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之四 捏着一张错误的地图,踯躅
因为屡次犯了“暴力”的大忌,卢敏英被勒令在国会的众人面前公开道歉。
彼时,人声鼎沸,无人倾听。
有时,某些人站在被评判的位置上,并非因为他们的错误。
总有一些更强大的力量,呼啸而来,轻蔑而退,希望年轻的人低头,希望青翠的草枯萎,希望没有音乐只有音符。是的,第一次的‘暴力’完全是意外,第二次的‘暴力’全部是诽谤,卢敏英是否自省并无人在意。那些人在意的是,这个年轻的女生能不能在低头认错中感受到巨大的屈辱,屈辱会不会让她强大的倔强就此收敛。
卢敏英道歉了,向每一位普通民众道歉。她,却没有屈服。那些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按着她的头往下压的人统统闪了腰。
因为,她不仅倔强,而且聪明;不仅聪明,而且坚强。
只是,这就犯了更大的忌讳。连她唯一的战友,都不得不当众摆出声讨的姿态,冲着她大嚷大叫。
金树荣始终沉默,却终于没有按捺住自己的一声叹息。
他们两个人,太像。
卢敏英清楚地记着他的从政初衷,他则清楚地记着自己一路挣命,企图改变所有的错误、狭隘、荒谬、甚至猥琐,他不是与一群人对抗,而是和庞大的体制据理力争。然而,像一部沉重的古老机器,按照惯性,虽感疲力,却滚滚地运行下去,一切,本就没有道理可讲。他只好停了手,避免自己被卷进机器——徒劳无功还被碾得粉碎。
但是,卢敏英却像堂吉诃德,举着一把脆弱的长矛,冲向巨大的风车。
她俨然昨日的他。
每个人看着昨日的自我,情感总是复杂。他堂堂一个男子汉,也只是心灰意冷;那样一个柔弱女子,转过头去,会哭吗?
于是,两个冤家照样聚头,每句话都说得夹枪带棒,擦得火花四溅。关心的人不懂如何表达体贴,懵懂的人不懂如何接受怜惜。本来是花前月下,最后终于搅得不欢而散。
卢敏英的宝贝照片暴露在家人和幕僚的眼皮下,金树荣的小心思被有心人一针见血地戳穿。
两个人的事,添了更多的人,原本隔着一层纸,突然又远到千山万水。
金树荣不得不自闭,思考他和卢敏英的种种可能,每一种可能性都被他死死否定,条条大路都通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像包裹了沙砾的蚌一样,不知如何变出珍珠,只是疼得缩回身。
当他结束休假,回到国会,表现出更加欠抽的小样儿,同僚、领导、对手以及卢敏英,都吃了他一番怨愤和怒气。
卢敏英的宋辅佐官却迎上来,拿金树荣当作潜在情敌,上下左右好好修理了一番。照片的事情,从卢敏英的威胁,变成宋同学的调侃。
照片虽然微妙,却是金树荣和卢敏英的盟约,是两个人共同的秘密,是藕断丝连的纠葛,是不言自明的共鸣。
但是,秘密被外人知晓,纠葛被快刀斩断,共鸣变成掩耳盗铃,金树荣陷入另外的苦恼中。
他可以自己选择放弃,亲自踩下刹车。放弃只是一个姿态,刹车始终都是坏的,他和卢敏英终究在同一片天地下工作,绕过去,避不开,还是心病。
在国会的质询会上,因为答辩材料被意外弄混,一门心思溜须拍马的人被马蹄踢中脑门。卢敏英无意中捏住对手的底牌,打了个漂亮的反击。
她站在台上,言辞犀利,神采飞扬。
金树荣曾因神经质的洁癖,觉得卢敏英在自己胸前留下的吻痕,像泥污的沼泽。但是,看着卢敏英此时的一举一动,某一瞬间,真情难抑,他觉得自己的胸膛是碧波荡漾的湖泊,爱恋的温度奇高,他蒸腾成水汽,升到高空。听觉消失,只余视觉,那女人的明亮,让他也变得透明。
金树荣一直害怕,党派的不同,性格的不同,各方牵制,利益冲突,会让他和卢敏英成为现实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他太想要一个happy ending,为了不让自己失望,先退一步,只求海阔天空。
天地没有更宽,他却退回原点。既然他所爱恋的女子,那么勇敢那么积极,他又何必把自己封闭在黑暗的房间里百思不得其解。
果然,当他重新面对工作和生活的挑战,他和她,站在阳光下,面对面,握住对方的手。
金树荣有一张地图。那是他的生存之道,是他的人生根本。地图上没有东南西北的方位,有的是自尊、傲骨、张扬和克制。地图上没有国界和城池,有的是学习、工作、父亲、取舍。
他捏着地图,一路走来,自认,只错在步入政坛这一次。
然而,现在,他踯躅不前。
他想知道,
那个女人的喜怒哀乐,
那个女人的俏皮与忧郁,
那个女人是否同样也有好奇,
那好奇中到底有没有包含自己。
于是,他的人生地图,突然间,错了。
2 ) 之十 我为什么爱你
金树荣和高大龙之间的气场一向怪异。
某个深夜,位高权重的高大龙守在金树荣的家门口,轻巧地把他截入自己的车中,再将颇具诱惑的政治饵食径直塞到金树荣怀中。
金树荣不买账。
那就要加些佐料,至少要让鱼儿觉得,诱饵值得自己咬钩。高大龙说起他年轻的时候,那是许多年前,他还有远大理想,经历了种种奋斗,却依然一无所有。然后,他让自己变得虚伪一些,狡诈一些,把权力握在自己掌心,世界就焕然一新了。
如果有人告诉你,要永远怀抱崇高理想,那这个人多半是老师;如果有人告诫你,要是拥有崇高理想,那么就是用尽卑鄙手段也要实现它,这样的人……只能是父亲。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通顺了。
高大龙是金树荣的父亲。
追溯之前。
金树荣每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高大龙都淡漠以对。那不是粗鲁和无礼,而是儿子的任性。因为太过了解自己的父亲,总能准确无误地踩中父亲的情绪底线,刺激他,但又不至于激怒他。好像所有被父母忽略的小孩一般,无师自通,懂得如何在目不斜视的父亲面前树立自己的存在感。
金树荣不是一个擅长忍耐的人,和卢敏英相比,他的愤世嫉俗更甚。但是KTV的冲突中,卢敏英的脾气直接爆炸,金树荣却拧着眉头、咬碎了牙,硬是将一腔怒火吞了下去。为什么?因为站在面前纵酒胡闹的一群人,为首的那位正是他的父亲。他是受着正统教育长大的孩子吧:在父母面前,子女应该沉默。无论父亲怎样不堪,沉默已是他所能做的最好的包容。
最初金树荣挨了灭火器的一抡,新怨旧恨全上心头,窝在病床上闹着要辞职。高大龙无比淡定,说辞职可以呀,但此刻辞职,金树荣就会成为舆论口中的胆怯鼠辈,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好像两个武林高手过招,年长者手里捏着一柄竹剑,轻描淡写,贴着年少者的肋边逼到对方都不知道的死穴,没有运力,只是轻轻触了触,提醒他未来要小心,反手又把剑收回。
原来,一切都有理由。
虽然,这理由摊开来说,又蹩脚得很。
金树荣是高大龙的私生子。
只这三个字,足以让金树荣那样骄傲的人,在阴影中低下头,忍受像烙印般与生俱来的羞耻和无力。
他没有儿子的名分,不能使用父亲的姓氏,还要配合父亲,把自己当做一个秘密包裹得密不透风,亲耳听人们压低声音传播流言,却不让人们知道他就是流言的主角。
这父子之间的感情,不是深厚,而是粘稠,甚于血液,重于仇恨。
高大龙爱这个儿子,不然,他不会执意将一世的心血换来的权冠传给金树荣。但是,妙得很。如果金树荣只是一个乖顺的儿子,安静地接受父亲的安排,那他可能是高大龙眼中又一个庸常无用的子女。
金树荣不领这份情。正是他的倔强,让高大龙增加对于这个儿子的欣赏,他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也是自己强势态度的重演。就算金树荣永远说“不”,可他放弃检察官的大好前程,加入父亲的阵营,这本身难道丝毫没有他对于父亲的眷恋和追随?
高大龙是个很少慌乱的人。
他的位置,他的力量,他表面微笑内里狠辣的行事方式,让他不易慌乱。
但是,当高大龙听说,卢敏英曾经抓住金树荣的把柄并以此要挟,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们是父子,这事实本身,就是他所能联想到的最大把柄。高大龙对卢敏英从来只是忌惮,那一刻,他却惊惧得像一片风中枯叶。
高大龙懂得人世险恶,也懂得顾此失彼。
他拥有私生子,但是,也可能,他永远无法真正拥有这个儿子。
安熙善的父亲和高大龙面对面坐下身,询问起金树荣这个人。高大龙飞快地盘算几秒,暗喜,这是一个机会。对方是媒介大亨,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攀上这个高枝儿,对金树荣的前途,对他高大龙的权势,都有益无弊。他希望玉成其事,好话也讲得中听。媒介大亨却没有顺势应承,而是撂下话,果然与他自己了解的情况一致。
高大龙一惊,变了脸色。
这是话里有话。
对方说的不是金树荣的人才、人品,而是暗示自己手眼通天,已经了解金树荣正是高大龙的私生子。
这件婚事可行,但,金树荣本就没有名正言顺的名分,缔结婚姻不会达成强强联合的事实,只有人强己弱的结果,加入对方那样强势的家庭,必然形同入赘。那样,高大龙就会在事实上永远失去这个儿子。只是稍作联想,高大龙就紧绷了脸,几乎把牙咬碎。
高大龙对儿子有犹豫和痛惜,他不说。
金树荣对父亲有关心和体贴,他也不说。
太过相像的父与子,同样的倔强,同样的脆弱,同样在转身的时候隐藏自己。他们不说‘爱’,父子之情,不是他们挂在嘴边的话语。
他们会失望,也会沮丧,大概也会想想‘我为什么爱你’,然后心知肚明,闭口不答。
3 ) 之五 热情与冷静之间的温柔
自从第一次的“暴力”事件之后,擅长起哄架秧子的人民群众就给金树荣和卢敏英插上“灭火器情侣”的头衔。于是,各种政事活动也就经常把二位凑成堆,便于群众们养眼、调侃、顺便八卦。
金树荣对此屡屡在理智上表现出不胜其烦的态度,至于情感上……情感上,每次对卢敏英的迫切期待,金仁兄根本就没有理智可言。
参加同一档电台节目,金树荣仅仅瞄了一眼,就看清卢敏英容妆上的瑕疵。他忍不住提醒,话语兜了几个圈子,终于听懂暗示的卢敏英立即动手修整容妆。揽镜拂面的卢敏英,瞬间流露出娇嫩花瓣一般的妩媚,金树荣没有避开,看得痴了。
美人是不许看的。
为什么呢?
怕看的人有心。
若真的有心呢?
平常的对答,终于不再有斗嘴怄气的劲道。诚实是最直接的表达,两个人离那句真心话,只剩一步之遥。这么短的距离,犹疑和慌乱,和不恰当的时间、地点、场合,互相参杂。他们不得不一心二用,开口谈论政治,站在不同政党的立场攻守有度;闭口暗自揣测,坐在对面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命中最对的那个人。
直到主持人微笑着转变话题,关于爱情,啊,这个才是节目主题。两位,男未婚、女未嫁,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儿打过仗、和过好,瞅着就是般配,那么,对于爱情,你们究竟是如何思量?
单刀直入的问题,金树荣和卢敏英都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卢敏英说,她把爱情放在人生的末位,人生还很漫长。况且,她们家统共有三位女性,打动她的心,远远不够。除了要有极强的责任心,某位男子还必须要三位女性同时投出赞成票,才算获得终场的入场券。
金树荣说,他不为爱情的另一方设置任何限制。爱情本身就不应该趋利避害,爱了就得认,管她妖魔鬼怪、倭瓜扁豆,敢于对怪咖动真情,才是世间真正的情种。
这话说得……都好厉害啊。
女人心,海底珍。卢敏英一个人就已经够火爆了,同时获得三位女性的认可,真是愣把人家往妇女之友的路数上面逼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没什么稀奇。硬要强调自己情深似海,眼里麻子最终变西施,恋情还未开始,先给自己脸上贴点儿金。一般人还真说不出来。
因为有心,金树荣容不得旁人对他们的谈话划分对错输赢。有了隐蔽而难言的牵绊,他和卢敏英,早就是一损俱损的心境。他不需要自己一个人赢,更难以忍受卢敏英独自去输,两个人同时相向而行,才能越走越近。
卢敏英曾经有过隐秘的暗恋,短暂的感情才萌芽就被藏在心底。她以为,没有爱情的人生,也已足够。但是,人生真得会有足够这一说吗?春水涨起来,没过堤坝,她以为堤坝那一边的土地会永远干燥,却不知道,它也会变成海洋。
于是,明明没有恋爱就一脸失恋状的金树荣,在迷茫中,只能和年长的辅佐官饮酒聊天,答疑解惑。他不能停,也不敢进,爱情的反面是漠然。卢敏英对他一贯的漠然,让他胆怯又疑惑。为什么这个女子对他没有任何好奇呢?像他,由好奇到渴慕、再到眷恋,就算是单方面的投入,感情的浓烈也让他自己害怕了。
杯盏之间,手机响了。卢敏英气鼓鼓地打过来,问他白天在电台略微放肆的表白、欲言又止的述说、话里有话的隐射,到底是什么意思。简而言之,她对他好奇得快要爆炸了。
求仁得仁,人生还有比这更high的事儿吗?
金树荣忍不住卖了关子,挂断电话。当然,他也忍不住独自踱步到卢敏英的家门口。夜色深沉,他却没有错过佳人。两个人坐下来,要一起把乱糟糟的心事掰扯清楚。
金树荣笑眯眯地钩钩手指,让卢敏英靠近他,他要说的是——
他有一罐糖,不,其实是他们俩有一罐糖,她还不知道,那么,他要告诉她,那糖究竟有多甜。
果然,第一句情话就甜得发齁。卢敏英惊得一跃而起,被金树荣拖住手臂。他说,给他5分钟。
5分钟……
5分钟。
这个世界太忙碌。争分夺秒是生存法则。多做一道练习题、多背一页单词、多写一个长句、多发一封邮件、多打一个电话、多联络一个客户、多签订一个合约,即使秒针倒计时,也要极力冲过一个十字路口。
而有人,慢下来,静下来,要求用5分钟,来表达自己的爱情。
都不好说是央求。因为,没有施舍。
珍贵的时间,由他们二人一同度过。
没有傍靠,没有依附,有的,只是偎依。
偎依,就有了彼此支持的你情我意,就有了亲密体贴的不言自明。
卢敏英把手中的闹钟一调再调。她不愿中断这静谧中的美好。而闭目假寐的金树荣,也看到卢敏英的真心。在一起,就是共度人生。愿意和他共度5分钟,并且,甘愿和他共度无数个5分钟,还有什么比这个答案更真切?
翌日,下雨。
雨天,某些人的情绪难免低落。
而金树荣兴致勃勃地站在雨中,守在卢敏英的身后。在她的伞被卷走时,迈前一步,替她遮风挡雨。他看见了卢敏英潮湿的双眼,却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早已对政事不闻不问的金树荣,带着卢敏英冲进大韩国党的党代表室,为她被重重冷落的议案理直气壮地要求支持。
他要在她身边,卖力展现,像个英雄,像个孩子。
她要退后一步,保持距离,不失热情,不失冷静。
爱情单纯,生活却不纯粹。
美好的是时间,残酷的也是时间。过去的经历,决定了现在的际遇;历久弥新和过眼烟云,可能说的是同样的人和事。热情和冷静,都可以被刻画上时间期限。
那么,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说起最好的时光,如果记忆里还余温柔……
是不是,已经足够?
4 ) 之八 我们本不必活得这么艰难
宋俊河有着一张谦谦君子的面孔。
一旦他咬紧牙关,面颊下部的咬肌就浮现出一条长长的棱线,让人禁不住担心,下一秒他是不是就会歇斯底里地发起脾气。
某些人拥有天然的豁免权,这样的、那样的。宋俊河也拥有某些权力,比如躲在卢敏英身后替她做好决定,大部分时间他会有很好的理由,要把卢敏英当做小孩子,照顾她、支持她;有些时候,他不需要任何理由,硬要说起,只是因为他想要如何而已。
宋俊河当然有自己的缺点——他以为他永远正确。这个缺点,很寻常,可以套在绝大多数人的身上。只不过,同样的缺点包裹在他天真无辜的面孔之下,就让人更添几分厌恶。
他可以随意揪住别人的领口,凑近别人的脸,威胁;他可以从背后踢中别人的小腿,让别人毫无防备地跌倒,他再装得一本正经、与己无关;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要求,对于卢敏英的事情,他是要有否决权的……
凭什么?
凭他是卢敏英的亲家兄长?凭他为卢敏英放弃前程似锦的律师职业?凭他鞍前马后地为卢敏英打点事业?
完全不搭调。正如,他从来不会在卢敏英的面前做出动手动脚攻击他人、无理取闹的德性;他也从来不会让卢敏英知道,他卯足了劲要把金树荣的热情扼杀到底。
所以,金树荣终于辨清这个谦谦君子的狭隘和嫉妒时,宋俊河其实并不在乎。他所在意的,是他所拥有的否决权——对于卢敏英的爱情,只要他说不,一切必须成空。哪怕,这份权力,居然是他红口白牙在几分钟之前才开口求到的。利用卢敏英的信任,把兄长可供依靠的肩膀,变成无形的钳制和胁迫,只要扣上“一切都是为了卢敏英好”的借口,即使不够冠冕堂皇,至少,他觉得足够管用了。
像一个惯常在家长面前表演乖巧的小孩儿,卢敏英果然把特意前来的金树荣阻拦在家门外,彷佛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地解决两个倔强男人的争执,让他们和自己相安无事。
她全然不觉问题的症结所在,甚至不知自己的轻率会伤害到金树荣的自尊。错误和失误,是两码事。当金树荣沉下面孔避开她,她方才拿出勇气和力气,怯生生地道歉、急匆匆地讨好,生怕自己说出了一句柔软的话,也无人应答。
她用了蛮力,把金树荣拽入密室,只为说几句体己话,让金树荣不再对自己冷漠。但是,金树荣终于露了声色,说明始终不变的眷恋和在意,并向她第二次告白,她立即犹豫了。
这个女人,好像一根芦苇,挺得高高直直,却在风中摇摇摆摆,没有真正的主心骨。关于力量,她习惯于求助他人。想出主意、做出决定这些事,就算不需别人代劳,她也要先从别人的想法和决定中问出三五七九。
所以,旁人说应该放弃,她就没了握紧手掌的力气。
她约好金树荣,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一谈。
地点选在金树荣日常练习的剑道馆。虽是熟悉的所在,金树荣却紧张地无法流畅用剑。毕竟,这是女友第一次主动的邀约。他要让卢敏英看见自己舞剑的勃发英姿,他要告诉卢敏英自己擅长茶道、煮得出很棒的咖啡、做的一手好菜能够PK专业大厨。
他想说,自己真的很好,而他的好为了卢敏英都是值得。
卢敏英却要在如此的气氛中说出绝情的话——谢谢,但是,对不起,分手吧。
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
因为选择了他的爱情,她就会被路人指责叫骂:她之前的人生、信条、理想、姿态,都是虚假的。那她宁可放弃爱情,当作它不存在、不重要,只留自己虚伪地活下去。
……
非常不可爱。
简直近乎愚钝。
好像不懂事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拥有某物,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挥霍一空。
如果她所需要的仅是放弃,那么之前低声下气地求和、拐弯抹角地示弱,又是为了什么?
她大概还不懂,放弃本身,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卢敏英像个逃兵一般躲到姨妈的炸鸡店,眼见为她张罗相亲的姨妈被媒人臊得肝火旺盛。因为暴力的名声在外,“正常男人”都不待见她。
本来可以不在意,世俗的压力一向与她无关。可是,卢敏英终于崩溃了。
有些人,与她的人生永远不会有交集,只是一世的陌路人,无关紧要。而她刚刚放弃了一个爱人。
那个人善良、勇敢、聪明,并且,真正地爱她。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她只是不知道,人生本不必活得这么艰难。
5 ) 之十一 靠近,才能看清
暮春的热烈,有点儿像等待中的焦虑。
隐在平静中,能够感知,却抓不住丝毫。
好像煲汤,所有的材料备齐,入锅放水,文火慢慢煮着。然后呢,只是等。说不清要等多久,所谓正好的火候到底是什么时候。等到恍惚,仿佛万事俱备都不算什么,等待本身反而成了主角。但是,谁知道呢,等待的意义是下一秒就好,还是蹉跎中空空把汤水烧干。
于是,金树荣几乎等不下去了。
彼时,正是暮春最好的时候,身边的花树开得茂密,大概和煦春光中也有花香浮动。失意的他,顾不上。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准备好的告白……事不过三,没有女主角,独角戏演不起来。他打算离开了。
有人从背后赶上来,叫住他。
或者,等得早,不如等得巧。
比如他和卢敏英,错过了些时间,却没错过彼此。
两个人都有些委屈。金树荣那样倔强的人,不熟悉放弃,为了守候爱情,他已经放弃了自尊,漫长的等待险些让他心灰意冷。卢敏英那样勇敢的人,只对爱情缺乏勇气,而她动用了所有的心思和气魄要追随恋人,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和她唱反调,所有的不顺,在奔跑而来的路途中接二连三发生。每一次,她都试图应和心中的脆弱,放弃啊,放弃吧。可是,她还是跌跌撞撞跑到恋人身边,没有辜负大好春光。
这就是态度,对于自己,对于世界。
这也是成全,成全过往,成全未来。
两个人心心相印,彼此坦诚,愿意牵着手一路走下去。就这么简单,第二天的晨光都变得明媚了。
他们开始地下恋情,避开世俗的目光,尊重自己的心境。有很多快乐和欣喜,都赶不及要分享。比如,初次约会、初次游逛,初次躲在同一个试衣间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笨拙,百炼钢变绕指柔,不是那么顺畅。饭桌上谈论政事,破坏情调;街市间遇见共同的熟人,落荒而逃;还有家人、还有同事、还有不多不少的猜测和不强不弱的嫉妒,让他们忍不住喘息和叹气。
如果说,之前金树荣和卢敏英之间隔着天然的鸿沟,他们需要整理的症结太多,宋俊河与安熙善只是所有麻烦之中的点缀,算是旁枝末节,总归一闪而过。
那么,热恋中的人,眼里含一粒砂,甜蜜都会变味。
对于金树荣而言,宋俊河不再是人生的宿敌,但卢敏英对这个亲家兄长的依赖,让他不安;对于卢敏英而言,她还闹不清矜持和亲密间的分寸,她刚刚拒绝了到金树荣家约会,就眼睁睁地看着安熙善大大咧咧冲进金树荣家串门。
恰好,这两个人都不明白要如何表达自己的疑惑才不尴尬。害怕自己的姿态不够大度,害怕说出猜忌就沦为小心眼。
还好,他们懂得靠近。靠近一点儿,身体就温暖一点儿,靠近一点儿,眼睛就看得清楚一点儿。
6 ) 之十二 如果你不知道……
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
安熙善和金树荣摊牌,言辞坦率而大胆——既然她年轻貌美、富有多金、人脉宽广、前途无量,那么请选择她、接纳她、爱恋她。
这样还不够,安熙善还模仿着莎朗•斯通在《本能》里的经典风情,交叉着双腿,一而再,再而三。难得,那模样,明艳但不轻佻。
看客心中一动,矮油,这小妮子还挺可爱的。
转念一想,糟糕,小姑娘是个轴人——敢于在爱情上卖力诱惑,她太明白,对方根本不爱她。
安熙善以为没有关系,她擅长花样百出,对待金树荣,利诱、色诱、装傻、卖萌。好像一个人参加接力赛,接力棒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愣是把接力跑成马拉松。没有终点,她停不下来;无人喝彩,她却耐不住寂寞了。
其实,不大好评判某种性格本身,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大有可能殊途同归。可是,安熙善的好强,总是像射击的后坐力,容易伤了她自己。
她的好强,更像一种较劲,时而和别人别扭,最终和自己别扭。她和卢敏英最初的纠葛,源于她一定要获得一种胜利感:为了让卢敏英表现出愧疚和歉意,安熙善宁愿说谎,夸大金树荣的伤情好让卢敏英不安。
表面上,安熙善赢了,卢敏英反思了自己的“暴力”行径,愿意亲自向金树荣表达歉意。但是,这一念之差的用力,把卢敏英推进金树荣的生命中,断绝了安熙善的爱情可能性,连憧憬都成为她的奢侈品。
谬以千里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安熙善始终对爱情表现一种极端的渴求,但是她的“爱”却更像占有欲,在她未曾正视的潜意识中,一切的追逐都是对当年失去的自我补偿。
所以,她很规矩地对金树荣表达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却不停跨界试探,总是心存侥幸,也许这一次她就大功告成。面对卢敏英的存在感,她无力介入,却放下狠话:如果有人欺骗她,她就要发疯,疯到让所有人都受伤……
一个成熟的人,应该做到起码的自重:自己的情绪,自己来负责。而安熙善的威胁暴露了她的幼稚和蒙昧:她的情绪,她要旁人来负责。没有人欺骗她,金树荣说过无数次,他们俩无情无份,安熙善假装听不懂;而别人的恋爱,本来就没有必须给她报备的义务,谈何欺骗?
这种胡搅蛮缠,已经难以套上年少无知的借口。比选择性理解现实更差劲的是,安熙善会利用自己的职业之便诽谤卢敏英。因为她是传媒大亨的女儿,因为她的记者身份,她握有绝对的话语权,开始的轻微中伤,还有泄愤的自私;之后的揭发和污蔑,就混合了恶劣的阴谋和深切的嫉恨。
当宋俊河质问她的卑鄙,她却答,自己写的都是事实……
事实可供涂鸦、粉饰、扭曲、篡改,本就是最不靠谱的事。
想想看,如果冲着别人的脸吐一口痰,对方勃然大怒,捏着拳头冲过来,吐痰的人才急急火火地嚷:“怎么着,你还想动手打人不成?搞清楚啊,我可没有动手……”
性格决定命运?性格关系爱情。安熙善不知道,她纵容自己的粗鲁和卑劣,她的爱情也就对她粗鲁、卑劣;她也不知道,她用自制的流言划伤别人的面容和掌心,她自己也会被毁坏到面目全非。
被申叔甜得晕过去了要
申河均如花中君子,清朗妩媚,摇曳生姿。
从brain中的李江勋记住了申河均,李江勋特有的爱意流露印象深刻,矛盾而温情;本剧中金树荣则一改不善表达转而积极地表达爱意,因此全剧随处可见男主的温暖爱意。冲着申河均看这部剧的,果然不令人失望。
男主演技太好
至少我看到的第8集还是让我没有快进的冲动!
收视怎么会这么低....真是伤心。难得看到这么有感觉的LoveComedy....
这看的我又想恋爱了。。。
大叔演技太赞了!现在都流行毒舌萌叔系列么,日有古美门,韩有这位~ 冲着叔追一下。。
我不怎么看韩剧也觉得挺好看的,为什么分数低呢
美女诶(┳_┳)...
喜欢行走的表情包申河均大叔
有些人,你得相信他的演技,还有挑本子的能力,比如申河均
不拖沓会死嘛啊啊啊啊
中生代颜艺君申河均,上到嬉皮政客,下到智障人士,都能轻松驾驭。咧嘴一笑,首尔拨云见日。
申河均一笑,整个世界都亮了!!
申河均很有特色
开始感觉有点做作,到后来,看的我喜笑无常……申河均大叔,你的微笑,你的眼神,让人心花怒放。。女主手上套三个戒指自恋狂笑时,我的心都让粉红色融化鸟~~~
那种抱负或者追求,大概是我18岁时候的梦。“有些梦可能会醒来,又有些梦已经快记不起”
实在不忍吐槽韩剧的收视率了 从百年的遗产那种烂剧里挣脱出来的结果是发现好久都没看到这么清新的韩剧了 苦大仇深的家族纠葛利益争夺真的就这么有看点么?! 求解啊; 话说这部很让人回忆起追city hall的日子 幽默心动与理想的诉求 清新地糅合起来 很好~
抄了newsroom的开头,但竟是个泼辣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