进厨房。

莉莉娅脱鞋,换上拖鞋,跟在安吉拉后面。一个5岁左右的男孩(维佳)挥舞着玩具机关枪从房间跑出来,挡住她的路。

维佳:举起手来!

安吉拉(给壶里注水):你不想和莉莉娅问好吗?

维佳:你好!

然后他对着客人开火。

安吉拉:这样好多了。好过“举起手来”……他们都一个德行。

莉莉娅:你为什么抓我,维佳?

维佳:因为你很漂亮。

维佳转眼又跑进了另一间房。

安吉拉:他说什么?

莉莉娅:他说我很漂亮。

安吉拉:哈!所以他才射你?他们都一个德行。男人!

46.内景,市政楼,接待处,日

德米特里坐在市长接待区的椅子上。公文包放在腿上,双手交叠放在包上。

市长秘书(尤莉娅,25—30岁)在用电脑打字,不时瞟一眼德米特里。德米特里对她的关注浑不在意:他心无旁骛地想着自己的事。

尤莉娅:要不要茶或者咖啡?

德米特里:不,谢谢。

这时,门打开,市长出来了,和他一起的是一位身穿高级西装、手拿高档手机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和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握手。年轻男人扫了一眼德米特里,朝秘书点头致意,快步离开了接待区。市长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德米特里。德米特里站起来。

德米特里:下午好。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觉得好吗?好吧,进来,我们谈谈。(对秘书)尤莉娅,给我们准备柠檬茶。再给我拿一片阿斯匹林。

尤莉娅:好的,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

市长让德米特里先行,然后自己也走进办公室,关上门。

市长办公室门口的指示牌写着:滨海市政府市长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舍列维亚特。

47.内景,市长办公室,日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坐在T形桌上首舒适的靠背椅上(他背后的墙上挂着普京像)。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我听说了你今天那些小小的冒险经历。坐、坐……你叫什么来着?

德米特里:德米特里·米哈伊洛维奇。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对、对。那么,你抓住我的小辫子了,是吗?

德米特里:你自找的。

市长轻蔑地一笑。

德米特里:不过和这个比起来,那不算什么。

德米特里从公文包里抽出红色文件夹,从椅子上微微欠身,将文件夹放到市长面前的桌上。

德米特里:给,看一看。这些不会令你感到震惊。但是你知道,有时候最好是顾及一下过去的事。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展开对话的方式很奇怪。

德米特里:怎么奇怪?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我以为你会从谈论你的朋友尼古拉的命运开始。

德米特里:你指的是我们对你的诉讼案,还是别的?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别的。

德米特里:你是说非法逮捕的事?《俄罗斯联邦刑法》第301条?你的消息真快啊!我很高兴你愿意帮我们主持公正,惩罚这起警察暴行的相关责任人。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是,我可以帮你们……但是……

德米特里:但是你不知道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何不看看这个文件夹,一切就都清楚了。别看文件夹这么薄就被迷惑了。其实里面的东西相当沉重。我可以说释放尼古拉只是个开端。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我是这么想的。我们把尼古拉从牢里放出来,而你,德米特里,收起你的东西(朝文件夹点头示意),悄悄地回家去。

德米特里:回莫斯科?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当然是回莫斯科。

德米特里: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我这么做的话,恐怕伊万·亚历山大罗维奇会难以理解。他会说,“德米特里,你为什么不用手里的牌伸张正义?”

市长松松领带,解开衬衣领口。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和伊万很熟?

德米特里:科斯特罗夫?我们正在说的人吗?当然。我们关系很亲密。他是律师,我也是律师。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莫斯科很大,但是联系却很紧密。人与人的六度分隔理论。所以,只要你真的想,通过适当的朋友可以和任何人建立联系。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将文件夹挪到面前。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如果我拒绝看,那又怎么样?

德米特里:那就别看。相信我:事实确凿。当然都是你知道的。是你干的,我们换句话说,都是你一手炮制的。你晚上怎么睡得着觉?听着,我的想法是:我们需要达成协议。否则……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当然,一切都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不过想一想吧,报纸上、互联网上……甚至可能会上电视,在真实案例节目里播放。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重重地叹气。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们年轻人真是胆大妄为。

德米特里:你自己也不是很老。虽然看上去像是到了退休年纪。你不觉得吗?

秘书轻轻敲门,随即开门进来,手里端着托盘。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行了,尤莉娅,行了。不是现在!

尤莉娅惊讶地在门口呆立片刻,然后退出去,关上门。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慢吞吞地打开文件夹。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好吧。我们看看这些让你大惊小怪的材料。

德米特里:这是引人入胜的读物。一部恐怖电影,由你主演。

48.内景,安吉拉的公寓,厨房,日

安吉拉坐在厨房的餐桌旁用手机通话。莉莉娅坐在她对面。

安吉拉:帕沙,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他在写报告。大概上班睡着了吧,满嘴胡扯!……好吧,好吧,我不想听你的借口。我要跟你说件事。尼克被警察抓起来了,我们得帮他……抓起来了是什么意思?你一向是怎么抓人的?扭起来扔到号子里!……为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昨天晚上,混蛋市长喝醉酒,跑去找麻烦,到他们家说,“收拾东西滚!”……对,法院昨天又开庭了。他们全部驳回了……哼,因为你睡了一整天!嗯?今天早上他们写了一份投诉书,去警察局报案,他们就把他抓起来了,无缘无故……莉莉娅就在这里……见鬼,帕沙,我不知道,你觉得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给你报告消息吗?是的!快点,打电话给斯捷潘尼奇,让他带好东西去警察局,把尼克弄出来!……什么天哪?尼克给你们那堆破铜烂铁修了多少年了?一直免费服务。好吧,现在是时候回报他了!……什么?好主意。你为什么不去?快去,快点给我们回电话,我和莉莉娅在这里着急等着……你听到了吗?带上手机,别吓唬我!……好的,我也爱你。再见。

安吉拉把手机放到面前的桌上。

安吉拉:嗯,行了。

莉莉哑:谢谢你,安吉拉。

安吉拉:别客气。他们会把他弄出来,别担心。就我所知,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五次把根纳·克鲁格洛夫弄出来了。他每次都是因为真犯事被抓:打人、偷东西——不像你的尼克。

维佳拿着玩具车冲进厨房。

维佳:妈妈,我饿了!

安吉拉:要不你出去玩?时间还早。午饭还没准备好。

维佳:我可以吗?

安吉拉:可以什么?

维佳:出去玩?

安吉拉:就在门口附近。你要是再敢跑到几条街区外,我打死你。明白吗?

维佳点头,跑出厨房,从走廊向门口冲去。

安吉拉(在他身后喊):换下拖鞋,穿上凉鞋!

维佳的声音:好的。

安吉拉(对莉莉娅):他老是穿着拖鞋跑出去,小淘气。嗯,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那套公寓?门开着。

莉莉娅:好,走吧。

她们起身,从走廊走向门口。

48.内景,安吉拉的公寓楼,楼梯,日

他们走到楼梯间,走近隔壁一套公寓。

50.内景,安吉拉家的公寓楼,空的公寓,日

莉莉娅和安吉拉走进一套空空荡荡的两居室公寓——里面没有家具,什么也没有,很脏,满是灰尘。

安吉拉:当然,你们得装修一下。

莉莉娅:我觉得我们好像没有足够的钱来装修。

安吉拉:钱的事别着急!我们所有人一起想办法,把这里装得和新的一样!当然,我们不能弄那些昂贵的欧洲货,只是修缮一下,但是会很用心!

莉莉娅看着斑驳的墙面,多处鼓起的肮脏的地板,到处开裂的天花板。

51.内景,市长办公室,日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手肘支在桌上坐着,咬牙切齿地读着文件夹里的东西。脸涨得通红,红得和那个文件夹一样。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怎么样?

德米特里:取决于你。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我明白。你想要什么?

德米特里:今天你是第二个这样不拘礼节和我说话的人。另一个也是有权势的人物。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别兜圈子了。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德米特里:我要尼古拉保留他的房产。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那是不可能的。

德米特里:我以为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你猜怎么着:事实并非如此。

德米特里:三百五十万卢布?对你来说也做不到?我表示怀疑。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啊,你的意思是这样。这个可以。

德米特里:当然,还有释放尼古拉。

瓦季姆:成交。给我你的电话。我过几天给你打电话,我们见面谈一下细节。你会留在这里,暂时不走吧?

德米特里:我会留下。谈什么?我们见面的唯一理由就是你交钱出来。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慢吞吞地):你有没有受洗?

德米特里:什么?那有什么关系吗?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只是好奇。

德米特里:我是律师。我只相信事实。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好吧。一言为定。

德米特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起身,将名片放到市长面前。

德米特里:祝你一切顺利。

他转身,走向门口,走出办公室,让门敞开着。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神色疲倦,往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秘书朝办公室里看了一眼。

尤莉娅: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一切都还好吧?

市长睁开眼,看着她。

瓦季姆·谢尔盖耶维奇:给我一片阿斯匹林,让塔拉索娃、戈柳诺娃和特卡丘克立刻过来。去找他们!关上门。

他犹豫一下,然后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按键,看着显示屏,接着将手机放到耳边,等待。

52.外景,市政楼,日

德米特里在市政楼外悠闲地踱来踱去。他看见尼古拉的SUV车向自己驶来,跑着迎上去。SUV车停下。德米特里上车。

53.内景,邮局,日

德米特里坐在邮局的桌子后填表(一式两份),是挂号信的单据,旁边的桌上放着信封,上面写着(德米特里的笔迹):滨海市检察官T.P.戈柳诺娃,海滨路18号。德米特里在单据的横线上写道:报案书,滨海市检察官收。

填好单据,他站起来,走到窗口,里面坐着一个女职员。她接过信封,核对单据,将一份放进信封,另一份还给德米特里。然后她在信封上贴上专用胶纸,盖上戳。

德米特里:多少钱?

54.内景,尼古拉的SUV车,日

德米特里上车,关上车门。

德米特里:我饿死了。我得去换身衣服,洗个澡。我们去旅馆。在那里吃饭。

莉莉娅踩下油门,汽车起动。

莉莉娅:你真觉得他们会给我们三百万?

德米特里:三百五十万。唔,再看吧。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了。这是好迹象。

55.内景,旅馆,餐厅,日

莉莉娅和德米特里坐在旅馆餐厅的餐桌旁,餐厅看上去更像食堂。除了他们没有别人。餐桌上是极常见的布置:餐巾纸、牙签、盐和胡椒粉瓶。贴着数字“27”标签的旅馆房间钥匙挂在钥匙环上,放在德米特里所坐那边的桌子上。他的公文包搁在一把空椅子上。

德米特里(看着菜单):我都不记得上次在这里吃了什么,但肯定在这里吃过东西。

莉莉娅:我记得。红菜汤、饺子和啤酒。

她没有看菜单,只是双手交叠放在桌下的腿上。

德米特里:没错。

他从菜单上抬眼看莉莉娅。

她也注视着他。

他目光流连片刻,复又低头注视菜单。

一个女服务员走到他们旁边。

女服务员:要吃点什么?

德米特里(合上菜单,放在面前的桌上):两份红菜汤,两份饺子,一杯果汁酒,一杯啤酒。(对莉莉娅)或者你也来杯啤酒?

莉莉娅:不。我喝果汁酒。

女服务员:还要别的吗?

德米特里:不用了。请慢点上,我要上楼去十分钟。好吗?我不想东西变凉了。

女服务员:好的。

她拿走菜单,走向厨房。

德米特里: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莉莉娅点头。

德米特里从桌上拿起钥匙,起身,走开。

56.内景,旅馆房间,日

德米特里走进房间,用钥匙从里面锁好门,让钥匙挂在门锁上。

他把公文包放在椅子上,一边往房间里面走一边快速脱衣服,将脱下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消失在浴室里。

57.内景,旅馆,餐厅,日

莉莉娅独自坐在餐厅的桌子旁,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目光茫然地盯着桌上爬来爬去的一只苍蝇。

苍蝇飞走。莉莉娅站起来,毅然走向德米特里刚刚离开的方向。

58.内景,旅馆,餐厅,日

她爬上二楼,走过走廊,停在27号房间门口。

她面对房门站立片刻,然后转身,垂头往来的方向走。

她再度停下脚步,静立片刻,然后转身,回到门口,敲门。

59.内景,旅馆,德米特里的房间,日

德米特里腰间裹着一条毛巾,走向门口。

德米特里:谁呀?

莉莉娅的声音(画外):是我。

德米特里闭上眼睛,前额抵在门框上。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转动门钥匙,打开门。

莉莉娅(大胆地盯着德米特里):我可以进去吗?

德米特里错开身子。

德米特里:进来。

莉莉娅走进房间,关上门,将钥匙转动两圈。

似乎绵延不尽的一刻,他们站在门口,近得几乎贴着彼此:莉莉娅垂着头,德米特里盯着她的头顶。

终于,他伸出手轻抚她头顶,几乎没有碰到她的头发。她立刻拥抱住他,整个身体紧贴上他的。

60.内景,旅馆餐厅,日

餐厅里,桌上两盘热气腾腾的红菜汤和两份饺子渐渐冷却,被遗忘,旁边还有一杯果汁酒和一杯啤酒。

61.内景,旅馆,德米特里的房间,日

衣衫半褪的莉莉娅坐在床边地上揉成一团的毯子上,抽着烟。德米特里张着嘴睡着了,平躺在床上,身上毯子半掩着。

莉莉娅的手机响了。她把堆在床边的衣服拉到自己跟前,找

 短评

山岛竦峙水澹澹,洪波翻涌秋瑟瑟。世上最强钉子户,抗衡到底即罪名。以卵击石身难赎,却道人心欲多变。备遭惨剧缘何事,泪洒海上哭失声。

6分钟前
  • 峰峰峰峰
  • 还行

贾科长瞪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天注定”。

9分钟前
  • 文森特九六
  • 推荐

【B】还不错,但离神作还差得远,利维坦终究只是个小聪明

10分钟前
  • 掉线
  • 推荐

《回归》确实是我挺喜欢片子。可这部太平庸了,豆瓣上一水儿的夸赞大师气质真不理解。题材普通,对政府体制和宗教的讽刺也流于表面,妻子的出轨也突兀。整个怪兽骨架摆海岸线上再来点冷峻空镜头就高端了么?而且还是140分钟如此冗长的篇幅,叙事效率呢?

14分钟前
  • 非想
  • 还行

基调凄怆幽邃,犹如永无停息、深蓝即黑的浪潮翻滚,庞大的史前生物骨架孤独如恒星;一个泯灭时空位置的现代寓言,内里互斗,外象倾轧,资本与宗教的勾结,法律与暴力的串联,千里之穴溃于蚁穴;家庭的式微幻灭依然是萨金塞夫主题之一,覆巢之下无完卵,两场庭戏宣判精彩。

17分钟前
  • 欢乐分裂
  • 推荐

用摄影来掩盖剧本的不足看多了也会厌的

21分钟前
  • koala676
  • 推荐

以诸多对比强烈的场景意象和步步跌入深渊的悬疑剧架构,塑造了一个以卵击石的个体悲剧。孤傲而脆弱的漂亮小屋与波涛汹涌的冷酷巴伦支海,举目无措的家庭成员与搁浅岸边变成巨大骨架的鲸鱼……作为一对对高度象征性喻体,共同显影出托马斯·霍布斯政治哲学著作《利维坦》在俄罗斯当代的漂亮镜像。

22分钟前
  • seamouse
  • 力荐

一部杰作,镜头冷峻大气,坏天气里的人物,超现实符号,有安哲电影的质感。只把它看成讲述俄罗斯“钉子户”的电影,迎合西方而得奖,冤枉了电影也小看了导演才华。“利维坦”的怪物隐喻,既是贪婪国家集权也是宗教的孱弱,男孩罗马很像《回归》里父权坍塌后的那个男孩,长大后能逃过怪物吞噬么?

25分钟前
  • 内陆飞鱼
  • 推荐

不只是个强拆的故事。权力、信仰、爱情都受到了一轮挑战。7分。

30分钟前
  • 心生
  • 推荐

总感觉有一些过于直白刻意的东西。

33分钟前
  • 寒枝雀静
  • 推荐

五星推荐:《利维坦》,部分桥段甚至有梁赞诺夫的影子,我始终期待俄罗斯电影的回归,俄罗斯电影都值得去大银幕看,因为它浑然天成的大气,是世界上最痛苦深刻的文化,那些自毁的孩子会情不自禁的爱上它,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俄罗斯人对灵魂叩问的更直接,更给力,虐心虐得更爽,连讲的笑话都那么悲伤。

38分钟前
  • 水木丁
  • 力荐

仅看作对抗国家机器,就把这个电影看浅了

42分钟前
  • 桃桃林林
  • 推荐

太典型的悲劇劇型,太古典的拍攝方式,太生硬的思辨對話...!總之不愛,生生地把理性與感性從故事中撕裂,而毫不動人。

43分钟前
  • neema
  • 还行

叙事太冷峻了,感情处理的极其细腻,又有留白。看得人心寒。。(战斗民族连念判决书都像打机关枪)

46分钟前
  • 彌張
  • 推荐

片子本身没有任何喜剧的地方,但把我笑坏了,这是我看过的唯一一部所有演员从头到尾都在醉酒状态的电影,酒是真酒,演员是真喝,战斗民族太猛了,从头到尾都是单人、双人、三人的伏特加灌口表演,发扬了喝酒不吃菜,不划拳,不铺垫,当我们安静下来我们喝点什么的大无畏精神。

51分钟前
  • 袁牧
  • 推荐

俄罗斯的海水是深不见底的幽黑色。这个吞噬了社会主义、集权主义、东正教义的民族就像片中一隐即没的怪兽脊背,让人不寒而栗。

55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 力荐

利维坦,旧约圣经中的水族之王,力大无比无物能伤。两次滩涂巨兽骸骨的出现那么乍眼,而人们业已习以为常。瀑布烧烤没有展现的激斗、射击靶子用领导人照片、与牧师求祷时的耶稣像。这样一个人类世界里,警察可以因几句言语不和而非法监禁,市长可以因贪得无厌而强拆恐吓嫁祸,连朋友之间也无底线可言。

60分钟前
  • 西楼尘
  • 推荐

少年在退了潮的荒凉海滩上与利维坦的森森白骨一同哭泣,女人在惊涛拍岸的裸岩上与翻滚的困兽一同哭泣,男人在怪兽巨爪般的挖掘机正摧毁着回忆时哭泣。

1小时前
  • 山上风下
  • 推荐

男主角妻子被发现出轨这个戏剧性的时刻是整个故事的一个大转折,它在某种程度上指明了男主的悲剧不单单是由于国家机器的迫害,同时也恰好凸显了一个人所面临的命运的捉弄和四面受困。这表达了导演对世界更深刻的绝望:在上帝化作的风暴面前即使拿起你的枪,可能你也根本不知道要射向哪里。

1小时前
  • 石墙
  • 推荐

就算是龙也有搁浅滩遭虾戏的时候,何况凡人。

1小时前
  • 恶魔的步调
  •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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