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伯格曼电影中潜藏的“人与神的关系。上帝是否存在?”这一哲学思考的命题
伯格曼出生于一个宫廷牧师家庭,或许因为这个原因,在他的电影里总能和宗教联系在一起。始终存在着一个思考的命题——是否上帝真的存在,世间的善与恶,上帝能否看到?
影片一开篇就笼罩着强烈的宗教色彩。女主人与男主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日常生活中不乏各种天主教的仪式。他们感谢上帝,生活在上帝光环普照下的光明世界里。与光明正义的天主教形成对比的却是女仆偷偷崇拜的奥丁神。女仆的世界完全相反,是黑暗的,对主人女儿卡琳的嫉妒几乎占据了她内心的全部,她的世界阴郁,愤恨,毫无光明!犹如片中那只丑陋的癞蛤蟆!而卡琳纯洁善良美丽。悲剧的是这样一个天使的化身却偏偏遭到邪恶的牧羊人的强暴,继而更散心病狂的将其杀死!到此,影片告一部分,这段中叙事中规中矩,并不没有很大的亮点。接下来由于此事所引发的人性的转变,以及对人性的反思,成为影片的最伟大之处!即使是最虔诚的天主教徒,在仇恨的怒火之下,信仰也会被以各种理由所抛弃。复仇才是人性的本能,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当一切完成之后。人又会以各种理由狡辩自己的罪孽,又会回到虚伪的信仰之中,又开始以对神的虔诚去完成自我的救赎!
影片的最后卡琳的尸体旁流出了一股清泉,像是要洗涤每一颗罪孽深重的心。此刻,她的死到显得理所应当!成为了为所有罪恶的人的恕罪。然而这样的巨大代价是否值得?神是否真的保佑善良的人,甚至是神到底存不存在?人性是否有纯意义上的善?结局为深度的思考充当了引线。
人生太多的欲望,太多诱惑,太多的嫉恨。它们就像是一颗罪恶的种子,对宗教的信仰很多时候可以看成是一种对心灵的慰藉,用信仰的力量去遏制内心最可怕的邪恶。一味的将所有的罪孽推到神的身上,而获得自我的解脱。本身就是一种消极的做法,不负责的做法。修行目的并不在于要人去接近神,去让神主宰自己的全部。在于通过修行,换另一种视角去看世界,从中自己去发现和感悟世间的善。
2 ) 迟来的圣迹,信仰和救赎
离开基督教前我和他们读了两个星期约伯记。约伯是完全、正直且纯全的人,但是耶和华却拆毁他,剥削他,让他变得一无所有。然后,他们解释到:神的剥削是好让约伯抛弃自己的肉体而更好的承载和接受神的生命和荣耀。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我害怕这里有强行PUA,以爱之名减轻痛苦的嫌疑。电影的结局和约伯的结局要呈现的是一个道理,就是剥削你的至爱,让你一无所有,好更加虔诚的去爱上帝,去洗清你的罪,去变得更虔诚更忠诚。
并且用了“圣迹”来渲染其宗教氛围,其带着神秘主义色彩的神圣性。似乎是上帝在回应这些虔诚祷告并忏悔的人。
所以,结局在“圣迹”的显现下,一切的罪恶都被洗净,上帝救赎了犯下嫉妒的人(怀孕的养女),犯下傲慢和杀戮的人(之前一直祷告不真切的父亲),犯下自私的人(爱独生女胜过爱上帝的母亲)。
这个结局可真正的典型的基督宗教思想的救赎精神啊!可是,只要圣迹没有出现,只要没有泉水的流出,那么一切“祈祷和忏悔”都将参杂着怀疑。
而事实中,真相里,圣女泉真的会出现吗?这迟来的圣迹真的会降临吗?除了最虔诚的基督徒无人能够笃定。
这是基督教里一个经典的问题:在你的爱子和上帝中你选择哪一个?
亚伯拉罕面临过这个问题:最后亚伯拉罕在山顶含泪将自己的爱子捆绑并准备献祭时,上帝的“圣迹”出现阻止了他,这是上帝对亚伯拉罕的考验,亚伯拉罕通过了考验,上帝就不会真的取了他爱子的生命,真是聪明的上帝。
所以剧中的母亲才会忏悔说:都是我的错,因为我爱独生女胜过上帝,我甚至会嫉妒她爱你胜过爱我。
母亲认为自己没有通过上帝的考验才会带来这场悲剧。
同样,父亲则是约伯的身份,他是一个强大的富裕的人,他曾有美满的家庭,自身也具备高尚的品格(收留牧羊人)和强壮的体魄,所以他并不在意在神面前的祷告和忏悔,所以当他失去自己的独生女时才会带着深厚的悔意向上帝忏悔。他认为这是上帝对他的考验。
养女是个外邦人的形象,异教徒的形象。她一开始信的是北欧众神之王奥丁。可是在基督神学中只有唯一的神就是耶和华就是上帝,其他所有的偶像都是魔鬼。所以养女向“奥丁”祷告就是向魔鬼祷告,后来也召唤来了一个魔鬼(那个老头),所以养女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这场悲剧,因为她因为嫉妒向魔鬼低头。
最后大家都得到了救赎,在圣女泉出现时。
这是一个关于信仰的故事,关于救赎的故事,所有基督徒都很喜欢,但我觉得它只是以电影的形式以及一个很会拍摄及讲故事的导演来安排了这一场基督教义,让你忏悔,让你信上帝,让你祷告。
个人觉得还不如《牛虻》的故事好,这才是真正围绕信仰和存在思考的作品。
另外不知道李安第一次看觉得它好在哪里。
3 ) 从《第七封印》到《处女泉》
从《第七封印》到《处女泉》
---英格玛·伯格曼关于上帝存在的二律背反
在伯格曼早期的电影创作中上帝的存在问题一直是重中之重。从《第七封印》(1957)到《处女泉》(1960)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在矛盾,痛苦中挣扎的伯格曼。那是一位大师对世界本质形而上探索的开始。
《第七封印》的电影开头就是一个萧索,空旷的空镜头。大海,礁石不再是壮阔的代名词,而成为了衰败的象征物。十四世纪中叶,骑士布洛克带着随从扬在外经历了漫长的宗教战争后终于回到了家乡。但迎接他们的却是瘟疫的肆虐。伯格曼在本片的主体初步展现,维护宗教信仰而战的骑士,回归故乡面对的却是这样一个人间地狱!外部形态的矛盾比起内在精神的苦闷来说,还不值一提。布洛克对上帝的信仰到达了怀疑的顶点,他渴望寻找上帝存在的证明。他渴望在信仰与理性之间架起一条坚固的桥梁。而扬却与他不一样,经历了漫长的宗教战争,他认为一切都是虚妄的,连上帝也不例外。而死神的出现成就了电影史上最著名的一个镜头。死神要求与布洛克下棋,决定他的生死。上帝创造人作为自己与魔鬼较量的战场,在这一个镜头中完成了从抽象理念到具体形象的完美转换。死神显灵了,上帝呢?
棋局进展得并不顺利,不时被打断。他们就边走边下。在这期间布洛克走进一间教堂做忏悔,但是当他忏悔完后却发现在忏悔室对面坐着的不是神父,而是死神!上帝被死神所取代了,信仰变成了恐惧的心理暗示。镜头一转,教堂外,一个“女巫”正被众人施以酷刑,游行示众。基督教史上最黑暗的时刻被伯格曼毫无保留地揭示了。信仰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布洛克感叹:“上帝是沉默的上帝”。
影片中马戏团约瑟夫一家是最终得到救赎的人物。影片中唯一两场暖色调的场景都与他们与有关,一次是约瑟夫无意间看到圣母玛利亚,一次是约瑟夫一家在草地上休息。看来伯格曼肯定了约瑟夫对信仰本身的尊重,而像布洛克与扬这样的怀疑主义者,犬儒主义者最终都难逃死亡。
第七封印被打开,末日审判到来了。布洛克在与死神的对弈中败下阵来,最后的晚餐之后,布洛克说了句:“都结束了”,这就是耶稣受难时最后一句话,暴风雨之后,死神领着众人在山脊上跳起了死亡之舞,而约瑟夫一家躲过暴风雨走向远方。
影片中伯格曼激进地对上帝的存在提出尖锐的质疑,这是个什么世界?上帝是一个妥协的上帝,一个被怀疑的上帝,一个没有爱的上帝,既然这样,那么上帝还存在吗?
三年之后的《处女泉》不再激进的伯格曼对上帝有了更深的理解。
特利一家是忠实的基督教信徒,他们有一个漂亮的独生女儿卡琳。一天,卡琳与女仆英格利一同骑马去给教堂送蜡烛,伴随着优美的风景,漂亮的卡琳骑着骏马行进在山路中,但是她遇到三个牧羊人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他们以乞求食物为由奸污了卡琳,致使卡琳死亡。伯格曼在影片前半部分给我们了一个类似《第七封印》开篇的情形,同样是为上帝服务,布罗克和卡琳同样面对了死亡。
影片后半部分上帝开始显灵了,他让那三个牧羊人阴差阳错地来到卡琳家借宿,那三个牧羊人还要把沾有卡琳血渍的衣服卖给她的父母。特利作为一个忠实的信徒,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在杀死牧羊人之后,他找到了卡琳的尸体,影片最后卡琳身下缓缓流出了一缕的清泉。这时的清泉无疑是伯格曼对上帝存在的一种表征,这缕清泉能否洗涤剧中人的罪恶呢?那三个牧羊人是明显无信仰的象征。他们残忍,毫无人性,不知悔改。其中一个场景,卡琳将食物分给饥饿的牧羊人时,只有卡琳一个人在祈祷,而那三个抓起来就吃。卡琳的女仆英格利因未婚先孕,而嫉妒纯洁的卡琳,在卡琳遇袭时她躲在了树丛后,特利残忍地杀死牧羊人是否与牧羊人杀死卡琳是一样的罪恶呢?
上帝虽然“现身”了,但他能救赎这个世界所有的罪恶吗?当特利发现卡琳尸体时,他仰天发问:“神,我不明白你。”这时伯格曼并没有选择惯用的仰拍,而是一个背后的远景,上帝作为旁观者的寓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被表达了,特利祈求上帝的宽恕,上帝用一缕清泉回应了他,也回应了观众们。基督教将人生定义为痛苦,要求人们在痛苦中仍能保留信仰,但是当面临如此巨大的打击时,这种痛苦真能如海涅所言产生“痛苦的极乐”吗?上帝在向世人昭示着他的神迹时,也要求人们将功利的得失置于脑后,这种超理性超意志的决定论,唯有信仰通向它那神秘的境界,有信仰才有上帝!
伯格曼在《第七封印》中的死亡之舞过渡到《处女泉》中的一缕清泉,上帝由不在场变为了此岸世界的具象,但上帝仍是虚幻的,形而上的终极存在究竟是什么?伯格曼还无法回答。但要告诉观众的只是在这个二律背反的信条中,上帝永远呆在了他最该呆在的地方,他永远都是对的,只是我们不理解而已。这样的上帝真能帮助我们战胜恐惧与死亡吗?伯格曼的探索还将继续。
(西方文化课的作业,发过来给大家看看,多提点意见)
4 ) 传统之大——处女泉
凡是成就一番事业者,都会走出门去,寻找他精神上的父亲,这比亲生的父亲要重要得多。伯格曼和李安就是这么个关系,李安在十八岁的时候观看了伯格曼拍摄的《处女泉》,从此他觉得他无法像原来那样生活了,他必须要成为一个电影人。(美工兄解释为伯格曼拿走了李安精神上的童贞,我觉得甚妙)。伯格曼在七十年代以后在瑞典的一个海岛上隐居不出,多少大导演想见他而不得,他同意和李安见面,是对李安莫大的肯定。伯格曼是个毒舌,常常将有名的导演、影片贬得一文不值,他也绝对有资格这么说,伯格曼极其勤奋,他除了执导电影六十多部之外,纪录片《打扰伯格曼》还透露,他平均每天看三部电影,有一个很大的放映室,可以说他既是一个杰出的导演,也是一个重量级的评论家,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李安会泣不成声了。
伯格曼我久仰大名,知道他执导了《野草莓》等电影,也知道他是有名的“作者电影”代表人物,但一直没有看过他的电影,这次经由李安的故事,下午看了《处女泉》(1960)这部电影,不看不要紧,一看被震撼了,这部电影太厉害了,可以说轻而易举就超过了我之前看的所有电影。我觉得这么比也有点不公平,其他电影导演在伯格曼这比,很吃亏,一招一式都显得小了,花了,伯格曼的电影立意很高,是黄钟大吕式的,就像黑泽明电影的气质一样,一般的电影要去比,是很困难的。
《处女泉》是个宗教故事,改编自瑞典的民歌,因为是在瑞典国内上映,大家对这个歌谣应该都很熟悉,所有伯格曼没有花多少笔墨在背景上,但他聪明的留白总能让人很好地领会故事概况。影片讲一个富有的农场主,有一个生女,美丽娇贵,一个养女,行为放浪,未婚先孕,也因此为家人所轻视,养女长期嫉妒着生女,在随她一起去教会送蜡烛的时候(因为天主教规定必须有处女去蜡烛),用在奶酪里塞进癞蛤蟆,称病自己在森林里走掉等办法,使生女落单,在森林里惨遭三个牧羊人先奸后杀。三名牧羊人(包括一名孩子)剥掉生女华贵的衣服鞋子,恰巧走到了农场主的家里借宿,晚上拿出生女的衣服要转卖给农场主的夫人,她认出衣服,通知了农场主,这时养女也跑回农场,向农场主忏悔。农场主手刃三个仇人,并在森林里找到女儿被遗弃的尸体,他们搬动尸体的时候,泉水从地底涌了出来。
如此叙述的故事梗概像一则平常的北欧民间故事,类似《格林童话》这样的故事书里就能找出三五十个来,但伯格曼把它拍成了一部极其现代的电影,但又牢牢把着传统的脉络。21世纪的电影观众什么没见识过?先奸后杀算什么新鲜故事吗?比它怂人听闻十倍的故事有的是,但在观影过程中伯格曼把我牢牢按在了椅子上,我甚至产生了极其罕见的观感:我不忍看下去,我的感情受到折磨,被恐惧攫住。这都源于伯格曼精湛的戏剧技巧。
伯格曼善于调动观众的情绪和观察力,在让生女登场之前,我只通过只言片语了解到生女是一个被父母娇惯的孩子,在养女早起不情愿劳作的时候,还呆在床上不愿起来。可是我看到镜头转向养女把一只活生生的癞蛤蟆(看这段可真够有的受的)塞进给生女的奶酪时,我已经开始思考,生女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活该受到这样的嫉妒吗?这样的惩罚对她是重的还是轻的?她和养女到底谁更代表着恶?我已经浸入到电影当中了。
接下来我目不转睛地留心生女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每一个眼神,试图在简短的信息里进行形象构建和判断——我已经对一个虚构的角色动用了道德判断,还有比这更投入的体验吗?很快我会发现,生女这个角色是伯格曼精心设计的,她既聪慧又骄傲,不谙世事却很有主见,她只是一个得宠的孩子,我对她恨不起来,等我在心里原谅她甚至有些欣赏她的时候(因为她对三位牧羊人抱有关怀和同情),悲剧却马上开始,情感上我无法接受她被先奸后杀的命运,但理智却告诉我这必然发生。我只能坐在椅子上等待审判一样等待这一刻的到来。这一过程只是简单的几个正反打,没有长镜头,没有眼花缭乱的镜头剪辑,没有心里期待的英俊骑士或者农场主策马从森林里冲出来,一切就那么简单得发生了,它就是发生了。他在这里克制,是因为他早已将技巧放在了前面,哪还需要在这里进行低水平的情感煽动呢。伯格曼已经在观众的头脑里长驱直入,横冲直撞了。
当三个牧羊人站在农场门口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是来杀掉农场主甚至占领农场的,因为观众已经对人性之恶嗜血不已了,但伯格曼还是采取最传统的情节走向——牧羊人对农场主的身份并不知情,他们只是来此投宿。当农场主一家在饭桌上心神不宁吃饭的时候——这个画面和早餐采取了完全一致的构图,人员也完全一致,两个画面上都缺失了生女,早上她睡在家里的床上,但此刻她倒在森林的雪地里,我已经不忍心继续看农场主一家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了,但这对观众来说,又是最大,最好的刺激。从影片的前面,我已经了解到这是一个虔诚、善良的家庭,农场主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高贵,但这体面、温馨很快就要荡然无存了。
当深夜农场女主人听到孩子哭叫声(两个牧羊人怕孩子露馅打孩子)去查看的时候,我的心悬了起来,她无异于是走进了兽笼,当一切正常她要离开的时候,更大的悬念又来了,牧羊人捧出了生女的衣服说要卖给她,此刻如果女主人失声痛哭,那她就太危险了,伯格曼突出了这一让人心惊肉跳的过程,牧羊人不断抛出一句又一句富有刺激性的话,整个过程没有人物特写,没有配乐,运用固定镜头,并和现实时间一比一,风度尽显。
当女主人临危不乱安全回到农场主身边的时候,观众也许已经想出了五百种以上虐杀牧羊人以雪恨的方法,但是伯格曼使用了最出人意料的一种,农场主要独自去杀掉这三个牧羊人,即便他农场里至少有三四个成年男人。这种决定马上点醒了我,就像当初梅里美的《马铁奥•法尔科内》点醒我一样,在现代文明社会产生之前,还没有这么多仗势欺人,拉帮结派,一有问题就报警的文明孬种。虽然《处女泉》的方法是现代的,但是它的精神内核是传统的,农场主是一个传统的男人,就像日本的武士,中国的义士,它自有一套行事标准。就像如果武松的事情发生在宋江身上,宋江一定是去拉帮结派,借刀杀人,全身而退,而不是像武松一样手刃仇人。在艺术作品里看到像武松这样的“天人”(金圣叹语),难道不是我们的愿望吗?
在手刃仇人之前,农场主还要上山砍树枝,以供沐浴时将身子扫净。全片最震撼人心的镜头运用出现了,再过一万年这也是载入史册的影史经典
农场主如何表达自己的悲痛?他徒手去摇撼一棵树苗,他爆发的情绪随着树干左右摆荡,最后一起倒在了地上。这棵树孤零零地生长在这里,隐喻着什么?树的生长和根的拔起,又是思想上怎样的变化?妙不可言。
当最后农场主提着切肉刀(他特地嘱咐了养女这一句),走向小屋的时候(注意他屠夫的穿着),我已经知道这三个牧羊人必死无疑,不会有什么反转了(反转这个词是多么自作聪明地可笑啊),在这部电影里不需要这些,这部电影像冰川一样前进,没有人阻止得了它,它也在所到之处深深擦下痕迹。当农场的人们在养女的指引下跌跌撞撞地走向生女尸体的时候,电影突然又起了一个高潮,女主人哭喊着说她想独自占有女儿,嫉妒女儿和爸爸亲密无间(我立刻记起了影片开头农场主抱起女儿时,女主人虚化的脸),是她的嫉妒心害死了她。农场主冷静地说:罪恶是什么,只有神说得清楚。关于信仰、关于嫉妒、关于罪恶,又在影片末尾纷然响起。
我不打算谈论任何伯格曼在电影中的思想,对心理的探索,这本来就是他的标签。让我吃惊的是这位作者电影的代表人物,他的这一部作品毫不晦涩,具备精巧严谨的结构,源源不断的悬念和紧张感,这来源于他长期在剧场编导的经历,也肯定来源于他对自希腊以降传统戏剧的深湛研究,他有现代的精神,也深谙传统精神的奥秘,更不用说这部电影原本就改编自传统的歌谣,一句话,他是一个重视传统,拥抱传统的导演,他也深深启发着我,让我思考从什么方向去继承传统,去一窥传统之大。
5 ) 凝视上帝
故事几乎不可能更简单,或更古老:歹人行凶,亲人复仇,且成功。事实上故事确实就取材于13世纪的民间歌曲,但嫁接的旁枝并不比故事本身更轻,两层重量直压得人气郁。
比如,屡屡占据画面中心的火与窗;又比如,饼中的蟾蜍;再比如,林前小屋里老人诡异的举止。以及,未婚先孕,诅咒卡琳的女仆,事后向卡琳父亲忏悔,意欲揽下罪责,却被放过,最后用卡琳感动上帝而出的处女泉水洗心革面。三个牧羊人中的小弟,并未参与奸杀,还为卡琳的遗体略带敬意地盖上些许泥土;在卡琳家中生病,不安地聆听家仆布道般的陈词,不知为何被兄长殴打,最终还为其所累,一同被杀。两位罪犯(以及小弟)并不像卡琳一家那样敬拜上帝,因而他们的野蛮也未尝不能说是一种不知、不分善恶的单纯。他们为欲望所控制,卡琳亦有懒散、虚荣之嫌。当然,二者不可等量齐观,不过都系未经反思,缺乏罪感地单纯。而这些单纯的人就不幸地在阳光下的草地上,在上帝眼前,遭遇,并在一天中相继死去。
卡琳父亲力拔白桦树的场景与复仇时“现实主义”(DVD片前李安介绍时用语)的暴力同样震撼。片尾他先拷问后称颂上帝时背对镜头的机位设置亦已成经典。那么和他望向同一方向的镜头是在凝视谁呢?自然就是上帝。依此解释,我们马上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李安会说,在他自己的电影里需要角色做深刻的、根本性的思考时,也会运用同样的手法了。
6 ) 天问
昨晚看了伯格曼的电影《处女泉》。片头是李安在介绍,此片偶尔有回在台湾放映,被李安看着,李安当场就惊呆了,他自称这《处女泉》是他看的第一部 “文艺片”,或曰“处女片”。“我的人生从此再不一样。”他说过去看电影,大家玩剧情,让人哭,让人笑,不想也有伯格曼这个 玩法。这是一部拍得如同电影教科书一般的电影,剧情不过是一个扔进池塘的小石子,荡起一阵阵的涟漪,才是叫人无穷回味的地方。另外有一些电影语言的具体技巧,后来也被李安照搬。比如父亲跪地质问上帝的镜头,导演避开人物正面(因为再怎么丰富的表情,都表现不了那种深深的悲怆和疑问),用长镜头从演员身后拍摄,很能体现那种冥想。
这也是伯格曼自己曾经很得意的片子,他有时侯甚至认为这是他最好的作品,可是有时侯他也出现怀疑,说这是部徒有其表的烂片,是模仿日本的作品。他一度迷恋黑泽明迷得就像李安后来迷他一样。
不过不管他自己这是自谦,还是后来思想出现了转变,这部电影倒是问出了一些人们从古至今一直在问的问题,一些让人十分困惑的问题:如果世界上有上帝,为什么会允许一个少女被奸杀?少女的父亲后来报了仇。这位北欧大汗跑到凶手睡觉的地方,将刀子扎在桌子上,往椅子上一坐,如同审判的君王。他将凶手一一击杀之后,来到女儿的受难处,向天发出了那永恒的提问。
或许你可以说这样的提问,打败了上帝存在,上帝仁爱的所有论点,使得故事发展的过程中,上帝成了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然而就在你要下怀疑论、否定论的结论之时,影片有了个令人出奇的结局。那位父亲发誓要用双手,在女儿遇害的地方建一教会起来。少女躺卧的地方,神迹般涌出了一股泉水来,那是洗礼般的清泉。伯格曼到底是要说什么呢?可能他并不想去“说” 什么,而是将困扰着北欧人乃至整个人类的问题给很好地问了出来。李安说,北欧天寒地冻,北欧人比较属灵,所以会探究生死、人和自然、人和上帝关系这些大开大合的问题。北欧戏剧比较发达,跟这个也很有关系。
这个片子所问的很多问题中,有一个常常会进入我们的思考:上帝为什么会允许世间有苦难和悲剧发生,为什么允许好人遭殃,恶人逍遥?李安在评论中说,好的作品只提出好的问题,而不是提供答案。它是要把问题栽到你的脑子里,让你不时想起来。就好比《俄狄浦斯王》里头, 俄狄浦斯王遭遇的命运,也会让人想到同样的问题来。 在怎样的情况下,俄狄浦斯王才可避开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的弑父娶母的大错?人活着,有什么公式,让我们可以避开灾难没有?除了成功学的骗子们之外,没有人能给你答案。你同样一个举动,在一种情况下可能会给你带来安宁,在另外一种情形下会给你带来祸患。比如导致一个悲剧英雄跌倒的可能是骄傲,而在另外一种境遇里头,让人跌倒的或许正是我们的畏缩。
我们是人,我们活在我们的维度里头,无从看到我们的命运是如何拼写出来的,所以我们有时侯会像一个戏剧中人一样,我们看不到有什么会在等着自己。关于无辜的人为什么要遭受苦难的问题,《约伯记》里有很好的陈述。约伯是个义人,却无辜遭难,他的三个朋友都说肯定是他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故而招致患难,约伯觉得这三个朋友说得不对,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万分忍耐后,他开始质问上帝,问他遭受这一切为的是什么?后来耶和华从旋风中给了他的回答,有趣的是,他的回答乃是一连串的天问。
记得小时候我们小孩知道个什么东西跟大人显摆,大人为了打击我们的骄傲,便回一句粗话: 你知道虾米从哪里放屁?换言之,你是人,你只能用人的处境理解我们生活中的问题,但是世界大过我们的已知世界,那隐秘如黝黑的山洞,给我们的发问提供了回声,内中奇妙我们却无从知道。霍拉旭,天地之间,有多少奥秘,是你的哲学无法参透的呢!
7 ) 《处女泉》:谁来洗净邪恶的心灵?
原文地址:
http://www.qh505.com/blog/post/3987.html当凯琳死去的身体被父亲陶尔抱起,草地上终于流出了纯净的处女泉水,顺着山势汩汩而流,这是最后出现的神迹,惊恐未定的英格丽掬起了处女泉,她兴奋地用水洗干净自己愁容满面的脸;有些劳累的玛里塔捧起了处女泉,她仿佛正在告慰女儿的灵魂。神迹显现,让曾经嫉妒的她们洗净了自己的心灵,而在处女泉涌出之前,陶尔就已经许下了心愿:“因为孩子的死,我要建造一个教会用来赎罪,用砂和石头建立教会,就用这双手。”那时,陶尔还没有抱起凯琳,他跪着,朝向和女儿凯琳尸体相反的方向。
相反的方向里,他面对的是谁?“无辜孩子的死和我的复仇,你却为什么默默看着?为什么?”向着上帝,先是质疑,当他背向一种死亡的时候,他希望看见的是一个不再沉默的上帝,一个救赎罪恶的上帝。死亡和复活,本身是相向的,但是当陶尔说出了自己的心愿的时候,那汩汩流出的处女泉像是上帝的回应,上帝站在背后,给那些嫉妒的人洗净心灵的机会,给那双复仇的手救赎罪恶的机会,也给了凯琳无辜的死亡一个复活的机会。
不仅是凯琳的死,还有那三个犯下罪恶勾当的牧羊人之死,为什么一个纯洁的处女会在森林里被奸污被打死?为什么三个看护着羊群的人会丧生在虔诚的农户家里?凯琳的死是因为三个兄弟心中难以抑制的欲望,而三个兄弟之死则是陶尔的复仇火焰在燃烧,所以死亡是持续的,是因果意义上的,那么在追溯原因的过程中,谁是那个处在起点的原因?他们说上帝是万物的第一因,但是为什么上帝会将死亡降临在虔诚的家里,为什么上帝会让牧羊人变成恶魔?
上帝显现在何处?虔诚的陶尔,苦行的玛里塔,以及纯洁的卡琳,在那一个农庄里他们似乎都无限接近上帝,吃饭前的祷告,用蜡烛滴落在手臂上,以及去往教会前穿上的丝绸礼服、白袜子、镶嵌着珍珠的靴子,还有带在身边的成捆成捆的摆蜡烛,这些都是面向上帝的符号,对于这一个农庄来说,上帝仿佛就在眼前。但是在这个极度寒冷的冬天,在这个有些冷漠的家里,他们的心灵是不是真的纯洁?
玛里塔为什么看不起那个已经挺起大肚子的英格丽,甚至骂她是“下贱的女人”?一个养女,一个怀孕的养女,一个不知道谁是丈夫的养女,未婚先孕无疑是对于信仰的破坏,无疑是一种渎神的生活,所以英格丽不仅地位卑下,而且在玛里塔的目光中她也是一个道德败坏,不向上帝的女人。玛里塔对她鄙视,甚至咒骂,其实无疑是内心的一种邪恶,而这种邪恶在凯琳那里也表现出来,在和英格丽一起骑马去往教会的路上,凯琳对英格丽说:“没有丈夫之前我是不会怀孕的。”言下之意是英格丽的怀孕是不纯洁的,她亵渎了自己内心的信仰,而英格丽反唇相讥:“如果晚上你受伤袭击呢?”这或者是英格丽内心最痛苦的事,她怀孕只是“被怀孕”,晚上被袭击就像是一个魔鬼,在她的记忆中缠住了她,让她无力挣脱。
甚至在通往教会的路上,他遇见的农夫、小屋里的老人,似乎都在加深她的痛苦,那个农夫似乎和凯琳在昨晚一起跳过舞,那个小屋里的老人,说是要给英格丽治疗痛苦,铁盒子里的药是“减少生产的痛苦,驱逐身体的痛苦,它是止血的药”,但是治疗痛苦在英格丽看来,却在撕裂她的内心,那欲望的目光,那诡异的笑容,那“三个人从北方来”的寓言,都让英格丽感到面前的不是慈祥的老人,而是一个魔鬼的化身,“我必须回去,树林里太暗了。”面对让她恐惧的这个世界,似乎那夜晚被袭击的一幕又在重演。
所以她只能通过仇视来面对这个让她被袭击、受伤的世界。面对修苦行的玛里塔,面对纯洁的处女凯琳,英格丽无疑是被鄙视的,当她做事情的时候,得到的是那一句“玫瑰和杂草是不一样的”;当她问凯琳“你昨晚和谁一起跳舞?”迎接她的是凯琳的一记耳光,所以英格丽不仅没有地位,甚至已经被逐出了上帝的信仰世界,所以她用嫉妒来复仇,所以她要寻找另一个心中的神,目光中永远带着仇恨,口中说出的永远是对奥丁神的祈祷:“奥丁神啊,你快来啊,你会实现我们的愿望。”奥丁神是异教的神,当她向着奥丁神许愿的时候,她似乎已经成为了异教徒,而她的嫉妒就变成了奥丁神赋予她的神圣权力。
在农庄里制作面包的时候,她把在地上爬行的蟾蜍放进了面包夹层里,让凯琳带在去往教会的路上,而当她看见三个牧羊人奸污凯琳的时候,她躲在树林里,手上拿着那块石头,却终于没有勇敢地站起身来帮助凯琳逃离这个邪恶的世界。她没有,并非是她不敢,而是在一种嫉妒的驱使下她必须从凯琳的纯洁世界中出来,必须站在异教的世界里——凯琳被奸污之前,那面包里果然跳出了被放在夹层中的蟾蜍,所以当一切发生的时候,英格丽用更为邪恶的诅咒代替了抗争和帮助,最后使得去教会的处女之身走向了死亡。
死亡是牧羊人制造的悲剧,所以当三兄弟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奸污甚至杀害凯琳的时候,作为牧羊人的他们,也以一种反讽的方式被逐出了上帝的世界。牧羊人原本就是上帝,但是三个牧羊人却编织着谎言,说他们父母已逝,每天只能喝沼泽里的水;说其中一个被坏人割断了舌头,不能讲完整的话,说那个发出怪异声音的东西是祖父传下来的乐器……而他们接近凯琳,诱惑凯琳,甚至最后强奸和杀害凯琳,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你的手好白”“你的脖子很漂亮”“你的腰很细”,这不是一种对纯洁的赞赏,而是对纯洁意欲占有的邪恶,所以当最后露出真面目,那一头羊从凯琳的怀中挣脱,而他们也不再是牧羊人,而变成了恶魔。
他们在打死凯琳之后,甚至还剥下了丝绸衣服,到了陶尔的农庄里,说谎是自己妹妹最喜欢的衣服,希望能够卖给玛里塔,无疑他们内心不仅有着对于纯洁的破坏欲望,也还有对于物质的占有欲望,“三个来自北方的人”无疑也是异教徒。但是在杀死凯琳之后,天下起了大雪,两个哥哥线夺路而逃,留下的最小弟弟其实并没有直接参与谋杀,当他拿起剩下的面包吃下去的时候,却开始呕吐,天上下着雪,食物被呕吐,站着蟾蜍的气味,仿佛是一种暗示,那就是罪恶从来都会留下印记,所以他慌忙跑过去给凯琳的尸体象征性地盖上了土。
呕吐是无法吐出罪恶的,即使三个人来到了农庄,在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最小的弟弟仍然不停地吐,但是他也和两个哥哥一样,在邪恶的世界里再也无法返回,他开始生病,开始发热,开始被哥哥打,实际上他是一个感受到罪恶的人,因为罪恶所以他开始痛苦,那个农庄里的仆人坐在他身边,对他说起了那个噩梦,走过了万丈深渊,走过了悬崖,走过了魔山,最后会是最痛苦的地狱,无数双手会将你拉下去,“但是罪恶的手也有不能到达的地方。”那罪恶的手无法到达的地方是哪里?是忏悔?是救赎?还是不停呕吐感受的罪孽?可是,另一句话是:“烟在不停地颤抖,好像对什么感到恐怖,它必须去应该去的地方。”那间房子里正燃烧着火焰,火焰的烟从顶上的窗口飘出去,颤抖的烟,恐怖的烟,向上是唯一的通道,而颤抖的人,恐惧的人,或者向上仰望上帝也是最后的归宿。
可是,那被买卖的丝绸礼服,那沾着血迹的衣物,以及那面包中的蟾蜍,都是最后留下的象征,一个罪恶的人无法获得救赎,它走在痛苦和恐惧的道路上,只能等待上帝的判决。醒来,那吃饭的座位上真的坐着一个审判他们的上帝,光照耀着他,火照亮着他,一把刀插在桌子上,一种面对罪恶的审判,面对欲望的审判,面对不是牧羊人的审判,而审判者就是农庄的主人、虔诚的陶尔。
陶尔的确像是上帝,他是农庄里的主人,保持着主人的权威,他对于自己的女儿凯琳充满了爱,在她身体不适的时候安慰她,抱起她;在她启程去往教会的时候,站在他的后面目送着给他力量,那一首“春天终于来了”让凯琳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浓浓的父爱,还有如上帝一样的神圣之爱。他没有看不起怀孕的养女英格丽,即使在英格丽从森林中逃回来告诉凯琳被人杀死的时候,即使英格丽说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嫉妒才让奥丁神降临罪恶,但是他也没有怪罪她,而是对她说:“我要洗个澡。”他给予寒夜里投靠他们的三兄弟一个温暖的住处,并提供食物。所以陶尔是宽容的,是仁慈的,是拥有爱的,就像上帝一样维护着内心的信仰。
但是当自己最纯洁的女儿被杀死了,当罪恶的人闯进了自己虔诚的农庄,他也像上帝一样要审判他们,但是在审判之前,他拿出了剑,他走向了田野,他拔倒了白桦树,然后用树枝抽打自己的身体,沐浴中,他洗去的是作为人的邪念,然后才能像上帝一样,用圣洁的身体来行使审判的仪式。一个人,一把刀,坐在高大的椅子上,然后把睡着的三兄弟唤醒——他其实不是单纯为了复仇,而是要用一种死来祭奠被污染的魂灵,三兄弟一一被杀,即使最小的弟弟,在颤抖和恐惧中也被高高地抬起,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孩子死亡的时候,他说的一句话是:“神会原谅我的。”
其实是自己原谅了自己,当嫉妒出现,当欲望出现,当恐惧出现,甚至自己用刀子让死亡出现,他是在行使上帝的权力,还是在违背上帝的旨意?其实对于他来说,信仰是唯一支撑的动力,是唯一净化的东西,是唯一救赎的力量,即使用自己的双手杀死了罪恶的人,对于向善、向爱的世界来说,神也会原谅宽恕,也会在神迹显现中洗净所有人的灵魂,处女泉汩汩而出,那世界最后就只有一个声音:“主啊,接受我的灵魂,并赐予我永久的平安。”
震撼到了。从没见过这样一部电影,安静至极,压抑至极却又紧迫至极。
有那么一个片刻我竟真的忘乎所以然,仿佛自己失去了自己,直到影片“啪”的一声,被摔到了地上,我才回过神来。陶尔信仰神,却亦在怀疑上帝、信仰动摇时,仿佛自己变成了主宰的神。上帝,你在哪里?
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撕碎给人看
当你被算计时,上帝不说话;当你被欺辱时,上帝不说话,当你被戕害时,上帝不说话;当你去复仇时,上帝不说话。当你说要兴建教堂时,上帝显灵了;当泉水出现时,异教徒居然接受洗礼了。那么,为什么,还要相信上帝,日夜祈祷又有何用!
这是目前为止看得最辛苦的片了,用电驴档了一天发现没字幕,下了字幕是英文,一年多没碰英语早飞了就开着金山在线查,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核对(还是有不少乱翻),又花了几乎一天把字幕译成中文,今晚TM看的时候都感动得快哭了...看了一半多都很卡最后终于顺顺利利看完了,此刻我心已成油浆...
处女泉,一个堪称伟大的意象。结尾泉水喷涌,既是父母无尽的眼泪,也是上帝及时的回应,也是女仆洗刷罪恶的悔恨,还是卡琳虽遭奸淫却仍然纯洁美好的象征。难得伯格曼如此有人情味儿的结尾,把人与神,道德与宗教,亲情与复仇,多神崇拜和一神信仰结合得如此完美!
你看到烟是如何飘摇到天窗的吗,仿佛在恐怖地呜咽着,其实它只是即将散往屋外而已,这样就能在整片天空下翻腾,但烟并不知晓这点,所以它蜷缩在被煤烟熏黑的屋顶下飘摇。人也是一样,他们在风暴的叶子中飘摇,为他们知道与不知道的事所担忧。而你,你将走过一座狭窄的桥,窄到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桥下是湍急的河流,流淌着想要吞噬你的黑水,但你毫发无伤地通过了;接着在你眼前的是一道裂痕,深不见底,有人向你探手,但他们碰不到你;最后你来到一座可怕的大山前,它像个大火炉般喷射着烈焰,山脚有个巨大的深渊,那里色彩斑斓,耀眼的火焰侵蚀着岩石,人们到处上蹿下跳,痛苦地扭动着,他们小如蝼蚁。这个火炉,是用来惩戒作恶之人的,但就在你以为穷途末路的时刻,有只手会抓住你,有双臂膀会抱住你,你会被带到遥远的地方,恶魔无法伤害到你的地方。
晓风曾说:“相传佛陀初生,下地即走,而每走一步即池涌金莲。至于我们常人的步履,当然什么也引不起。在我们立脚之地,如果掘下去,便是万斛池泉。”东西方宗教文明中的救赎意象惊人一致。伯格曼朴实而圣洁的一部,李安十八岁时观看的第一部文艺片。1961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Bergman难得不晦涩的简洁。对上帝的质问求索与自我矛盾。一个段子,这是李安在十八岁看得第一部文艺片,而他的电影道路正是由此开始。
在豆瓣上标记老电影,常常能看到友邻10年前、11年前的短评。
对宗教片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大师营造的这个压抑的气氛实在是让人太闷了
伯格曼代表作,1961奥斯卡最佳外语片。1.这出宗教寓言的复仇架构后被克雷文翻拍成[魔屋]。2.虔诚如此,复仇烈焰终究盖过了信仰基石,直至背对摄影机提出天问:上帝为何允许罪恶与苦难在世间复现轮转?3.摄影考究,暗调高反差布光。4.牧羊人,拔树与洗澡。5.李安说,这是他看的第一部文艺片。(8.5/10)
#BJIFF2018#围绕处女卡琳,女仆之嫉妒、牧羊人之色欲、农场主之暴怒构成三重罪与罚;一以贯之的仪式感,尤其是复仇从准备到实施的全过程(哑巴死相极类希区柯克《电话谋杀案》);冯叙多质疑神祇“你都看见了”,主没有报之以沉默,汩汩泉水涌流即是回答,“投身万物中神的爱恨与空虚”。
伯格曼出于对黑泽明的迷恋而尝试的仿效日本电影之作,不料在很多年后让另一个人由此迷恋上了电影,那个人姓李名安。
最好的电影都是提出问题而不解决问题的,因为这样的电影是绝对尊重观众的。如果说这是一部质疑信仰的电影,那它也是一部坚持信仰的电影——也许,信仰必须是质疑与拷问中继续。
画面绝美,有版画式的力量,尤其喜欢农场主芬兰浴之前摇撼幼小的白桦树的片段,但是不能解其宗教意味,不能明白为什么复仇对神的诘问变成了对神的供养。也许无神论者就是不能接受暴力杀死的春天的处女,却带来了救赎的甘泉。
我总觉得伯格曼是从中世纪穿越而来的人物,虔诚的宗教感拍摄得非常到位。另外,对电影里卡琳的遭遇毛骨悚然,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是真理中的真理!
重看,伯格曼这部探讨的是不自知的罪,片中有罪的看似只有奸杀凶手,但实际上其他角色也都有罪却不自知,母亲的傲慢、父亲的狂怒以及Ingeri的嫉妒之罪,上帝允许罪恶发生,是为了惩罚并让他们意识到每个人都同样有罪,只有真诚地向上帝忏悔后,主才会赐予原谅与慈悲,片中上帝慈悲的意象便是这泉水
废了很大的功夫讲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伯格曼问的是无解的命题,什么是罪恶,什么是宽恕。罪与罪相继发生,返回去去找不到源头,当发下誓愿用双手赎罪,一泓清泉就涤净了染过血污的那片土地。片子冷的让人不习惯,直到最后才有隐隐的音乐响起,灵魂被引领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