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就是一切,一切都是电影。
随着《芭比》的上映,女性导演+女性题材的电影越来越受到关注,近几年,我们也看到越来越多的女性电影人在尝试以女性视角叙述故事。今天要推荐的这部《野蛮人入侵》就是由马来西亚女导演陈翠梅自编自导自演的多元题材女性电影。
这部电影曾获得2021年上海国际电影节主竞赛评审团大奖,同时入围了鹿特丹电影展、大阪亚洲电影节、香港国际电影节、温哥华国际电影节等多个影展。
《野蛮人入侵》自2021年在上影节大放异彩之后,就一直躺在我的想看列表里,直到今年七月底它终于正式定档8月10日全国上映。作为《芭比》的延续,我们【春天的放牛班】第82期周限定选择了这部《野蛮人入侵》,带你走进亚洲女性的世界。
每一个小孩的诞生,都是野蛮人对文明社会的入侵。
这便是电影片名的由来。当“野蛮人”降生到你的世界之后,作为女性,你得到了什么?
一个孩子,一个母亲的身份,一个甩不掉的羁绊。
孩子去哪你就要跟到哪,孩子哭你就哭,孩子痛你就痛,孩子丢了你就像丢失了自我似的开始发疯。就像一根管子,生来就是为了连接另一个生命。当你成为一位母亲后,所有人与你交谈的话题都会围绕孩子,你拥有了“宇宙”,却失去了自我。
影片的开头更像是陈翠梅导演作为一位已婚已育女性的自述,我们看到了女主角李圆满从一位知名电影演员到一位离异单亲母亲身份的转变,看到她面临生活和事业的双重压力。与前夫离婚后,前夫依然在演艺界炙手可热,圆满却面临着被换角的风险,因为她没有号召力,哪怕这是一部为她量身定做的电影。影片中的困境,在影片外似乎也很常见。
在前言中我说到这是一部多元题材女性电影,融合了动作、犯罪、悬疑等各种元素,对于女性议题其实全片并没有占太多篇幅,但我仍然愿意称它为“女性电影”,因为她是完全由女性电影人主导的电影,影片中也很自然、不矮化地呈现出了女性的生活、情感和事业的状态,这点就足够珍贵。
(在写这篇评论的时候也看到了戏外陈翠梅导演的言论有引发争议,但我更愿意相信我看到的,影片呈现出来的效果,和女性电影从业者对待电影的态度。)
当一个女人决定抢救自己的人生。
影片在前半部分用了一个概念,就是以掌控身体的方式去掌控自我。以外显的力量去激发内心的能量。这是影片将动作类型与文艺片语境做的巧妙融入。里面有一场教练打李圆满的戏,看得很“痛”,而痛是最直观的表达,痛在自身,便是自我。
影片中有相当多的武打镜头,包括自由搏击、巴西柔术、泰拳、太极推手、以色列马伽术、菲律宾武术等在内的各类功夫,据了解陈翠梅为了打戏的部分训练了一年之久,最后完全是无替身亲自上场,其动作戏一气呵成,极具观赏性,非常敬业。在影片中也能看到她清晰的肌肉线条,展现了力量之美,李圆满这一女性形象并不同于以往我们看到的影片中柔弱的样子,片中的一些功夫也可作为女性防身术的学习指南。
生活是一场电影,那“我”便是生活的唯一主角。
这是一个找寻自我的故事。影片不光在动作设计上参考了《谍影重重》,同时影片的内核也引用了《谍影重重》中“我是谁”概念。当然这个主题并不新鲜,利用失忆的戏码来书写其实还挺偷懒的,但是好在故事结构非常有趣,导演用戏中戏巧妙掩盖了一些叙事上的混乱和不明白,在观影过程中你觉得实在是“老掉牙”“没逻辑”的部分,在摄影机出来的时刻,又会觉得,诶,好像圆上了。这便是戏中戏的“投机之处”。(非贬义)
另外让我觉得更有趣的是,陈翠梅自己的短评非常的幽默和自谦。
“我必须承认,这些豆瓣短评,我看了又看,心里窃喜。真的很高兴朋友们享受那个观影过程。故事也就一个老掉牙故事,情节更是明目张胆地抄袭,主题更没什么了。但是你观看的时候,老是会打破一些想法。写的时候,想的是“破”这个字。破坏的破。看到最后,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要面对找寻自我这一真相其实很残酷,尤其是像影片里描述的这种情况,当一个失去了姓名、身份、社会关系之后的“我”是什么?很多时候答案是,我们根本没有“自我”。因为在生活的洪流里,很多人都失去了自我,当李圆满对着镜子用各种语言拷问自己的时候,仿佛回归到初生的质朴,我们在牙牙学语时学会了念自己的名字,如今失去记忆,连名字都念不出的时候,自我就回到了一片空白。我挺喜欢这一部分,包括影片用到了多种语言,这和陈翠梅的成长经历,马来西亚这样一个多种语言文化的环境契合,所以这也是大家一定要选择原声去观看的理由。
除了主要引用《谍影重重》的概念外,我们还在影片中感受到了其他亲切的“迷影情结”。如致敬黑客帝国的红绿药丸,调侃洪尚秀式电影,《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的T恤,中年女性的“戏中戏”与梦又让我仿佛看到了另一部《瞬息全宇宙》。
回到电影开始那个宫本武藏的故事,
“宫本武藏到了很老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人来挑战他。他们约好第二天中午在山上决斗。但是宫本武藏一直到太阳到了西边才出现。年轻人非常生气,宫本武藏背对著阳光,在决斗的关键时刻,故意让年轻人对著刺眼的阳光,一瞬间把他杀了。”
“这不是胜之不武吗?”
“对那个年轻人来说,剑就是一切。对年老的宫本武藏来说,一切都是剑。阳光是剑,时间也是剑。”
圆满看着子杰,“所以?”
“以前,电影就是一切。到了现在,一切都是电影。如果我们置身事外,在自己的生命里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生活就是一场电影。”
最终,影片做了一个哲学性的思辨和禅意的轮回,戏中戏呈现两种不同观感的镜头语言。拍摄之中的镜头富有诗意,非常美,拍摄之外的镜头又很松弛,生活化。我最喜欢女主站在水面上行走的戏,走出镜头之外,画面回到了男导演身上,或许这才是导演陈翠梅“自己的投射。”
说完了电影,想说说戏外的事儿。
作为一部小众影片,其实《野蛮人入侵》面临着很大的排片压力,多数中小城市只有一场或者干脆不排,大城市也几乎都是靠观影团的点映支撑起票房,本片也是今年我们周限定里观看人数最少的一部。原本我想放弃这期周限定了,写了很久都写不好,但是看到陈翠梅导演在戏外受到的争议,甚至有些人不看电影就去评论区打上一星,我突然觉得为这部影片多贡献一篇影评是有价值的,价值不是说多吸引几位观众去影院支持这部电影,而是希望更多人能看到电影中的表达,另外,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女性导演创作的以女性为主角的电影难道不比男性导演去蹭女性热点创作出来的故事更真诚吗?
在杭州女性专场观影中我见到了陈翠梅导演,她本人非常的幽默可爱,可惜中文表达不是很利落,可能这也是造成她访谈争议的很重要原因,她与电影里的形象也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也认为影片中的她也是有演技的,在大银幕能够看到这样惊艳的“生脸”是比看到其他成熟演员的出演要更幸运的。
如果你有兴趣去翻翻陈翠梅的豆瓣主页或微博,会发现她一直在自省,一直在认真观看着每一条评论,或许《野蛮人入侵》不会拿到多么好的票房成绩,但希望她继续真诚下去,继续拍有表达的电影。
这里是Fairy💖,感谢您看完我一片混乱的影评和最后的碎碎念,下面是【春天的放牛班】成员的部分影评和评分:
@芝士汉堡. 7.5/10
先是抛却主位的游离之势投射人生的思索,再以梦境呓语整塑的灵性窗口直驱规训顽固的现实,打破文明枷锁的束缚去尽情释放野蛮的真我,跳脱理所当然的桎梏去设身处地的解构发问,将禅意哲思融入轻巧的表达之中,操控自己然后破蛹新的身躯,回归原始找寻自我的意义,一股洒脱的武侠风又蕴含着美好动人的治愈能量,电影是一切,一切也是电影,去除一切关系与存在,我亦是我……
@六翼黑天使。 8.5/10
“你知道你要去哪吗” 舒适又有趣,末尾竟有些禅意。电影与生活从来没有界限/身体是思想监牢里的野蛮人,是被遗落的自我。喜欢的几个镜头:女主抱着充气垫子,跟着它一点一点泄气;女主说我已经买票要走了,然后扎进水里,过一会从远处露出头来;向树林深处走去;水面上的轻盈漫步 “我想和他们所有人成为朋友”/“就像把吐出来的东西吃回去”/“恰恰相反,我认为她还爱着他” 20230810二刷加一星。忽然发现结尾分明是再一次将第四面墙推倒,重现了一遍“一切都是电影”的对话,有种太极般的悠然之感。如此种种形式上的虚实模糊不也正好印证了“自我”和“往哪去”的不可捉摸吗。一场电影(或者干脆生活)操控下的、带来了无限可能的入侵。瑕疵是爱情的描写有些乏力。(另外很怀疑女主/导演是inxp哈哈哈
@Morning 7/10
三星半。很有趣的探索,这个创作在找寻自己的存在的过程的部分做得很好,没有先入为主的预设,不是为了去证明一个身份优于另一个身份,而在在这个身份底下呼吸,有一些本质的感受,带给我的观影感受也很好。但我不喜欢戏中戏的部分,因为在叙事技法上我会觉得不诚实得太明显,放映一堆之后告诉你这是一个拍摄,我会觉得可是你在拍摄时也不会剪辑,镜头也会有重复,令我纠结于形式和表达内容之间的矛盾,叫人出戏,这一点很少有电影能做好。如此下来,这部电影还是概念高于一切,有自己表达的方式,也有聪明得很有魅力的地方(从选材到对白的细节都不是陈腔滥调),同时还有不是所有电影都有的呼吸感,做得很好。
@负一级特工 7/10
“一切都是电影”和一位拖着“尸体”前行的女性
@牛逼协会会长 7/10
属于观感渐弱的电影。比较喜欢片中这句话:年轻的时候,电影就是一切;年老的时候,一切都是电影。前半部分的准备和中段的入戏倒还是充满了灵性,能够看到女主在生活中、工作中、情感中所遇到的困境,中段的镜像式的回溯也对导演前半程的角色生涯铺垫所形成了互文,仿佛置身于“一切都是电影”的人生境地之中。但当摄影机介入叙事之时,次元壁被彻底打破。很遗憾导演没能在这个阶段进行更进一步的表达,呈现出来的效果更接近于“电影就是电影”,这种表达不能代表片中的主演在现实生活中获得了觉醒,实则沉浸在造梦的过程之中仍未醒来。
@大宝魚 7/10
#2021SIFF05# 说好听点是对于《摄影机不要停!》的反写,是在解构好莱坞烂大街的动作片套路,说难听点就是把花絮放到正片之前,是史云梅耶《昆虫物语》的精神续作。所谓最好的类型片恰恰是反类型的那个,导演试图把类型片掰开但是始终没有揉碎,用观众平时看不到也不想看的创作过程给电影本身祛魅,这对于观众而言是新鲜的有趣的,不过也就止步于此没有更彻底地进行剖解,这或许与导演创作的野心有关,如果向《倒霉性爱,发狂黄片》多靠拢一点,拿柏林金熊奖也不是异想天开,可惜现在估计拿金爵奖都还差口气。
@Láogon 7/10
又致敬了黑客帝国的红蓝药丸,与同期同样是女性主导的《芭比》竟然形了奇妙的互文
@mdr skywalker 7.5/10
与暑期档《封神》《芭比》都涉及了我是谁的主题,本以为是模仿功夫片主角的意识觉醒,没想到是通过拍电影的戏中戏结构重新挖掘了这个命题,学功夫的过程中是重新思考灵魂与身体的关系,重新认识“自己”的定义,电影杀青之后则是重新思考身份与“自己”的关系,跳脱出了演员、母亲之外的身份标签,自己的定义到底是什么,是最原始的情绪和身体反应,所以我想这也是片名野蛮人入侵的含义,因为野蛮人只有那股最原始的野性,不会被当下的各种各样的标签所束缚,对《黑客帝国》的致敬其实是在提醒我们戏外的观众同样可以选择心中那颗红蓝药丸,这是导演留给我们的思考空间,导演本人出演印象很好,打戏漂亮,配乐印象深刻,唯一觉得不满意的在中端的功夫片剪辑,叙事割裂感有点重。
@落日数羊 8/10
#OAFF# 第二部分的衔接做得太好,简直以假乱真,但是那种荒诞狗血割裂的感觉很快会让人察觉到,这是在拍电影了。第一部分拍得非常好,如此立体的现代女性形象,如此励志动人的一幕幕“武与海”。所以第二部分&第三部分都有点hold不住第一部分的出色大头哈哈哈。总体就是才女!
@理易封 7/10
是一部很有趣又奇特的电影,虽然点子不新颖,而且能感觉到很硬的转接感,但观感是新鲜的,也恰好应对了片名,谁是野蛮人?生活还是电影?母亲的身份还是演员的身份?亦或是孩子?导演?前夫?带资进组的演员?绑匪?但不是自己,戏中戏说的是要成为野蛮人,但回归现实,找自己做自己,心平气静之后,还是不得不做妥协,接受入侵。片子感觉差口气,过分直白,就是让人一眼看破的感觉
@Bazinga 8/10
@𝓙𝓸𝓴𝓮𝓻 𝓐𝓲𝓻𝓭.🌈 7.5/10
本期周限定共13人参与,平均分7.4分。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们下期再见!
进入电影,她忘记了自己是谁:不记得名字、不知道身份,也不知从何来,要到何处去。她在这个世界变成了空白,成为“消失的女人”。但她因此似乎获得额外的才能:会讲中文、马来语、英语、缅甸语、越南语、泰语……还有一身功夫,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她人。
而在此前的生活中,她很清楚自己是谁——她是女人,与几十个男人恋爱过,每个都爱;她是母亲,生了一个男孩,把他叫做“宇宙”;她是明星,演技超绝,缅甸难民、越南新娘等都不在话下……当然还有其他身份及因此获得的关注和荣誉。
唯有进到电影,她不再知道自己是谁。但正是在遗忘的过程中,她找到了自己。这难道不是一个悖论?“我”如同那个伟大的谜——时间,当我们不思考的时候,都清楚它是什么,一旦思考又都模糊了。“我”正是万般谜题的根源,被名字、身份、名誉、财富等一切捆绑一起,妨碍了人找到自己。
“我是谁”的问题始终萦绕在女主的生活与影戏中。电影给出了三条解决路径。生子是其一:因为怀孕,人们注意到她的存在,上前摸她的肚子;习武是其二:“诚实地面对自己”,李小龙深谙武术与生活之道,武术便是返璞归真,在对危险的防御中调动身体机能;演戏是其三,进入角色、诠释角色、成为角色,在另一个名字、身份中扮演他人。
这三条途径都有相同的逻辑,即对自我的遗忘:母亲把注意力全部投注在孩子身上,他就是“宇宙”,自我于此消失;在习武的过程中,身体被重新调动动物本能,“我”在功夫动作中消失;在表演中,通过扮演另一个角色,演员需要彻底清空自己,来承接他者假想的经验。
“我”不能被定义,不能去寻找。一旦被赋予任何名字、身份、荣誉……它便消失了。“我”只会在不找时到来……你如何能拖着尸体生活?泰米尔高僧道出了真相,人类将生活变成了生存,肉体变成了行尸走肉。跟随高僧的指引,女主角通过打坐、静观……找到了自我。修行的本质就在于回归空无。
“我”本是空无,从无中来,到无中去。这里显现出一个悖论,即唯有主动放弃自我的意志,人才能找到自己。习武如此,演戏如此,冥想同样如此。在打斗中,在表演中,在打坐中,身体在动与静的本真状态间,清空着自我意志,吸纳着万物,“空故纳万境”。
我们本就是无限的圆满、无限的存在。如何能被定义为一个名字、几种身份、多个称谓……一旦被定义,“我”便消失了。如戏的人生,要拿出演戏的本事。活着就如同扮演电影中的角色,凭空创造,又凭空消失。活着是一场体验,如何好好地生活则是一门艺术。
《三联生活周刊》前几天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专题,从《狂飙》谈到《宇宙探索编辑部》,讨论关于“南方”在我们这个时代是如何被重新讲述的,在一系列“南方”为气氛背景的文艺作品持续努力下,南方文艺特定的形象,南方创作者特定的气息,已经成就了我们共同的认识和期待。 所以,陈翠梅导演的《野蛮人入侵》上映之前,我也对它有同样的期待,看过之后才发现,它不是那种“南方”电影,没有热带雨林,没有老虎斑纹,没有野兰花、茅草屋和停不了的雨,也没有晦暗不明的感情,它是干的,是燥的,是一个以戏仿类型片来搭建的类型片取向的作品。 陈翠梅导演多次明确表示,《野蛮人入侵》戏仿的是《谍影重重》,以至于她笑称自己是“抄袭”:“这次的动作场面设计其实主要依靠动作导演李添兴。模仿《谍影重重》的部分,几乎是每个镜头和动作都抄。其他原创打斗部分,基本上希望动作一气呵成。” 而在故事里,导演胡子杰找到女演员李圆满时,也明确而直接地说,自己要拍一部电影,这是一部动作片,《谍影重重》那样的动作片,海滩上的失忆女人,拳拳到肉的打斗,都是《谍影重重》的趣味,为此,需要女演员用一个月时间,去学习武术,学成什么样不要紧,但要知道动作的感觉和要领是什么。 武术教练对于动作要领和“就地取材”的解说,可以看做是对《谍影重重》这种古典动作片,或者极简式惊悚片的破解。 随着女主角的孩子失踪,故事很轻松也很轻巧地走进戏中戏,胡导演要拍的《谍影重重》,似乎变成了现实,《尼基塔》的一些情节元素,也悄悄混了进来。接受了短暂动作训练的李圆满,顺利地变成了自己要扮演的那个人,功夫高强,以一当十,似乎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了。是他们要拍摄的电影,帮她实现这一点的?还是我们正在观看的这部电影?帮她实现这一点的边界已经被模糊了。 重要的是,我们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一件事:这一切可以发生在电影里。这是我们看过的成百上千部电影和我们互相驯化的结果,所以,《野蛮人入侵》不但是建立在《谍影重重》基础上的,也是建立在成千上百部电影基础上的,是“电影可以如此”让这部电影可以轻松、轻巧和轻盈地得以成立。 轻盈太重要了,创作中的轻盈,就像发射火箭,有时候准备酝酿多时,送不到预定的轨道,有时候有若天助,顺利升空。在我看过的故事里,由真实进入虚拟世界,通常需要一个结界,这个结界或者是一个神异地带,或者是出神或者做梦,但《野蛮人入侵》完全没有这个设置,而是任由女主角直接走了进去。 等到观众反应过来,李圆满已成曲中人,作为观众的我们,也成了新观众。这一笔实在太轻盈了,轻盈到让人羡慕。这种轻盈建立在这个认识的基础上:“其实没有虚实真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电影。虚假里面的虚假,不会让本来的虚假变成真实。”故事里的负负,不会得正。 为了解救孩子,进入一个异常的世界,是很多故事常见的设置,《鬼域》《寂静岭《飓风营救》,已经有过多次尝试。但《野蛮人入侵》里的孩子,完全被工具化,一旦把故事送进轨道,就从此消失了,从导演的访谈里(讲述自己育儿的心得),我们可以看出,这并非前后失了照应,而是导演想要探讨一件事,一个女人,丢下母亲这个身份,还可能有什么身份?可以的,可以是特工、斗士,以及一切。 也就轻盈地带出一系列问题:人有没有可能清空自己固有的性格内容,变成另一个人?如果想要清空自己,用什么方式?清空自己的人,是破坏性的还是建设性的?他们的到来意味着什么?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为什么开始频繁思考“壳”“我”这些问题?陈翠梅导演的电影《野蛮人入侵》让我想到这些。 也就轻盈地引出那个话题,为什么是“野蛮人入侵”?来自陈翠梅导演读到的汉娜•阿伦特的一段话:“每一个小孩的诞生,都是一次野蛮人对这个文明社会的入侵。……一个小孩对立着社会,到底谁是野蛮人……后来比较是,所谓的文明社会,是对每个个体的侵占和控制。……我愿意做那个野蛮人。”就是说,如果电影内外,李圆满或者陈翠梅,都应该摆脱这种侵占和控制,轻盈地走进任何被视为神异的世界。 去豆瓣翻了一下导演的读书清单,王小波、米兰•昆德拉、加缪、卡夫卡、张爱玲、金庸、阿加莎•克里斯蒂……从电影里到电影外,从访谈到书单,一条心路历程,逻辑清楚,表里如一,干净利落。这样的导演和电影,我都喜欢。
按:
两年前的上海国际电影节,我看了《野蛮人入侵》。影片当仁不让,入列我个人的2021年度华语片十佳之一——事实上,说它是这三年(2020-2022)的华语十佳也同样成立。
如果从现在的时间点计算,那么,距离陈翠梅上一部电影长片,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以她为代表的一批马来西亚新浪潮导演,浮沉各异。距离运动发轫,亦有近二十年。奇妙的是,今次电影,本身拥有一股积攒许久的能量,是时下院线片少有的冲动,难寻的活力,它体现在两段式和片中片,还有脱胎换骨的人物设定,改造自我的类型片元素。它是一部马来西亚电影,也是一部华语片,它是一部女性主义电影,也是一部把自己作为方法,把身体作为武器的作者电影。它似乎很难归类,无法界定。但首先,它是一部好电影。
陈翠梅是一位多产的艺术家,她拍长片,也拍短片。她出版了《花生与豆腐同食》,去年获颁三影堂摄影艺术中心的集美·阿尔勒发现奖。当时间线被拉长到二十年的尺度,那么,许多影迷并不了解陈翠梅。一来,她电影没有在大陆发行上映。再者,世界潮流,东风又西风。早于陈翠梅几年创作的阿彼察邦,成名多时。《记忆》选择了国际化运作,六月引进大陆上映,反响不错。《野蛮人入侵》从注资策划开始,就反其道行之,变成了一部投放到大陆市场的电影,风险颇多。
如电影所讲,当一个人的生命进度条被打乱,它会引发惊慌,恐惧,也会导向求生,自救。《野蛮人入侵》并非祭出女性主义,一应万全的付费答问电影。在策划筹备阶段,女性主义话题,尚未在大陆获得空前关注。如果抛开电影本体,只以导演访谈论述做文章,那会变成南辕北辙的游戏。我认为映后交流谈,往往只是一种参照,观众可以听,但要警惕导演的话,不能回答所有问题。正如一部好电影带给观众的,并非强塞直给的单向灌输,而是产生疑问,引发思考。观众与导演之间,不存在应试的标准答案,满分考卷。
再者,如同作为情感的爱,作为技巧的艺术创作,它们都有一个先理论,再实践的重要过程,女性主义亦不能例外。而实践往往因人而异,无法一概而论。在一个人看似轻松愉快的回答背后,它包含了复杂的视角和维度。好比说,陈翠梅对女导演的处境看法,从电影评论者的角度来说,它是可以讨论的。试举一例,三大电影节需要大量女演员出任评委,它到底是一个女性地位提高,还是男权系统运作的结果,亦或者与性别政治无关,仅仅是品牌资本主导,各取所好。
具体放置在《野蛮人入侵》,先于“我是女性主义”,“我是功夫爱好者”的喧嚣嘈杂,它首先是一个关于“我”的故事。陈翠梅的自导自演,它强调“我”与电影的联结,强过“我”与现实的联结。在电影里失去身份的女子,却通过拍摄这部电影的方式,强化了自己的导演身份——一个被时间和记忆剥夺,又靠身体力行拿回来的坚韧故事。
受制于创作焦虑的电影故事,有人《燃烧》自己,有人长成了孤独而又扭曲的《野梨树》。人人都争挖一口活水井,岂不料,还有人生在了咸水苦海。本质上,马来西亚华语电影和华语文学,还有马来西亚华人,包括《野蛮人入侵》,都就是这样一种状况。
作家黄锦树坦言,他在马来西亚有百来个读者,台湾六七百,大陆两万多。陈翠梅二十年的电影路,成群或独行,离散或归来,不可能没有寂寞——禁锢很深,被周围吸纳,导致沉默失声的那种。她并没有在电影里舔伤自怜,而是觉醒,融入,挣脱,辟出了一条少有人走的勇气之路。
“万物于我皆为圆满,世上无物可侵害于我。”
——《悉达多》 赫尔曼·黑塞
“有宫本武藏!”
一小友近乎喊耶,比V,说电影里有宫本武藏的故事(故事简介由陈翠梅亲自撰写),导致他很期待《野蛮人入侵》。因他提到翠梅新片和宫本武藏,我就在影展上,把这部日本老片也排上了——很巧不是,是年上海国际电影节,既放《野蛮人入侵》,亦映《宫本武藏》。
《野蛮人入侵》是在破题处,开讲起宫本武藏的故事。
晚年的宫本武藏,接受了一个年轻人的挑战。两人约好,第二天中午决斗。结果,等到太阳快落山了,宫本武藏才出现。年轻人怒不可遏,却没料到,宫本武藏是故意迟到的。他算计好了时间和太阳的角度,令年轻人直视阳光,一刀毙命。
导演胡子杰跟演员李圆满说这个故事。他的分享如下:年轻人觉得,剑就是一切。但对宫本武藏来说,一切都是剑。阳光是剑,时间也是剑。
他总结如是:以前啊,他觉得电影就是一切。到了现在,一切都是电影。
类似讲法,绝非惊天发现。可只有过去三年,大疫来袭,寰球共命运,许多人发觉,大千万物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战争,人生计划安排全打乱,根本不按照期想中的剧本来写。编剧朋友能接下这个黑色玩笑:我们什么都敢写,但过不了审啊。准确说,是编剧写的,资方不一定采纳,导演不一定拍,剪辑也不一定放进去。即便真拍出来了,前方还有一记夺命钳、一摆剪刀腿,险得很。
日本作家坂口安吾,也有一套他对宫本武藏的研究。他认为,剑术,就是关于青春,人们称之为生命力的那种东西。
坂口也分享了一个宫本武藏的晚年故事。有一天,主君问他,家臣中有你看得上的,掌握了剑术真谛的人吗?宫本武藏不响,久久才答,有一人,都甲太兵卫。主君大吃一惊,这都甲太兵卫,明明是平庸货色,剑术上一无可取,众人皆知。
宫本武藏说,问问他看,平时在想什么。
被召来的都甲太兵卫,自惭剑术低劣胆子小,不指望靠剑来安身立命。他说,自己做好了随时被人杀死的准备——晚上睡觉时,也把剑悬在脑袋上方。
原来,在宫本武藏看来,这,就是剑术的真谛。
年轻的宫本武藏是剑术高手。武士一旦拔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真实的剑术。为了打倒对方,他会抓住任何能利用的事物,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并非只有刀剑才是武器。所以,他会故意迟到,提前埋伏,或者亮出木刀,去迷惑对手。他利用敌人的胆怯,也利用自己的胆怯,甚至反过来把胆怯当做了武器,孤注一掷,只想取胜。
宫本武藏的对手佐佐木小次郎,一生只输了一次,结果就丢了性命。在坂口看来,当宫本武藏不再接受比武,他就已经死了,他的剑也就输了。
年轻时,我以为电影是一切。而如今,一切都是电影。这当然不是一句矫情的心灵鸡汤。
2010年左右,陈翠梅一度从赤道的大马,搬到温带的北京,生活了几年。中国的电影业,从上游到下游,不仅影评人,就连笑纳红包的娱乐记者,随身都带着一沓剧本故事,等待金主伯乐出现。大家都相信,票房就是神话,电影就是一切。
后来的事……
从2010年(《无夏之年》)到2021年(《野蛮人入侵》),陈翠梅这十来年,没有拍摄电影长片。她离开了北京。中间也有短片出产,可在外界看来,她蛰伏了,半消失状态。这也不奇怪,只有年轻人才会觉得,电影是一切。许多人拍过电影,就跨行,去休息了,成为官员,老板,教授,还有养生专家。
我与翠梅在北京结识。她甚爱看电影,是跑戛纳等国际电影节的资深人士。我们的交流,也比影评人和导演的采访故事多一些。当时,我惯常痛斥冯小刚、高群书,下狠手,用重词,近乎人身攻击。陈翠梅对此有所异议。她认为,一个人最好把时间与精力,用在褒赞好电影上。
同样的十年,我变了,发觉原来我不懂电影。有人可能觉得是自嘲,是扯谎——或者这么说吧,比起以前,我更不懂电影了。
所过者化,所存者神。那,什么是“电影”?
自导自演之余,现实中的陈翠梅,经历了婚姻、育子的身份转变。香港画天投资一百万,《野蛮人入侵》是套低成本制作,可视为动作片,也是如假包换的艺术片。透过电影,你会知道,陈翠梅一直没有远离对电影的思考,对个人身份和东南亚现实的关注,更没有远离她拍摄过的那些长片短片。
表面上,它以尴尬无聊入戏下酒,一半是陈翠梅欣赏的韩国导演洪常秀。另一半,她形塑自我,打女形象附体,拿任何东西做致命武器,是找回身份的《谍影重重》。电影在后半段不加提示,直接进入到拍摄的故事中。前半段的李圆满,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一个过气的演员。后半段的女人,好像没有了身份,失去了自我,但她又会活下来的各种技能:华语、马来语、闽南话、英语、缅语多种语言,出手快准狠,招招致命。她生活在一个有着惊天阴谋,窒碍难行的世界,她对周围万物,保持警惕和敌意。
对不了解陈翠梅的观众,《野蛮人入侵》是一套内家拳法,导演东山再起,演员整饬自身,努力模仿《谍影重重》,顺带讲解了华语动作类型片的马来西亚电影。她扮演的女人,可能是偷渡的缅甸难民,也可以是忘记身份的间谍特工。电影看上去,似乎只想交代一个开始,并不想去过问结局。
对知道陈翠梅的影迷(未必需要看过或者看全她之前作品),《野蛮人入侵》会显得有趣许多。电影里的演员,其实是导演。电影里的导演,当然只是演员。陈翠梅在电影里放置了自己的困惑,也把身为母亲的观察体悟,都放了进来。
身边生活就能告诉你:很多女性,一旦有了小孩,就没有了自己,更加不可能有“电影”。不少导演,也把电影创作,比作生小孩。陈翠梅也在电影里做了回应:我最讨厌他们讲,你的小孩,是你最好的作品,我不过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管道而已。现实中的映后交流,确实有如此多的观众,希望管道开口说话,“这电影,它到底想表达什么”。可是,你已经看完了电影,它就已经做了回答。导演可不是犯罪嫌疑人,你不应该把人家按在台板上,要对方老实交代,坦白从宽。就说生小孩吧,小孩子还会顶嘴呢——你们当时不也快乐了嘛,我不过是你们快乐生产的附加产品。
陈翠梅做的,也不是前无先例的事情。日本导演河濑直美就践行着一切都是电影的创作理论,连自己生孩子,她都能拍成纪录片,摄人心魄。你一定会说,那也太私密个人小众了,没人看。可河濑直美不仅能入围戛纳,还是东京奥运会官方纪录片的导演。
那么,宫本武藏的故事,到底和《野蛮人入侵》有没有更深的关系,毕竟前头讲了这号日本人那么多故事。
有的,正如稍嫌陈旧的比方:契诃夫的枪,一定会响。宫本武藏化为了李圆满的武功修炼,没有了身份的女人,撞得头破血流,不断锤炼、强化、削尖着自己,她能跑、能跳、能打,似乎变成了一样致命武器,要戳破着什么。没错,这是电影,也是剑术。
你自己,电影,都不重要。因为活着,就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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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于 硬核读书会
前面用手持,后面用固定镜头拍。第一段中年失婚曾获影后女演员单独拉扯熊孩子,意图通过与曾让自己爆火的导演再次合作重出江湖,为拍动作片苦练一个月,包括菲律宾短棍,巴西柔术(看着像摔跤没有常见的旋转侧身踢),跆拳道,剑道,自由搏击等。用了李小龙用身体诠释自己的话,但忘了他说的发力要腰马合一的训,致敬《猛龙过江》。女士练的委屈又顽强对片中导演高度信任。中段戏中戏,拍的很随意,戏仿《谍影重重1》又致敬《国产凌凌漆》。末段回到与一直致力于教诲她的印度教佛陀(在大马一个伊斯兰国家拍其他宗教不知是否有压力,估计也和陈翠梅大马华人的身份有关)找寻本我,从自己肉身上寻求获得精神解脱的心灵法则。结尾收在片中导演在海面重复自己开篇在泳池说:年轻时以为电影就是生活,到现在认为生活就是电影时的动作结束。通过三段缝合,进行导演个人阶段的人生表达,很FIRST影节相的作品。相比更喜欢她的其他作品,比如《爱情征服一切》。
没想到第一次在电影院看到“洪尚秀”是通过这部东南亚华人电影。
之前看宣传什么亚洲“芭比”,真正看完这部电,对于我而言这是一部超越女性主义的电影作品。
首先电影的叙事结构妙不可言,一开始几个长镜头的拉扯(期间还在晃)加上尴尬文学台词又发散出的趣味导演演员关系,“我们是要拍洪尚秀电影吗?”“吗的 又不是没有拍过低成本电影”…我就知道导演要致敬我最爱的韩国洪尚秀了。
令我意外的是后段叙事东南亚版“谍影重重”戏中戏的插入,让电影叙事的结构既跳脱又有关联性。导演企图构建起了自我认知的电影世界。在类型片打斗和秘密宗教氛围及特写镜头勾勒自然法则的影像中,突然切入几段片中导演坐在监视器前检查穿帮的忧心忧伤画面,我想是个导演就有共情能力。
不算特别喜欢片尾海中武术的写意画面,这种表达在东南亚氛围的电影中显得理所当然,轻而易举。
特意把电影中一段在歌厅情节的流行歌曲歌词摘抄出来:
“月亮明朗、照映河上,鳄鱼浮起、犹如浮木,男儿蜜语、切勿轻信,信誓旦旦、终将负卿。”
这是我特别喜欢东南亚导演的原因,陈英雄、阿彼察邦都有近似的流行歌曲环节,他们交织着我对东南亚电影神秘自我却又世俗深情的想象。
刚刚睡醒了突然在想为什么电影用《野蛮人入侵》这个名字。回顾了一下剧情,我的理解是,当你涉足一个全然陌生的新领域,要以狼狈但又坚韧的野蛮人姿态,去应付新变化,才能生存下来,并有所创造。女主为角色需要去学习武术,训练过程忍受各种惨痛/同时婚姻失败,要兼顾工作与独自养育小孩/私人感情与工作需要的冲突,面临着前夫作为自己电影的男主/戏中戏的女主和一群偷渡者踏上异国等等。生活如同电影一样,面临着诸多新的困境,她在负隅顽抗,同时也在不断寻找自我,在多重角色空间里,“我”究竟是作为何种身份而存在?突然觉得《野蛮人入侵》这个名字取得很好啊!
从第一幕就知道它应该是《摄影机不要停》那种虚实相生,后来它突然变成了洪尚秀,之后它又变成了“摔跤吧妈妈”,再之后它按照“承诺”变成《谍影重重》,最后它又奔向了《塔利》。但它谁也不是,就是它自己,对一切电影轻松地戏仿,又悄悄地逃逸,借用每一个壳,还了自己的魂。它到处都是梗,迷影的梗、电影圈的梗,但它并不砌门槛,这些梗即便注意不到,观众也能照样顺畅地进入故事,它既有作者性,又有服务感,既开放又自我,既隽永又戏谑,既松弛又凝重。现在的院线片能让人好奇的越来越少了,成熟的不令人好奇,青涩的不令人好奇,好的不令人好奇,连烂都烂不到令人好奇。这真悲哀。而这部电影就是令人好奇的电影,是真的还属于电影的电影,不是一个行活,不是一个“项目”,它是电影本身应该的样子。
前三分之二太好看了,影迷会无数次会心一笑的那种好看。接吻的地方我就开始充满疑惑并烦躁了,为什么还不喊卡,俩演员的情感关系不用展开交代了吗?之后,以玄的意味走到了最后。
8.5 #SIFF#12 可以说是类型的翻滚吗?这么有趣多类型揉合下,仍然保持女性主义主题表达而不跑题也是够厉害了,女主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母亲的身份,接下来就是离婚的女人,男导演的慕斯,男教练的学生,她的身份一直在丰富,而自我却在在消失。在戏中戏那一段,失去记忆的她才新掌握自己,有趣的是,当戏中戏框架即将露出的时候,女主虽然从脱离了她不被定义的身份,但是视角却是反凝视的,随后,她身边没有导演,前夫,孩子,她只有她自己,和她自己的选择。
#SIFF2021 宫本武藏故事是全片的寓言。元电影的框架下,戏中戏展开,失忆女主第二次爱上读克尔凯郭尔和德勒兹、穿着菲利普·迪克《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T恤的Julliard。到结尾,宗教意味浓重的『行于水上』与Make-believe的电影似乎成了一回事。
#SIFF24#「以前电影就是一切,现在一切都是电影」,洪尚秀式的宫本武藏,又借以碟中谍式的自我迷失表述电影与自己的关系。时常调侃「电影」又反复认证「自己」,那些藏匿在表象下的,那些可以后期处理的,观众见不到的“穿帮”也不过是现实与电影间的介质。生活混入影像,不着段落痕迹,入戏出戏,一切无痕。
孩子是入侵身体的野蛮人,所谓母体只是一台3D打印机。寻找的不是孩子,而是“自己的宇宙”。概念很喜欢,观影过程也很享受,但后半部像拍着拍着忘了原本想拍什么……就结束了。(看了导演的访谈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前后落差了,她感受到的限制主要来自母亲身份,所以一旦进入电影,一切又都是剑了。)导演果然不是演员,可以当演员,但演不了演员,眼神和状态一看就不是演员XD;男主好像李国修……
买票请陈思诚来看,让他哭晕在厕所。
一部许久未见的、令人振奋的武侠片——关于身体潜能的压抑激发与内心秩序的崩塌修复。电流(现代科技)与海浪(原始自然)声的合奏,撕掉性别、民族、国籍、婚姻的标签,重新确认人生的羁绊来自何处。我们正在拍The Bourne Identity吗?不,我们拍的是On the Beach at Night Alone,来自经验以外的镜花水月,和黄粱一梦。
我必须承认,这些豆瓣短评,我看了又看,心里窃喜。真的很高兴朋友们享受那个观影过程。故事也就一个老掉牙故事,情节更是明目张胆地抄袭,主题更没什么了。但是你观看的时候,老是会打破一些想法。写的时候,想的是“破”这个字。破坏的破。看到最后,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碟中谍,戏中戏,迷影梗,吐槽大会,摄影机不要停!从哪里入戏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是电影,电影就是一切!
3.5;“我们是在拍洪尚秀电影吗”虽说是调侃,但的确可见某些玩味结构的意图;私心将之切为三段——日常现实的俗事琐事围绕,身处功夫训练的逐渐沉浸,以及钻入「电影」后的天人合一(三段的缝合很有意思),一切都验证了那句“以前,电影就是一切。到了現在,一切都是电影。”三段都以「身份认同」为探讨核心,乍看不怎么新鲜的概念/迷影梗,在略微古怪甚而诡异且携有反讽幽默的走向中,女性对情感、育儿、性别/社会角色归属、自我定位及展望等一系列深层问题,慢慢褪去外界喧嚣的标签、抛掉庸常事件的黏附,在身体势能的爆发中体悟到师傅说的“认识你自己”,并最终能在暮色中沉浸冥想,影像帮助其实现心灵的凌波微步。
类型片+文艺片的一次探索,放在今年FIRST开幕,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四个章节过渡顺畅,关于野蛮的解读,可以跟着曾经抑或现在的疼痛去寻找答案。导演给青年创作者的建议是:1.宁愿去做一个有趣的失败,不要去做一个标准的成功。2.不要听别人的劝导或者建议,自己想做的就去碰一碰,千奇百怪的错误要比千篇一律的成功有趣的多。
谍影死忠粉直呼内行,如果看全了陈翠梅的短片,观看本片将更加乐趣无穷。
上海错过,来西宁补上,FIRST开幕片。成本100万,陈翠梅自编自导自演,关于拍电影的电影。这几年好像类似作品尤其多,这部的融合方式我还蛮喜欢的,前半段洪尚秀式的闲聊、训练,后半段无缝转入“东南亚版谍影重重”,最后打破第四面墙,导演出来,已经离婚的男女主演恢复了各自身份,然后又来一段,以为出戏了,结果还是在戏里。呼应了前半段那个宫本武藏“一切都是剑”的故事,从前电影是一切,现在一切都是电影,比情诗那种好得多。敬佩导演亲自上阵、练功夫的勇气,不过毕竟不如专业演员,瞪眼睛、抽鼻子、抿嘴之类的本人微表情有点多了。
上一次听到“灵魂是肉体的囚牢”还是看福柯的《规训与惩罚》,身体有无限可能但被思想禁锢了,比如圆满在尝试新角色前总会先自我否定,比如觉得要尽母亲的职责无法承受长时间训练,比如排斥和前夫一起演戏,有些是社会的规训,有些是情感的漩涡,都困着自我难以前行,尤其是用结婚生育过气影后的经历来凸显女性在社会中遭受的思想桎梏。女主进入训练后逐渐拿回对身体的控制,失忆段落更是将思想的禁锢清除到极致,忘记姓名、职业、家人亲友等,只有最直接的身体反应,在思想清零的状态下再去询问我是谁。不过戏中戏似乎也不再执着我是谁,短暂的爱情火花之后爱人被杀,再次失去所有的圆满来到寺庙,老和尚给出红蓝药丸,一起修行打坐、融于自然,就此走入空无也不是不行。反过来看现实,片场里女主静静站在忙碌的众人之后,或许通过沉默说明了些什么。
所有所谓环形结构戏中戏,都是服务于野蛮人这三个字。孩子是野蛮人,资本是野蛮人,功夫拳头是野蛮人,野蛮人一定会在你生命里出现的,因为它是为了让你痛的,而痛是为了让你重新知道自己是什么的。就像突然迎面的拳头,能让你知道是谁提醒你要躲闪,那个才是真的自己,而不是什么母亲,导演,离异的女人。所以,思想是身体的监狱还是身体是思想的监狱,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后你选择了红药丸还是蓝药丸。
请不到合适的嘉宾可以不请,提不出问题的观众可以不问,宁愿听导演一个人讲60分钟也不想听无关跑题的嘉宾和卖弄学识的观众发言
马来迷离劫
以为是讲身体政治身份认同甚至还有些许政治隐喻,第二幕百无聊赖看得晕晕乎乎的动作戏随着一声cut变成结构超强的元电影,还是洪尚秀那种。看完发现故事简介写得太好!
@2021SIFF.简介文案很吸引人,顺便调侃了一把洪尚秀和谍影重重,也提高了期待值...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电影什么时候开始的?早就开始了...比摄影机不要停多出一点人生况味;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相信AI,让AI去找自己,穿着袈裟的师父都在问,红药丸还是蓝药丸?后半场武打太僵硬了,导演的表情迷惑得让人迷惑...到底是寻找自己还是感受自己?原来女主演就是导演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