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先生,52岁,离异,长相平庸,无固定工作,无固定居所,现任职于东京某小学配餐部。正是这样一位谁也“看不上“的男性,却成为了30岁阿彩的正式同居对象。
某天,平静的生活被阿彩父亲的突然到访打破了。哥哥无力再照顾父亲的生活起居,希望妹妹能暂时接管此义务。从小,父亲的固执令周围的人都颇为头疼,然而母亲几年前已经去世,阿彩即使抗拒也无法拒绝眼前的父亲。
三人同居生活开启,从猪排的蘸酱到阿彩的婚姻规划,父亲都强硬的干涉。阿彩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反而是伊藤先生,却淡定自若。父亲明明像一颗炸弹,对伊藤先生来说,却仿佛只是轻拂过面庞的羽绒。阿彩与父亲之间的关系紧绷如箭上的弦,却无从下手解决。
两个月后的某日,父亲不辞而别,两代人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子女与父母的关系会随着时间流逝发生转变,从孩童时代子女对父母的依赖到成年之后想脱离原生家庭的本能。子女逐渐独立,继而需要更多的自由及更广阔的生存空间,离开是必然的。父母开始衰老,他们老无所依之时正式子女自由翱翔之际,两代人之间的情感矛盾也是必然的。
父亲坚持柿子不是花钱买来吃的,应该从树上摘。阿彩坚持婚姻并不是相爱的唯一目的。两代人从生活琐事到人生价值观都截然不同,老家房前的柿子树是父亲人生的起点,而阿彩的人生则是从东京萌芽。父亲与阿彩之间的矛盾从某种意义来说是不可调和的,因为他们的人生轨迹太不相同。
奇妙的是,互不理解的两人却因为伊藤先生这个局外人有了共通点。伊藤先生用自己的人生智慧,缓和了父女间紧张的关系。留着相同血脉的家人,却仍然避免不了想抛弃对方的念头,虽然残酷,但却是事实。
父亲最终做出了去养老院的选择,令阿彩深深自责。父亲依然是那个父亲,是那个让小女孩成长依靠的父亲,他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而不是怜悯。当父母老去,为人子女该如何处理号角色之间的转换?多一些包容吧,家人也只是凡人,纵使血脉相连,也不要苛求互相之间能达成完全的理解。
结尾,伊藤先生的一句话令人动容。“我不会逃避的。“
语落,阿彩坚定地奔向父亲远去的背影,此刻她依然不想跟父亲共同生活,同时她也意识到父亲是此生无法逃避的家人。无论如何,阿彩决定不再逃避与父亲的矛盾。
家人之间,有爱,有恨,有关心,有厌恶,有同情,有无奈,是这世上集合所有情感于一身的矛盾体,是这世上唯一无法逃避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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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奇葩说》题目是“父母提出要和老伙伴一起去养老院养老,我该支持还是反对呢?”现场哭成一片泪海。
这是一个我们必将面对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然而放假偶然看了《父亲与伊藤先生》,电影似乎暗示了这道题的答案,你有千万种选择,但你知道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日本的老龄化在我们还得意人口红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而当空巢老人比例一再攀升,以致于无法回避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也许在可以从这个和我们文化传统相似的国家里,学到点什么。而这部电影并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只是对每个子女心灵的扣问。
故事发生在一个云淡风轻的下午,哥哥约谈妹妹,拜托让父亲到她哪里暂住一段时间,妹妹正在和比自己大二十岁的男人同居中,觉得非常不便,婉拒的时候,提出了第一种养老方案“独居”,七十四岁老人独居,听也是个不靠谱的答案。
然而,当妹妹怀着愧疚拒绝的时候,父亲已经带着行李堂而皇之地搬进了自己家。行使父亲的权力审问其自己的同居男友伊藤先生了
刚以为未来女婿是小学教员,心情有所好转的时候,被告知是学校的大爷啊。。。。心里可能有一万只小动物跑过。
父亲如奇葩说所说,是固执而挑剔的老人,柿子不应该浪费钱去买(父亲的老家有一颗柿子树),文明人要吃辣酱汁(没太搞懂日本的酱汁),在狭窄的厨房加饭厅里,老人和家人郑重地进行晚餐。
像所有父亲一样,知道不能过于干涉女儿的生活,又忍不住关心,早上拿着报纸,念一句新闻,再一句女婿的情况,这一段温暖而有趣。老人担心老女婿还有6年就六十岁是否能照顾女儿,34岁的女儿还没有正式工作,打零工也非常让人担心,然而自己的担忧女儿浑不在意。
老人每天早出晚归,女儿好奇跟踪了一天父亲,去图书馆看书,在路边解决午餐,坐在路边的凳子上直到日落,直到每家每户传出“我开动了”,起身回家吃晚饭,女儿就一直注视着父亲的背影,光线由明渐暗。
我们很早就学过了朱自清的《背影》,几乎逐字分析了那篇课文,然后那种心情,只有等我们长大亲眼看着父母的背影远去才能懂得吧。影片的结尾,父亲的背影再次出现,甚至有些矫健的离开,不再等待。
因为父亲一次的见义勇为,暴露了以前他偷勺子的行径,父亲留了张字条回老家去了。兄妹找来,在暴风雨里,彼此摊牌,父亲心里明镜一般知道她们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居住。
父亲想要独居,说这是自己喜欢的事,而这“喜欢”完全来自于子女都无法和自己和谐相处,下下之选。
独居的选择被一道霹雷烧毁,房子烧毁,小时候爬上爬下的柿子树也被雷劈成废墟。父亲站在房屋的灰烬中,怅然若失,最后的选择也被剥夺了。
老家烧毁之后,父亲一度非常消沉,忽然有一天坐在妹妹面前,说自己要去养老院了,提出了养老的第二种方式。唯一觉得抱歉的是,养老院很贵,没有钱留给子女了。
把自己的女儿拜托给老女婿之后,了无牵挂地转身离开。
老女婿一句“我是不会逃避的”,女儿追了上去,女儿选择了内心的答案
故事温暖而俏皮,像发生在隔壁老王家的八卦一样,然而看着剧中人的一次次选择,我们都会反问自己的答案,我们挣扎,犹豫,最后都抵不住内心那个正确的声音。
《奇葩说》里谈到了养老的三种方式,独居,和子女同居,养老院。排除独居对年纪大的人完全不可行,同居和养老院是两难的选择,代沟隔阂都会让两代人磕磕绊绊,然而我们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呢?养老院是一个不添麻烦的选择,麻烦了谁?又解脱了谁?
空巢老人固然存在,大批的单身青年也许也该思考一下自己的养老问题。
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被片名误导了。
《父亲与伊藤先生》,看这片名,自以为这是一部讲述“我的父亲与我的朋友”之间的故事。预想中 ,故事是这样的:自己的父亲与自己的朋友最初定是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然后在磕磕绊绊的生活琐碎里彼此容纳,互相理解,中间自然有冲突,有感动,还要有“我”的一些感悟。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但电影并不是这样的。
电影的主线其实是亲情。而伊藤先生出现在片名里的用意,看完整部电影,大概也就明白了。应该是因为他是这个家庭的调和剂润滑油,或者说,因为他,才有了这样一个父亲与女儿的故事。
但开始并不喜欢这个“伊藤先生”的。因为他看起来又老又猥琐,也没什么大本事。在一个学校里工作,却只是一个做饭的。如果这是一个年轻人,那他还有足够的年龄改变,我们对他还能有所期待。但伊藤先生,却已经垂垂老矣。他也许一辈子都只能在学校里做饭了。所以,他凭什么能和彩交往?彩年轻漂亮,就算没有稳定工作,只靠打工维持生活,但她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所以,彩为什么要和伊藤先生生活在一起?这是电影刚开始时的愤慨。但这部电影的魅力就在于,它会慢慢改变人对伊藤先生的成见,并且让人们真正懂得伊藤先生独有的温柔。诚如彩的父亲,最后能坦然地将自己的女儿托付。
伊藤先生的温柔最先让人觉察到,是他对彩的父亲的宽容与接纳。不同于女儿的抗拒,伊藤先生对老父亲的态度是尊敬的。开始,会觉得这种尊敬是因为他年龄大,没成就却跟年轻漂亮的女孩交往而产生的一种谦卑。也许老父亲,也许彩都是这么觉得的。但,时间在流淌,生活在继续,在越来越长的时间里,伊藤先生的态度并没有变。甚至,他的态度一并感染了彩。这才发觉,他对老父亲尊敬的态度,最开始便是一种接纳。而后,在与父亲共同生活的日子里,他始终以一种理智毕竟理解的心态来调和着父亲与女儿的关系。
伊藤先生的温柔,是与彩在一起生活的状态。理解了他的这一种温柔,也就理解了彩为什么会与他一起生活,一起过着别人看起来没什么未来的日子。还记得他与彩在房子后面积不大的小院里种的花草瓜果吗?他们平时就是吃着这些瓜果蔬菜过日子的。电影并没有着重渲染这一点,却让他们在那个小院里对话,交流,似乎想在无意中告诉我们,他们的日子是这般惬意。他与她只需考虑一日三餐,工作只需满足温饱不必劳累。而你是否注意过,伊藤先生和彩曾经穿过同一条家居裤?两个男女,日子过的是怎样的合适,才会让他们穿同一条裤子?这样的日子,没有人去想我应该怎样挣更多的钱,也没有人去在意这样的日子是否碌碌。种种一切,在有所体会的时候,终于明白,这是因为伊藤先生的温柔。这种温柔,是一种怡然自得,甘于平庸的诗情画意。
而温柔的伊藤先生还是强大的。他尊敬彩的父亲,但却能说出,我不会和你一起生活,因为你的儿女才应该这样做。当彩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父亲一起生活时,他有自己的判断,却不强求,只是让彩自己慢慢想明白。而伊藤先生最强大的是,别人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总以为他会说出一个人咂舌的身份。但他却一笑,说,我是小学校里一个做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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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杨时旸)
表里不一,或许,这是用来形容《父亲与伊藤先生》当中所有角色最恰如其分的词汇。父亲、女儿、准女婿、儿子和儿媳,几乎所有人都和表面上给人的第一印象全然不同甚至截然相反。到了最后,所有人都露出了另一面,或者说,变了一个人,彻底颠覆了人们的想象、认知和偏见。那些看起来靠谱的、本分的、老实巴交的人其实都油滑又势利,那些表面上逃避责任、不求上进、吊儿郎当的人反而成熟又持重。
《父亲和伊藤先生》在开场之后,向人们展露了一帧帧日常镜像般的生活常态,然后一点点剥离生活上的那层暧昧又虚假的装饰物,最后,它让人们看到了生活更真切的样子,还有生活这幕大戏中所有参演者卸去妆容后的脸。你会恍然大悟,也会怅然若失,觉得,那个曾经看起来那么值得信任的人原来如此不堪,那些自己侧目和鄙夷的人们其实都那么善良。但你不会失望,也不会昂扬,只是会觉得,哦,这好像就是生活的真相。
山中彩和比自己大20岁的伊藤生活在一起,伊藤在一家小学做快餐,山中彩在书店打零工。之前,他们俩是便利店的同事。看起来,他们是日本下流社会的代言人,不求上进,不负责任,不做计划,随波逐流,但是,他们能养活自己,对目前平静的生活安之若素。父亲原本和儿子儿媳住在一起,因为关系不睦,突然离家出走,闯入了女儿山中彩的生活。三个人开始试探与磨合,时而吵闹负气时而也氤氲出浓浓暖意。最终,意想不到的是,这段闯入的关系,改变了所有人。
《父亲和伊藤先生》有着日本家庭电影中最经典的状态,三餐庸常,碗碟交响,太阳升降,时间在日子间淙淙流淌。但就在这些极度剔除戏剧性的故事中,往往却能突然抵达生活的本相。
父亲第一次与伊藤见面时,场面尴尬,准女婿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瘦弱、沉默还有点躲闪和猥琐,和自己兢兢业业的人生态度相比,女儿和准女婿注定被鄙视。他把自己的生活费推到女儿面前,然后,就这样毫无过渡地,像个楔子一样,强行斜插进了人家的生活。
父亲突然出现,意外成为了参照物,在此之前,山中彩和伊藤的生活是自足也是闭合的。他们并不企图与外界更“主流”、更“上进”的生活对接和对比,但是父亲的眼睛,变成了一个勘察他们日常生活的审查视角,一个无法躲避的雷达。原本,人们以为,那会映照出伊藤的不堪,女儿的不满以及她们生活的凋败,但是,慢慢的,却映射出了这一对情侣的淡然自若甚至悠然自足。
他们有他们的价值观,无所作为也不是谁的累赘,不想为未来奔命,也不想和谁攀比。反倒是把父亲气走的大儿子和儿媳,一个整日西装领带,一个扮演勤劳主妇,一副栋梁和中坚的样子,但内心布满裂纹,脑子里滚动着算计,他们表演着责任感,却推卸了所有义务。儿媳看到公公,紧张得呕吐,而那个看起来毫无责任心的伊藤,却笑着接纳老人所有的强硬和怪癖,远比女儿更要悉心。他比女儿更懂得老人想要些什么,女儿带父亲去打保龄,去泡温泉,老人还一脸不快,伊藤带老人去了工具店,摆弄那些男人喜欢的机械玩意儿,又和他去买了花草,老人高兴地两眼放光。女儿所做的,更多的像是应付,但伊藤付出的却是真心,他没觉得老人的出现破坏了自己的生活,他的眼神里一直有着难以名状的宽容和悲悯。
故事的设定里,老人一直有一个秘密,藏在一个盒子里。最后,那个秘密揭开,那盒子里不过是一堆勺子。老人想和家人一起吃饭,那勺子却永远派不上用场。老房子毁了,勺子也都没了,但老人却也豁达了。仔细想想,团圆的梦想真的未曾实现过吗?他和伊藤还有女儿相处的那一段,几乎就接近了梦想。炸猪排沾着合适的酱油,旁边一罐冰过的啤酒,一把自己的椅子,一个熟悉的位置,一束暖光,几句闲话,也算如愿以偿。
父亲最终选择了自己去养老院,他不再需要别人给他带来安全感,女儿也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做责任。一切都会改变,就像老人和伊藤一起买下了那颗小小的树,那棵树,总会长大吧。
《父亲与伊藤先生》电影剧本
文/〔日本〕黑泽久子
译/徐怡秋
1.东京郊外的一家便利店
午后,店里人来人往,客流不断。
年轻的店长正在训斥一位呆头呆脑的打工店员,54岁男子,伊藤。
伊藤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收银台前的阿彩冷冷地望着伊藤。
阿彩的声音:“败犬”、“落伍”、“要是混到他那份儿上这辈子可就完了”,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
这时,在店里打钟点工的主妇本间笑眯眯地说道——
本间:那个人,一定很了不得哦。
本间的目光紧紧盯着伊藤。
阿彩:啊?
伊藤开始整理杂志,他时不时地拿起女性漫画,对着封面发出“嚯”的一声。
阿彩的声音:当时我以为,这句话的真伪我这辈子都是不可能辨别出来的。
2.一间公寓房
公寓的一楼。
阿彩和伊藤面对面地坐在餐桌旁,两人正在吃晚餐。
伊藤往嘴里满满地塞了一大口饭,然后开始慢慢咀嚼。
阿彩的声音:因为一件很偶然的小事,我们一起出去喝了一杯……然后又一起出去喝了一杯,后来又一起、又一起出去喝了一杯……
3.单人公寓房(回忆)
伊藤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的身旁是醒着的阿彩,一脸茫然。
床铺四周散落着好多空酒罐,看样子两人刚才喝得很嗨。
阿彩:……
阿彩望着鼾声大作的伊藤。
望着望着,她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4.刚刚的公寓房
阿彩注视着正在咀嚼的伊藤。
阿彩的声音:从那以后,他就一直住了下来,所以……
5.同上景,由推拉门隔开的两个房间
和式的房间是卧室。
洋式的房间里摆着电视和小矮桌。
阿彩的声音:我们就搬到这里来了。
6.同上景,小菜园
公寓与隔壁街区之间有一块狭小的空地,现在被开发成一个小小的、小小的菜园。菜园里种着蔫头耷脑的茄子和西红柿。
7.甜品店
“什么?你说要让咱爸和我一起住?”
正在吃巴菲的阿彩猛地停下来,望着哥哥阿洁。
阿洁弓着背,用勺子不停地搅拌巴菲。
阿彩:那怎么行呢!这么突然。
阿洁:我知道。这事儿也不是那么着急,我想想……九月份能搬过去就行。
阿彩:不是,可是……
阿彩一时语塞,舔起了勺子。
阿洁:也不是说就这么一直住在你那儿了,只要让爸在你那儿待到小凛和幸汰考完试就行了。半年,就半年时间,说定了。
阿彩:不就考个初中吗?有那么费劲吗?
阿洁:哎哟,他俩现在每天都得去上补习班,晚饭都得带着便当去,还得管接管送。而且,我们家不是双胞胎嘛。受的累得比别人家多一倍。再加上还要照顾咱爸,理理子她已经要……
阿洁开始吃巴菲。
阿彩:理理子怎么了?她已经累倒了吗?
阿洁:也不是累倒了……怎么说呢……她精神上已经有点儿不太稳定了……
阿洁放下勺子。
阿洁:求求你了。现在我能指望得上的就只有你了,阿彩。
阿洁说着低下头。
阿彩:不是,可是……可是。啊!让咱爸一个人住不就行了吗?
阿洁:阿彩,你是当真的吗?
阿彩:……
阿洁:咱爸可都七十四了。心脏又一直都不太好,而且……
阿彩:怎么了?
阿洁:咱妈也不在了。
阿彩:都已经过了四年了。
阿洁:我不是说这个……咱爸压根儿就没有自己独立生活过……
阿彩:就算是这样……
阿洁:噢,阿彩,难不成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住呢?
阿彩立刻点点头。
阿洁:我说嘛……不过,你倒是也该有个伴儿了。
8.同上景,店外
阿彩和阿洁走出店外,两人都低着头。
阿彩:对不起啦,哥。
阿洁:哪儿的话,用不着你道歉。
阿彩:真的很抱歉。
阿洁点点头,向前走去。
阿彩向反方向走去。
9.公寓,玄关
阿彩打开门。水泥地上摆着一双皮鞋。
“你回来了。”
伊藤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紧接着又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
“你连句‘我回来了’都不说吗?”
阿彩:!
10.同上景,洋式房间
阿彩和伊藤并排坐在一起。
阿彩的父亲打量着二人。
父亲:你们这算怎么回事啊?
阿彩:他姓伊藤,我们俩现在一起生活。在这里。
伊藤:我叫伊藤康昭。
父亲:你们结婚了吗?
伊藤:没有。
父亲:冒昧问一句,多大了?
伊藤:您是问我的年龄吗?
父亲死死盯住伊藤,仿佛在说“不然还能是什么?”。
伊藤:我今年五十四岁。
父亲:噢?你和阿彩……居然差了二十岁呢?
伊藤:要是算起来,嗯,确实有那么多了。
父亲:你俩这岁数,再怎么说,也差得太多了吧!
伊藤: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我们俩倒是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吧?
阿彩点点头。
父亲强忍着没有怒吼出声,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麦茶。
父亲: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伊藤:我现在在小学上班。
父亲:哦,你是老师啊?
伊藤:不,不是。我不是老师。
父亲:嗯?那你是事务部门的还是总务部门的?
伊藤:都不是。
父亲:你又不是老师,又不是总务的也不是事务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伊藤:我是打工的,是那儿的“午饭大叔”。
父亲沉默不语。
阿彩:爸,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跑我这儿来了?
父亲:你今天见过阿洁了吧?
阿彩:啊,嗯,见过了。
父亲:那你就应该明白了吧?
阿彩:啊,嗯,差不多都……
父亲:就是这么回事。
父亲说完,喝光了杯里的大麦茶。
阿彩:欸,等一下,什么叫就是这么回事啊?
父亲:我要在你这儿住上一段日子。虽然你这儿地方不算太大,不过,将就一下倒是也还能凑合。
伊藤和阿彩面面相觑。
父亲从怀里掏出一个茶色的信封放在桌子上。
父亲:这是我的生活费。饭菜要日式的,口味不要太重。我的被褥和其他生活用品明天下午就会送到……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父亲说完站起身,右手拎起旅行包,左手想要抱起一个小纸箱。
伊藤伸手想要帮忙拿那个纸箱。
伊藤:我来拿吧。
父亲:不用,不用。
伊藤:不过……
父亲:这个其实没有多重。
11.同上景,和式房间
榻榻米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和一个小纸箱。
父亲坐在榻榻米上看报纸。
阿彩和伊藤正在把自己的被褥和衣物等搬到隔壁的房间去。
父亲:晚饭就吃荞麦面吧。
阿彩停下手里的活儿,看了看父亲。
父亲把脸躲在报纸后面。
12.同上景,饭厅
父亲正在吃放在小笼屉上的日式冷面。
阿彩坐在父亲对面,她的面里有一个鸡蛋。
因为没有椅子了,所以伊藤站在桌子旁边吃面,他的面里放的是炸面屑。
父亲吃光了两屉荞麦面。
父亲:蘸汁太甜了。
父亲夸张地皱了皱眉。
伊藤:对了,阿彩。家里还有柿子吧。昨天买回来的。
伊藤说着打开冰箱门。
父亲:柿子这种东西根本不用买来吃。
伊藤:什么?
阿彩:又开始了。
伊藤:什么?
父亲:花钱买柿子,简直就是拿钱白糟蹋。
伊藤:啊……那,要是想吃了该怎么办呢?
父亲:去那边儿摘一个来呗。
父亲说完,走进自己的房间。
伊藤手上拿着两个柿子,一脸茫然。
阿彩:你给他切好了他就吃了。从前他就这样。
阿彩从伊藤手里接过柿子,开始切柿子。
阿彩:每次我妈一买柿子回来他就说“花钱买柿子,简直就是拿钱白糟蹋”。可是,只要把柿子切好了,他吃得比谁都多,真是的。
伊藤站在换气扇下面点燃一根烟。
伊藤:你们家附近有吗?柿子树?
阿彩:怎么会有呢!他说的是他小时候的事儿。据说他小时候家里的小院儿里种了一棵柿子树。他经常爬到那棵树上去摘柿子,然后他就会从这件事开始没完没了地讲一通他小时候的故事。
伊藤:是吗?
阿彩:真的,我爸这个人,是该说他顽固好呢,还是该说他难以取悦好呢,反正他的事儿就是特别多……
伊藤:他可能听到哦。
阿彩:那又怎么样。
阿彩不再说话了。
伊藤吃了一片阿彩切好的柿子。
伊藤:好甜哦。
伊藤对着阿彩笑了笑。
13.同上景,门外
阿彩站在电灯下,正在打手机。
阿彩:咱爸已经到我这儿来了。
阿洁的声音:我已经知道了。
阿彩:你已经知道了?
阿洁的声音:他给我留了张纸条。
阿彩:我也很为难的。
阿洁没有回话。
阿彩:白天见面时我也跟你说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住呢。他招呼也不打就这么跑来了。
阿洁的声音: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过,求求你了。真的,只要在你那儿待一阵儿就好。等我这边安顿好了,我马上就去把他接回来。
14.同上景,饭厅
父亲正在看早报。
阿彩:早上好。
阿彩走进饭厅。
父亲(看了看表):已经不早了。
阿彩:您吃早饭了吗?
父亲:早饭倒是已经给我准备好了。不过一大早起来就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能行吗?
父亲指了指桌上的盘子。
盘子里装着一个煎蛋、香肠还有一些炒菜。
阿彩没有回答,她开始吃早饭。
父亲:你们是在哪儿认识的?
父亲把脸藏在报纸后面。
阿彩:和谁?伊藤吗?
父亲:不然还能是谁?
阿彩:在我打工的地方。
父亲:难道你现在是“午饭大婶”吗?
阿彩:才不是呢,是上一家打工的地方。那会儿我俩都在一个便利店里打工。
父亲:便利店?!
阿彩:不过现在已经倒闭了。
父亲: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阿彩:在车站前的书店里。
父亲:是正式员工吗?
阿彩:怎么可能?当然是打工喽。
父亲:怎么就不可能了?你一开始上班的时候不就是正式员工吗?你就没想过再去找一份正式的工作吗?
阿彩:现在想要找份工作,可没有那么容易喽。
父亲:你就只会在这儿找借口,你马上就要三十四了吧?今后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啊?你现在可不年轻喽,不年轻喽。
阿彩咬了一口香肠。
父亲:这一说起不年轻来……那个伊藤,是叫伊藤吗?你为什么要找一个岁数比你大那么多的人呢?
阿彩:你问我为什么,我哪儿知道啊……只不过是我找的这个人刚好比我大而已……
父亲:什么叫刚好?难道你能刚好和一个比你大二十岁的男人一起生活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将来老了以后会怎么样?再过六年他就到花甲之年了吧?孩子啦,这个那个啦,哪件事儿不都够让你烦心的!
阿彩:我才不会要孩子呢。
父亲拿开报纸,盯着阿彩。
阿彩:我走了。
阿彩起身离去。
15.书店“日立书房”,仓库
阿彩正在拆一捆杂志的包装,她胡乱地把包装纸揉成一团。
16.公寓,院子
伊藤正在摆弄院子里种的蔬菜,他头戴一顶破草帽,脖子上围着一条毛巾。
阿彩一边说一边走过来——
阿彩:我回来了,我爸呢?
伊藤:他不在家。我回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
阿彩:他会不会又回我哥那儿去了。
伊藤:不会吧。你看,那堆行李还在那儿呢。
伊藤用手里的铁锹指了指父亲的房间。
阿彩赶忙跑了过去。
17.同上景,和式房间
房间里堆满了东西,有用塑料袋罩着的电扇、半透明的衣物包以及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纸箱,简直找不到让人落脚的地方。
阿彩目瞪口呆。
她注意到壁柜前面放着一个小纸箱。
伊藤:怎么了?
伊藤从阿彩的背后向屋里张望。
阿彩:啊,没什么,就是那个箱子。
伊藤:哪个啊?
阿彩:我觉得那里肯定装了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
伊藤:肯定是一些不想让我碰的东西吧。
伊藤用毛巾擦了擦汗,继续说道——
伊藤:比如遗骨什么的。
阿彩:遗骨!?
伊藤:你母亲的遗骨。你看,这个箱子的尺寸是不是刚好够放一个骨灰壶的?
阿彩:不过,我妈妈的骨灰已经安放到墓地里了。
伊藤:是吗?那就不是了。
阿彩:可是,我觉得肯定是和我妈妈有关的东西。
伊藤:是不是照片、日记什么的?对了,还可能是情书。
阿彩:情书?是吗……要不要打开看看?
伊藤:什么?
阿彩:你不好奇吗?这个谜一样的箱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伊藤:好奇倒是很好奇,不过……
阿彩:咱就打开看一眼。
阿彩伸手要拿起箱子。
伊藤忽然抓住阿彩的手腕。
伊藤:这可不行,阿彩。
阿彩:不会被发现的。
伊藤:不是这个问题。
阿彩:什么?
伊藤:即便是父女之间,也是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做,对不对?
阿彩:……
伊藤:对了,你过来一下。
18.同上景,饭厅
餐桌旁摆着一把天蓝色的椅子,颜色非常显眼。
阿彩:这是怎么回事?
伊藤:不错吧?我在旧货店里找到的。才1000块,1000块哦!
阿彩:是吗?不过用不着买这个吧?反正他待不了多久就会回去了。
伊藤:话虽如此,可是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就不太好办了吧?
阿彩: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伊藤:有一把备用的椅子不是也挺好的吗?
19.同上景,饭厅,玄关
阿彩一边喝发泡酒(注1),一边在炸猪排。
卫生间里传来了荒腔走板的歌声。
“叮咚”,门铃响了。
阿彩有点儿担心炸猪排的火候,但还是赶紧跑过去开门。
这期间门铃一直响个不停。
阿彩(有些心烦意乱地):您回来了。
阿彩打开门。
父亲:我的行李都运来了吗?
父亲边说边走进屋。
阿彩:都运来了。已经搬到您房间里了。
伊藤的歌声还在继续——
父亲:他在洗澡?
阿彩:嗯。
阿彩回去继续做饭。
父亲:炸猪排……你这不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阿彩没有搭理他,她把炸猪排盛到盘子里,端到桌上。
父亲望着那把天蓝色的椅子。
阿彩:这是您的椅子。伊藤给您买的。
父亲:这品味,简直有点儿让人怀疑他的人品。
父亲边说边坐到那把天蓝色的椅子上。
父亲:这是我买的。
“咚”的一声,父亲把一提啤酒放到桌上,一共六罐。
阿彩:谢谢您。现在喝吗?
父亲:嗯,不了,嗯,要不还是喝一罐吧,就一罐。
阿彩取出一罐啤酒,放到父亲面前,然后她也坐到桌前。
阿彩:我说,我哥那儿现在怎么样了?
父亲:什么叫怎么样了?
阿彩:我听说小凛和幸汰正在准备考试,孩子还那么小,真够呛啊。
父亲:你也这么觉得吗?我都反对了好多次了。干吗非要参加中学考试(注2)呢!根本一点儿意义都没有,只会让孩子心理越来越不健康。
阿彩:我们书店附近也有个补习班,每天晚上都得学到好晚好晚的。那些孩子都还特别小呢。
父亲:你能相信吗?他们连晚上都要带便当,便当哦!明明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饭才是更重要的。我这个当了四十年老师的人怎么跟他们说都没有用。尤其是阿洁的那个媳妇,唉……
阿彩:理理子吗?她怎么了?
父亲:……嗯。
就在这时,嘴里念叨着“哇,啊,好舒服啊”的伊藤,腰上只围了一条浴巾走了过来。
伊藤:啊,爸,您回来了。
一看见伊藤,父亲马上转移开视线。
阿彩:嘿,刚出锅的,快吃吧。
伊藤:我去穿件衣服。
伊藤向洋式房间走去。
父亲双臂交叉于胸前,紧盯着眼前的炸猪排。
阿彩喝光了手里的发泡酒,又打开了一罐啤酒。
父亲:我说,你是不是喝得有点儿多啊。
阿彩:这才刚第二罐而已。
父亲: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喝个不停,老了以后可就麻烦喽,听到没?
阿彩没有搭理,继续喝酒。
伊藤走过来坐到桌前,他身上穿着一件T恤和一条睡裤。
伊藤:让你们久等了。我开动了。
伊藤拿起中浓酱汁,浇在炸猪排上。
父亲目不转睛地盯着伊藤。
伊藤:不好意思,我先来了。
伊藤边说边把中浓酱汁递给父亲,可是父亲并没有接过来。
父亲:中浓酱汁就是恶魔酱汁,文明人都得用胡斯特酱汁。
伊藤:什么?
阿彩:跟您说了多少次了,爸,那不叫胡斯特,那叫伍斯特酱汁。
伊藤:哦。不过,这可是炸猪排哟。
父亲:你们家没有吗?胡斯特?
阿彩:没有。
父亲:难道你们都是野蛮人吗?
伊藤:我去买一瓶吧。
阿彩:不用了。
伊藤:我马上就回来,你们先吃吧。
父亲:算了,不用了。今天晚上我将就将就吧。
父亲没有蘸酱汁,直接吃起猪排来。
伊藤:我还是去买一瓶吧。
伊藤拿起钱包。
父亲:不用了,你给我坐下。
伊藤:啊?
父亲:晚饭必须得全家人一起吃才行。
伊藤重新坐好。
三个人默默地吃着炸猪排。
20.同上景,洋式房间
阿彩和伊藤并排躺在一起。
阿彩:我说,你用不着处处想着要讨他喜欢。
伊藤:嗯?是说你爸吗?
阿彩:明明是他自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过来硬要住在这里的。午饭什么的你也不用管。
伊藤:那怎么能行呢?
阿彩:你要是对他太好了,说不定他就不走了。
伊藤:那就有点儿不大好办了。
阿彩:不好办了吧。
21.同上景,饭厅
父亲坐在天蓝色的椅子上,正在看报纸。
阿彩坐在对面,正在吃早饭。
父亲:噢,原来乐天队的阿嶋是崎阜县的人啊。我说,那个伊藤是哪儿的人啊?
阿彩:好像是横滨的。
父亲瞥了阿彩一眼,想看看她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阿彩假装没有看到,吃起酸奶来。
父亲:这个软银队的柳田有两个妹妹呢。对了,伊藤他们家都有些什么人啊?
阿彩:他父亲已经过世了,母亲跟着他姐姐一起住。
父亲:田中将大的老婆原来岁数比他大啊。我说这个伊藤怎么一直都没有结过婚呢?
阿彩:他结过一次婚!
父亲:结过婚!
阿彩: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父亲:他离婚了吗?
阿彩:那当然了。他现在是一个人。
父亲:他的前妻现在怎么样了啊?
阿彩:听说已经再婚了。
父亲:他们有孩子吗?
阿彩:我觉得应该没有。
父亲:什么叫你觉得应该没有啊?
阿彩:我从来也没有问过他。
父亲:他要是有孩子怎么办?
阿彩:那又怎么了,有什么怎么办的。
父亲:那怎么能行呢?
阿彩:有什么不行的。反正我是不会问的。
父亲:你只是觉得不好开口,所以才一直没有问,对不对?
阿彩:就算是这样又怎么了?在遇到我之前,无论他做过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
父亲:你真的这么想吗?
阿彩:……
父亲:你是不是应该考虑得再周全一点儿?
阿彩没有回答,她把勺子舔在嘴里。
父亲:不许把勺子在嘴里舔着。这习惯多不好。你怎么还没改呢?
阿彩把勺子从嘴里拿出来。
阿彩:我就是我,我是经过认真思考之后才选择现在这种生活方式的,而且,和伊藤的关系我也想得很明白,所以我们才住在一起的。现在我们什么问题都没有,而且我一直都很幸福!
父亲:……
父亲继续看报。
阿彩接着吃酸奶。
22.同上景,菜园
阿彩:我已经受不了了。
阿彩坐在门口大声喊道。
伊藤一边观察着蔬菜的长势,一边笑着说道——
伊藤:我没有的。
阿彩:什么?
伊藤:孩子。不过,要是有个孩子可能生活会更有意思一些。
阿彩:啊,是嘛。
伊藤摘下一根大苦瓜。
伊藤:快看,长得不错吧。
伊藤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阿彩:嚯。
23.“日立书房”
阿彩手里拿着钱包从书店里走出来。
她正要往前走,忽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阿彩回头一看,是一位衣着十分艳丽的中年妇女。
阿彩:小枝子姑姑。
小枝子:正好,我正要去店里找你呢。理理子也跟我在一块儿呢。
小枝子拉着一位女子的手腕往前一拽,险些把那人拽倒。那位女子就是理理子。她的眼神很空洞。口红全都涂到了嘴唇外面,粉底也抹得很不均匀。
24.公园
三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阿彩坐在小枝子和理理子的中间。
小枝子:你爸爸搬到你那儿已经好长时间了吧?阿彩,我一直很担心,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了。虽说一直都在用邮件联系着,可是,就你爸那个脾气!
阿彩:邮件?
小枝子:理理子不是跟你一直用邮件联系着吗?可是,就你那个老爸啊,是不是?
阿彩偷偷瞟了一眼理理子。
小枝子:对了,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吵架啊?
阿彩:怎么可能不吵呢。
小枝子:我就说嘛。你那个老爸,真是让人头疼。打小他就事儿多。姐,你这筷子不能这么拿,就连这他都管……
理理子:姑姑,能不能麻烦您让我和阿彩单独说两句话?
小枝子:什么?
理理子:有些话,我想和阿彩单独说说。
小枝子:哎哟,我还不能听啦?
理理子:嗯。
小枝子不情愿地站起身。
小枝子:那我就先去那边儿转一圈。
理理子:麻烦您了。
小枝子:不过,这公园可没多大,要不了多一会儿我可就转完了。
理理子:没问题。
小枝子离开了,只剩下阿彩和理理子两个人。
阿彩一直在等理理子开口,可理理子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
树上传来蝉鸣的声音。
理理子:对不起了。
理理子望着地面轻声说道。
理理子:咱爸的事,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阿彩:啊,没有,啊,是的。
理理子:而且,我一直也没发过邮件,甚至连个电话都没给你打过,真是对不起。
阿彩:没有没有,也不用特别……
理理子:我一直想着得跟你联系一下,得跟你联系一下,可是……最近,无论干什么我都提不起劲儿来。严重的时候,连饭都做不了,家里的卫生也做不动。
阿彩:你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理理子:我已经去看过了。大夫说我这是苦夏,等到了秋天可能就会好点吧……
阿彩:……
理理子:阿彩,跟咱爸一起过,不那么容易吧?
阿彩:嗯,这倒是。
理理子:我想也是,这可怎么办好呢……
理理子用双手捂住脸。
她的指尖在微微震动。
阿彩有些不知所措,她望着远方的风景。
一个妈妈手里领着一个小宝宝,母子二人说说笑笑地走远了。
一个公司职员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对着手机大喊大叫。
一位老人慌里慌张地从中年男子身边走过。
阿彩:啊!
听到喊声,老人回过头,原来是阿彩的父亲。
父亲:这个点儿了,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听到父亲的声音后,理理子忽然开始呕吐。
阿彩:!
父亲:!
“理理”,小枝子跑了过来。
父亲转过身向远处走去。
阿彩站起身想要叫住父亲。可是,她没有叫出声。
阿彩:……
25.阿彩、伊藤与父亲,三人餐桌
父亲低着头,默默地吃饭。
阿彩偷偷瞟了一眼父亲的脸色。
伊藤望着样子有些奇怪的父女二人。
26.同上景,洋式房间
阿彩和伊藤并排躺在被窝里。
伊藤: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阿彩:你怎么看?
伊藤:我也搞不懂啊。
阿彩:理理子肯定是超级超级讨厌我爸了。
伊藤:这也不好说吧。
阿彩:你想,理理子一看到我爸,当场就给吐了。
伊藤:说不定她是怀孕了呢。
伊藤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阿彩:我说,你倒是好好想想啊。
伊藤:我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啊。你这信息也太少了。
伊藤闭上眼睛。
阿彩坐起身。
阿彩:明天我要跟踪我爸一下。
伊藤:跟踪?
阿彩:也不知道我爸这一天天的都在干些什么?一整天都不着家。
伊藤:啊?
阿彩:他在这儿一个朋友都没有,也不认识什么人。
伊藤:啊。
阿彩:而且,自从搬到咱家以后,他一直都是这样,都两个星期了,他几乎天天都在外面晃。
伊藤:这和理理子有什么关系吗?
阿彩:……性犯罪。
伊藤:什么?
阿彩:说不定噢,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性。说不定他专偷别人内衣,要不就是强制猥亵什么的。这样一来,理理子不就会特别讨厌他吗?还有可能……
伊藤:还有可能?
阿彩:说不定理理子自己就是受害人呢。
伊藤坐起身,仔细打量着阿彩的表情。
阿彩:看什么呢?
伊藤:你真厉害。
阿彩:什么啊?
伊藤:阿彩,你的这种想像力,真是太厉害了。我以前就一直佩服得不得了,不过,你现在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真是又往前迈了一大步。哪儿啊,你这已经不是迈了一大步,你简直就已经飞起来了啊。
阿彩:你是不是在嘲笑我啊?
伊藤: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是真的在赞美你呢,我打心底里佩服你。
阿彩:我也不想这么想的,谁愿意这么去怀疑自己的亲生父亲啊。可是,只要你这么一想,就会觉得所有的问题都能对上了。对了,还有一个,就是那个箱子!
伊藤慌忙在嘴边竖起一根食指。
阿彩(压低声音):就是我爸带来的那个谜之箱子。说不定那里面就藏着他的“战利品”呢。女人的内裤啦,胸罩什么的。所以他才坚决不让别人碰。我告诉你,肯定是这样的。
伊藤:要不你就去试试,去跟踪他一下。要是这样能让你心里踏实点儿的话。
伊藤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伊藤:阿彩,跟踪的秘诀就是要盯住他的鞋子。
阿彩:什么?你是不是刑侦剧看得太多了?
伊藤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27.同上景,玄关
阿彩仔细地观察着父亲的皮鞋。
左脚的鞋跟上沾着一些白色的污渍。
28.鞋跟处沾着白色污渍的皮鞋在路上行走
父亲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阿彩尾随在后面不远处。她的口红颜色格外鲜艳,还戴了一副眼镜。
父亲时不时地停下来欣赏一下盆栽,或是看看拉面馆的菜单。
他一直也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阿彩继续尾随在后。
父亲走进一家超市。
29.超市,家庭日用品卖场
父亲在一列列货架间穿行。
他并没有专门留意哪样商品,只是不停地在货架间转来转去。
忽然,他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的勺子和叉子。
他拿起一把闪闪发亮的勺子。
阿彩躲在一摞锅的后面观察父亲。
这时,父亲朝阿彩这边看了一眼。
阿彩条件反射般地将身子往后一躲。
她的身体一下子撞到一摞炒菜锅,一阵巨大的金属声响起,堆得高高的一摞炒菜锅全都掉在了地上。
店员:这位顾客!您这是怎么了!?
一位女店员飞跑过来。
阿彩:哎呀,实在是对不起。
这时,父亲已经不见了。
30.同上景,店外
阿彩跑到超市外面,向马路两边张望。
远处看到了父亲的背影。
阿彩快步追上。
31.公民馆前面的庭院
阿彩在长椅附近搜寻着父亲的身影。
长椅上坐着很多中年妇女,正在聊天,还有一群带着孩子的妈妈们,人群中,父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正在吃从便利店里买来的便当。
32.同上景,图书馆
父亲坐在长椅上,专注地看书。
阿彩找了一个父亲看不到的死角坐下,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阿彩向四周望了望。
图书馆里坐着的大部分都是老人,而且大部分都是老头儿。
每个人看上去都和父亲一样,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父亲一直坐在长椅上看书。
他的后背稍微有点驼——
33.父亲走出公民馆,继续前行
阿彩跟着父亲走出公民馆。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34.小学校的门前
父亲走到学校门前,停下脚步,他凝望着里面的校园和校舍。
阿彩站在父亲身后不远处,她凝望着父亲。
父亲坐在附近的长椅上。
阿彩也找了一把长椅坐下。
父亲凝望着校园。
校园里空荡荡的,一个学生都没有。
学校里万籁俱寂,只有教师办公室的窗前还亮着灯,可是这盏灯忽然也熄灭了。
父亲依旧一动不动。
他望着夜色中的校园。
附近的住家都开着窗子,隐隐约约地,能够听见摆放餐具的声音传来。
父亲依旧坐在长椅上。
一直观察着父亲的阿彩也无法动身。
从附近的住家里传来一阵阵吃晚饭的喧闹声。
35.公寓,洋式房间
阿彩正在吃冰淇淋。
伊藤刚洗完澡,他走过来,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
阿彩:我说,这个星期天,咱们一块儿出去玩玩好不好?
伊藤喝了一口啤酒。
伊藤:啊——真好喝。
阿彩嘴里叼着勺,等待着伊藤的回答。
伊藤:那,你想带我们去哪儿啊?
阿彩:我想上午先去看场电影。中午吃顿荞麦面怎么样?找家好点儿的馆子。吃完饭去打场保龄球,打完球再去泡个温泉,然后,最后一站是啤酒广场。
伊藤:我说,这活动安排得是不是有点儿多啊?
阿彩:多吗?
伊藤:拉着你爸爸去那么多地方,他吃得消吗?
阿彩:不行吗?
伊藤:也没什么不行的,偶尔来一次,活动多点儿就多点儿吧。
36.保龄球场
父亲投出的球洗沟了。
显示屏上显示出这已经是连续第四个球洗沟了。
父亲一脸不痛快地走回来。
下面轮到伊藤投球,他站到球道前。
全中。连续第三个全中。
伊藤:Yeah!
伊藤笑得很天真。
父亲有些焦躁,他不停地用鞋底搓弄地板上铺着的亚麻油毡。
阿彩(轻声对伊藤说):你倒是让一让他啊。
伊藤:我已经很小心了。可是,越是随便扔出去的球好像打得越好。这一放松反而光打好球了。
阿彩叹了口气。
×××
轮到父亲投球。又洗沟了。
显示屏上打出一排“G”的字样。
父亲一脸落寞地走回来。
伊藤:爸,您沉住气,慢慢打,肯定能打到的。反正这些瓶子是跑不了的。
父亲:那还用你说。难道这些瓶子还能跑到哪儿去不成。
旁边的球道上,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打出一个全中。
孩子和他的家人一片沸腾。
37.同上景,大厅
阿彩和父亲正在等待伊藤结账。
父亲显得十分失落,阿彩感到两个人在一起有点尴尬。
阿彩:至少可以帮助一下消化吧?
父亲:嗯?是说那顿荞麦面吗?我根本没吃多少,用不着消化。
阿彩:电影还挺好看的吧?
父亲:看得我头晕眼花的。
阿彩:……
伊藤(笑着走过来):让你们久等了。
父亲:那咱们接下来怎么着?
阿彩:我的计划是去泡个温泉,把身上的汗都洗掉,怎么样?
父亲:泡温泉?
阿彩:就在这附近。听说里面还带露天浴池、沙浴、岩盘浴什么的,好像还有乒乓球……
父亲:算了吧。我先回去了。温泉你们俩去就得了。
阿彩:那怎么行。
伊藤:要是您不去的话,我们就跟您一块儿回去。对吧?阿彩?
阿彩:嗯。
伊藤:您去不去?
父亲:我要回家。
伊藤:那咱们就回家吧。
伊藤先向门外走去。
父亲和阿彩也跟着向门口走去。
伊藤:对了,我想顺路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38.建材超市
店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工具,琳琅满目。
父亲:嚯。这附近还有这么一家店呢。
父亲拿起手边的一把电钻,说道——
父亲:好轻啊。
伊藤:是吧?而且,这还是无线的。
伊藤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电钻一边说。
父亲:有了它,好像什么螺丝都能拧了。
伊藤:它的最大扭矩是140,马力十足呢。
父亲:这可真管用。
父亲也开始抚摸起电钻来。
阿彩:我说,咱不是来这儿买螺丝和灯泡的吗?
伊藤:还得买一把园艺剪刀。
阿彩:那还不赶紧去买啊。
伊藤:知道了,知道了。螺丝就在这前面。
伊藤和父亲恋恋不舍地望着各种各样的工具,缓缓地往前走着。
墙壁上展示着各种型号的螺丝和螺栓,令人目不暇接。
父亲:东西可真多啊!
伊藤:这里的东西最全了,应该算全东京第一吧。
父亲:这个螺丝的头可真有意思!
伊藤:啊,那叫“防撬螺丝”,它设计成那样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不怀好意想要把螺丝拆下来搞破坏的。
父亲:这螺丝上面连一个缝儿都没有,居然没有缝儿!
伊藤:这样一来,你就没办法随随便便地把它拆掉了。而且,它设计成这样以后,你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根螺丝。这种伪装性!装饰美!简直就像生物界里的拟态一样啊!
伊藤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在伊藤的带动下,父亲也开始兴奋起来。
父亲:嚯,这又有一个这么大的螺栓!
伊藤:光是想一想它能用在什么地方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阿彩无奈地望着二人。
39.同上景,园艺专柜
这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花、蔬菜、果树和盆栽的树苗。
父亲:嚯!
父亲开心地叫出了声,他在各种树苗间走来走去。
伊藤开始挑选蔬菜种子。
阿彩:你还要买啊?
伊藤:夏天种的蔬菜马上就要过季了。得买点儿秋天种的菜了,这都是秋天种的。
阿彩:你还要种啊?
伊藤:你看,这有菠菜、小油菜,还有小葱。种点儿这些菜可方便了。
阿彩向四周看了看。
阿彩:爸呢?
伊藤:他这是去哪儿啦?
两人开始找人。
父亲站在一堆果树苗附近。
阿彩:在这儿呢,在这儿呢。爸!
父亲:哦。
伊藤:这是枇杷树吧?
父亲:真没想到,这儿居然卖这么多种树。
父亲一直凝视着枇杷树的树苗。
阿彩:把这棵买下来吧。
父亲:有点儿碍事吧?这盆这么大呢。
阿彩:没事儿的。把它摆在菜园边上就行了。
父亲:不过——
阿彩:这不挺好的吗?枇杷。等到明年夏天肯定能出果了。而且,这还带着一个大花盆,等您从我们家搬出去的时候还能把它给带走……
阿彩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看了看父亲。
父亲压根就没有注意她,只是一直望着那棵枇杷树。
父亲:那就买了吧。买一棵试试。
伊藤抱起花盆,向收银台走去。
40.同上景,收银台
伊藤、阿彩和父亲正在排队结账。伊藤手里抱着花盆。
阿彩拿出钱包。
父亲:我自己来。
阿彩:啊?不用啦。今天咱不是……
父亲:不要,我自己来。
父亲转过身,掏出一个破旧的黑钱包。
父亲(小声嘀咕道):这是今天的纪念。今天过得很开心。
41.公寓,院子
父亲施完肥后,开始播撒种子。
伊藤望着父亲的手势。
伊藤:您种得可真好。
父亲: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的缘故吧。这种农活儿早就干惯了。
父亲可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有抬头看伊藤,态度还是不太友善。
伊藤模仿着父亲的样子,也开始播撒种子。
42.同上景,饭厅
阿彩一边准备三个人的晚餐,一边望着父亲和伊藤。
43.“日立书房”
阿彩正在为迎接秋季读书节而布置书店。
44.同上景,店外
“我先回去了。”阿彩说着走出店外。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下。
阿彩:!
一共有14条信息。
前几条信息都来自于一个陌生号码,紧接着,伊藤、小枝子和理理子的名字一个个出现在屏幕上。
45.警察局
阿彩飞奔进警察局。
46.同上景,小屋
房间里摆着一张长桌和一把升降椅。
伊藤正在打盹儿。
阿彩走进屋,推了推伊藤的肩膀,“喂”。
伊藤睁开眼。
阿彩:真亏你,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睡得着。
伊藤打了一个大哈欠。
阿彩:出什么事了?
伊藤: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也不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正要回家的时候,忽然有人把我叫住,说“伊藤先生,警局给您打来的电话”。我一接电话,警察跟我说“您父亲受伤了,请马上来一趟”。
阿彩:电话居然打到你学校去了?不是打的手机?
伊藤:你爸一开始好像是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警察了,可是你一直在上班,手机总也没人接。后来,警察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于是你爸就说“我女婿在第一小学上班”。
阿彩:女婿?!
伊藤:我到这儿的时候,警察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阿彩:不过,那就是说,他伤得不怎么严重了。他自己这不是还能说话呢嘛。
伊藤:有可能。不过啊……
阿彩:不过什么?
伊藤:我觉得这里面是不是牵扯到什么犯罪事件了啊。要不然不会让我在这儿等这么半天啊……
阿彩猛地蹲下身。
伊藤: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是我想多了。
阿彩:这可怎么办啊……
这时,门开了。
森下警官(一脸严肃地走进房间):让您等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抱歉!
后面跟着父亲——
阿彩:爸!
父亲:哎哟,你来了。
伊藤:爸,您的手怎么了?
仔细一看,父亲的右手上缠着绷带。
森下: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一位公交车乘客的报案,说是下车的时候,有一位男子一直在推搡他前面的老奶奶,嫌她走得太慢,司机过去调解的时候,那个人又开始殴打司机。于是,我们马上就出动了,不过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您父亲已经把那个人给制服了。
阿彩望了望父亲。
父亲把脸转向窗外,仿佛无关己事一般。
伊藤:那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森下:那当然,那当然。
森下面对父亲,调整好站姿。
森下:我今天真的非常感动。您真了不起。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老人家,您简直就是这个城市的英雄!
父亲:哪里哪里。我只是碰巧,碰巧而已。
森下:我代表全体警员向您表示最诚挚的谢意,谢谢您!
森下对着父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父亲嘴里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他也低下了头。
阿彩也跟着低下了头。
伊藤饶有兴味地望着这一切。
“又来了是吧,你个糟老头子!”忽然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
小枝子站在门口。
跟在她身后的理理子面色苍白。
47.家庭餐馆
小枝子:我是不会道歉的哦。
阿彩、伊藤、理理子、阿洁和小枝子围坐在一张桌前。
小枝子:我承认我确实是有一点冒失。不过,我说,我可一点儿也没觉得我哪儿做得不对。话说回来,本来这事儿就应该早点告诉你们才对。
小枝子一边说,一边用扇子不停地在脸前扇风。
理理子一直低着头。
阿洁用两手揉了揉眼睛。
伊藤喝了一口冰咖啡,杯子里的冰已经都化了。
阿彩:爸爸偷东西……
阿洁:很抱歉一直也没告诉你。不过,理理子和我真的已经忍无可忍了。除了你,我们也指望不了别人了。
阿彩:可是你们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啊。
阿洁:告诉你咱爸是个偷东西的惯犯吗?听到这个,阿彩,你还会收留咱爸吗?你还会和咱爸一起住吗?
阿彩:……
理理子:都是我不好。爸本来是说要自己一个人住的,结果我们非得把爸爸给接过来,接来以后又照顾不好他,总是让他感觉到很孤单……
理理子浑身颤抖。
“理理子……”阿洁把手搭在理理子的肩膀上。
小枝子:这不怪你,理理。
理理子:不,这都怪我不好!就是因为我不好,我这个人什么都做不好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理理子大叫着扑倒在桌子上。
理理子: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吧!对不起!
桌上的杯子倒了,发出一阵巨响。
周围的客人都在往这边看。
伊藤做手势制止住跑过来的服务员,他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
理理子一直在哭泣,肩膀抽动个不停。
小枝子一直在安抚理理子。
阿洁又开始用力地揉眼睛。
阿彩:……
理理子的哭泣声越来越尖锐。
47A.同上景,出口
小枝子搀扶着理理子走出店外,她们向车子的方向走去。
阿洁和阿彩跟在后面。
阿彩:话说回来,咱爸到底都偷了些什么啊?
阿洁停下脚步。
阿洁:都是些小玩意儿。
阿彩:什么小玩意儿?
阿洁:勺子啦,叉子啦之类的。
阿彩:欸?是那种一把好几万块的高级餐具吗?
阿洁:不是不是,都是些便宜货,也就一百块一把的那种。
阿彩:啊?啊?为什么要去偷那种东西呢?
阿洁:我哪儿知道。
阿彩:欸?那咱爸是怎么说的?
阿洁:他说他也不清楚。
阿彩:不清楚?
阿洁:他说,等他发现的时候,东西已经在他口袋里了。
阿彩:还有这种事?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么说警察就能原谅他了?
阿洁:可能觉得他是老年痴呆吧?
阿彩:啊?
阿洁:最近这种老年人的盗窃行为不是特别多吗?据说,这好像是认知症的症状之一。
阿彩:咱爸老年痴呆了吗?
阿洁:谁知道呢。反正商店和警局都是这么认定的,所以每次才都没有把事情闹大,很快就解决了。
阿彩:怎么会呢?咱爸那样,不可能是老年痴呆吧?
阿洁: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不可能。不过啊……
阿彩:不过什么?
阿洁:要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呢?
阿彩:……
伊藤站在距离他俩稍远的地方抽着烟。
48.公寓,饭厅
房间里黑漆漆的。房门打开,阿彩和伊藤走进房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阿彩打开灯。
她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便条,上面写着“我出去一阵”。便条上的字歪歪扭扭的,像是用左手写得一样。
阿彩和伊藤面面相觑。
阿彩推开和式房间的拉门,走了进去。
阿彩的声音:不见了!我爸的包!还有那个箱子!
49.同上景,和式房间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个还没拆封的纸箱。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
50.同上景,院子
伊藤正在用喷壶给枇杷树浇水。
他朝洋式房间里看了一眼。
阿彩躺在那儿,一脸茫然地望着伊藤。
伊藤把纱窗高高掀起。
伊藤:你出去找找你爸不好吗?
阿彩:就算你逼着我出去,我也不知道他人在哪儿啊。
伊藤:我哪儿是逼着你去啦。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问你要不要出去找找?
阿彩:我又不知道他会去哪儿。而且,他可能会去的地方我都打完电话了,只要看到他,人家就会通知我的。
伊藤:不过啊,与其待在这儿傻等着,还不如活动起来,干点儿什么呢。
阿彩:他又不是小孩子了,等他想回来自然就会回来了。他现在还没回来就说明他还不想回来呗。
伊藤:他可能不是不想回来,而是不能回来吧?
阿彩: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的问题。跟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伊藤停下手里的活儿,望着阿彩。他的目光非常沉静。
阿彩:怎么?难道你不开心吗?我们好不容易又回到二人世界了,你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隔壁房间里的动静了,而且也不用再费心做饭了。其实你心里也觉得我爸挺碍事的吧?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时候装好人呢?你这是不是有点儿奸诈啊?太奸诈了吧?
伊藤:……
51.同上景,饭厅
阿彩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她正在看手机上的信息。
“我要临时和一个朋友见面,今天会晚点儿回去”
这是伊藤发来的信息。
阿彩:……
天蓝色的椅子。
阿彩:……
阿彩从炉灶下面拿出一瓶烧酒,她往杯子里倒了半杯烧酒,然后一饮而尽。
阿彩:……
她又倒了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52.同上景,亮着灯的窗户
伊藤回来了,他停下脚步,望着亮灯的窗户。
他好像有点醉意。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确认了一下里面的纸片。
伊藤向玄关走去。
53.同上景,饭厅
“我回来了。”伊藤走进房间。
阿彩趴在桌子上,烂醉如泥。
她旁边的酒杯和酒瓶都是空的。
伊藤坐下来,望着阿彩。
伊藤:……
阿彩睁开眼睛。
伊藤:你可是喝了不少啊。
阿彩:……
伊藤:来点儿水吗?
伊藤站起身,打开冰箱。
他拿出一个水瓶,然后没有关门,而是继续望着冰箱里面。
阿彩:怎么了?
伊藤:中浓酱汁就是恶魔酱汁,文明人都得用胡斯特酱汁。
冰箱里并排摆着两瓶酱汁,一瓶是中浓酱汁,一瓶是伍斯特酱汁。
阿彩:……
窗外传来一声声虫鸣。
伊藤关上冰箱门,给杯子里倒满水。
阿彩:……我还是出去找找我爸吧。
伊藤:是吗……要去吗?
伊藤说着把手伸进口袋。
伊藤:那,这个就先给你吧。
伊藤掏出一张纸片放在阿彩面前。纸片好像是从一个记事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字迹阿彩从来没有见过。
阿彩:这是什么?
伊藤:这个地址你有印象吗?
阿彩:嗯。这好像是我爸老家附近的一个地方。不过,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伊藤:这是你爸的手机位置。
阿彩:什么?
伊藤:确切地说,这是你爸的手机曾经出现过的位置。今天正午时分,你爸的手机电波被确认曾经出现在这个地方,就是这儿。
阿彩:欸?你是怎么知道的?话说回来,我爸的手机根本就打不通啊,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欸?为什么?为什么?
伊藤搔了搔头。
伊藤:我先说好啊,其实这么做是不对的,我就是找到了以前的一个哥们儿,让他帮我查了查。
阿彩:以前的一个哥们儿?什么意思?他是干什么的?
伊藤:啊,这个嘛,这个我是真的不能告诉你了。
阿彩:欸?难不成你说你今天要见的那个朋友就是这个?是为了这件事?
伊藤:嗯,不过,嗯,对,我就是找以前的一个朋友帮忙给查了查。
阿彩仔细地端详着伊藤的面孔。
阿彩:伊藤先生,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伊藤:我是第一小学食堂的午餐大叔。
伊藤笑了笑,他的目光就像是个顽皮的孩子一样。
54.汽车沿着东京近郊的一条环山公路向前行驶
55.行驶中的车内
阿彩坐在副驾驶座上,她瞥了一眼后视镜,后视镜里映照出的是阿洁的面孔。
阿洁坐在后座上,满脸不悦,一言不发。
正在开车的伊藤完全没有顾忌阿洁的心情,他跟随着收音机里的音乐,用指尖一下下地在方向盘上敲打着节奏。
阿彩:……
56.服务区
阿彩和阿洁坐在长椅上喝咖啡。
阿洁:为什么要跑这儿来呢?
阿彩:其实,我本来是想和伊藤两个人来的。
阿洁:那你为什么要叫上我?
阿彩:因为伊藤跟我说,让我也给你一个机会。
阿洁:他什么意思?
阿彩:谁知道呢。
阿洁: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的朋友是警察,那也就是说,他以前也当过警察喽?
阿彩:我不知道。
阿洁:你们不是在交往吗?你居然不知道?
阿彩:我就是不知道嘛。这些都是在我认识他之前的事。
阿洁:他已经五十四岁了吧?
阿彩:嗯。
阿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和这么一个老头儿住在一起?姑姑也挺为你担心的,她怕你碰见的是一个结婚诈骗犯。
阿彩:我又没有钱。
阿洁:你个傻瓜,是劳动力。他看上的是你的劳动力。
阿彩:劳动力?
阿洁:就是看护,护理。他肯定希望等到他动不了的时候,身边能有一个年轻的媳妇去照顾他,唉,男人都这样。
阿彩:那,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等到自己老了以后,让理理子去照顾你。
阿洁目瞪口呆地望着阿彩。
阿洁:阿彩,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你这一点,简直跟咱爸一模一样。
阿彩:我才不像他呢,我哪里像咱爸了?
阿洁:不,你们就是一模一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会儿你还在上中学……
阿彩:我说,哥,现在说这些合适吗?
阿洁喝了口咖啡。
阿洁:阿彩,要是这次咱爸回来了,你还能跟他一起住吗?
阿彩:我也没想好。说实话……我觉得跟他一起住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阿洁:是啊。这个我也非常清楚。
阿彩:理理子说什么了?
阿洁(摇摇头):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和她谈这事儿。
阿彩:也是啊。
阿洁:伊藤先生是什么意思?你们一起住的时候咱爸和他吵过架吗?
阿彩:好像从来也没吵过。要说起来,他好像比我跟咱爸更能合得来。
阿洁:啊?
阿彩:这么一想,我们俩好像从来没有聊过他对咱爸的看法。
阿洁:你们都一起住了两个月了,竟然从来没有聊过?
阿彩:嗯。
阿洁:这个人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57.汽车继续向前行驶,两边是山川河流的风景
过了一条河后,汽车继续向山里驶去。
58.父亲的老家
一幢造型气派的民房伫立在群山环绕之中。
汽车停下来,阿洁、阿彩和伊藤走下车。
阿洁:这里还是这么破破烂烂的啊。
阿彩:要是真变漂亮了,那才吓人呢。
伊藤:这地方真不错啊!
伊藤做了一个深呼吸。
阿洁:阿彩。
阿彩:怎么了?
阿洁:你看。
门廊边上放着一个装满垃圾的塑料袋,袋子还很新。
阿彩:爸爸还真在这儿。
阿洁:进去吧。
阿洁打开大门。
阳光照进屋内,灰尘在空气中飞舞。
59.阿彩和阿洁走进房间
阿彩:爸!
阿洁:是我们,爸!
阿洁一边招呼着一边推开拉门。
宽敞的和式房间里空荡荡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房间的角落里摆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袋,天花板上吊着一个灯笼,屋里还有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食物和饮料。
阿彩:他是不是出门了?
房间的一角放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
旁边是一个小纸箱。
阿洁:他肯定还会回来的。
60.父亲的老家,院子
伊藤望着院子里的柿子树。
阿彩和阿洁来到院子里。
伊藤:你爸总说的那棵柿子树是不是就是这棵啊?
伊藤指了指柿子树。
伊藤:柿子掉的满地都是啊,太可惜了。
阿彩:因为没有人过来摘啊。
伊藤:确实,“柿子这种东西根本不用买来吃”。
阿彩:前提是你得住在这儿。
伊藤:我爬一下这棵树试试吧。
阿彩:什么?你可别。
阿洁:是啊,掉下来会受伤的。
伊藤:不过,你爸爸小的时候不是经常爬吗?
阿彩:伊藤,你得想想你今年都多大岁数了。
阿洁:而且,这树也是棵老树了,说不定树干已经很脆了。
阿彩:都说让你别爬了。
这时,传来一阵汽车的引擎声。
三个人停下来,向外望去。
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开过来,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父亲从车里走出来。
父亲瞥了一眼阿彩他们。
父亲:你们来了。
阿彩:……
阿洁:……
伊藤:……
61.同上景,和式客厅
父亲率先走进屋,阿洁、阿彩和伊藤跟在父亲身后也走进屋。
伊藤:这房子的设计真棒。这些细节的地方都花了不少心思呢。
父亲:这是老房子了。
伊藤:这房子盖了有多少年了?
父亲: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觉得怎么也得有八十年了吧。
伊藤:这里一直空着没有人住吗?
父亲:以前我哥哥他们一家住在这儿,不过这二十年来一直都没有人住过。
伊藤:现在这房子的所有权还是您哥哥的吗?
父亲(点点头):这块地一直都是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父亲将整个房间环视了一周。
阿洁盘腿坐在一旁,望着谈兴正欢的父亲和伊藤。
伊藤:那个,我可以到其他房间里去转一圈吗?
父亲:啊,您请便。随便看吧。不过,这房子有些旧了,上楼梯的时候,还有在楼上的时候都得当心点儿。
伊藤:我知道了。
伊藤向房间里走去,不一会儿,人影就不见了。
父亲坐在上座。
阿彩也坐了下来。
一阵沉默。
父亲:喝点儿什么吗?
父亲把从超市买回来的塑料袋拽了过来。
阿彩:还是我来吧。
阿彩从袋子里取出瓶装的大麦茶。
阿洁:我们都很担心您,爸。
父亲:啊,嗯……对不起啦。
阿彩:我说,这儿应该已经很冷了吧?您没感冒吧?
父亲:我才不会感冒呢。我只在这儿住了昨天一晚上而已。
阿彩:是吗?那您这几天一直都在哪儿住着呢?
父亲:我一直住在大町呢。你们认识那儿吗?大町温泉。离这儿不算远,那地方挺不错的,住着很舒服。那儿没有什么观光客,所以可以很悠闲地待着,关键是那儿的温泉水特别好,那里的露天浴池真是没治了……
阿彩:大家这都为您担着心呢,您可倒好,居然泡起温泉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阿洁(安慰道):阿彩。
父亲: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有什么不对的?
阿彩:您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
父亲:我刚才不是已经跟你们道歉了吗!
阿彩:我说,爸——
阿洁:都别说了。
阿彩和父亲都不再做声。
阿洁: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回东京吧。
父亲:我不回去。
阿洁:啊?
阿彩:欸?
父亲:我是不会再回东京了。当然也不会再去浦安,也不会再去阿彩家。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想和你们一起住了。
阿洁:您,您不回去了?那您到底想怎么样啊?
父亲:我就住这儿了。或者就在这附近租间房子住。
阿彩:那怎么行!
阿洁:您别开玩笑了!
父亲:我这可不是在开玩笑。我是当真这么打算的。
父亲气势汹汹地望着阿洁说道——
父亲:这样一来,对你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阿洁:您什么意思啊?
父亲:理理子已经压根不想再和我住在一起了吧?你来之前,她肯定跟你说的是“求求你了,快点儿把这个瘟神给我赶走吧”。
阿洁:理理子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父亲: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我又不是傻子。
阿洁:爸!理理子为了您吃了多少苦您又不是不知道。
父亲:所以我这不才要退出来吗!
阿洁:都这会儿了,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父亲:当初不是你们非得逼着我,让我和你们一起住的吗!
阿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彩:哥,别说了!爸,您也说得有点儿过分了。
父亲:阿彩,其实你也一样。
父亲说着把目光转向阿彩。
父亲:其实你心里早就已经烦我烦得不得了了,对吧?你心里其实早就巴不得我赶紧从你那里搬出去了,是不是!
阿彩:哪儿有。
父亲:我已经受够了你们的同情和怜悯。反正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最后的这段日子我就想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这有什么不对的?四十年……我已经为你们整整工作了四十年了!我牺牲自己全都为了你们!
阿彩和阿洁:!
两人全都愕然无语。
就在这时——
伊藤(边说边走进屋):房子虽然是旧了点儿,不过倒是还挺结实的。
三人:……
伊藤:榻榻米和隔扇门确实是有点儿破了,不过,房梁和柱子一点儿都没坏。这样的话,稍微修整一下,这房子就能住人了。
伊藤停下来,望了望三个人。
伊藤:怎么?你们的谈话进行得不太顺利吗?
伊藤盘腿坐到父亲的正对面。
阿彩:爸爸说他不回去了。他说他要住在这里。
伊藤:啊?
阿彩:他说他已经受够了东京了。对于和我,和我哥一起生活也已经受够了!
父亲: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对啦!
父亲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紧紧盯着伊藤。
父亲:伊藤先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在这儿啊!
阿彩和阿洁:!
伊藤若有所思地望着父亲。
父亲:你从刚才开始就一个劲儿不停地夸这个房子好。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幢房子啊!?
伊藤:啊,这个嘛……
父亲:那你就搬来和我一起住怎么样!?这房子这么大了,两个人住足富裕,不,简直是太富裕了……
伊藤:我才不要呢。
父亲:啊?
伊藤:为什么我一定得和你住在一起呢?我又不是你的儿子,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我既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要去照顾你。你任性好歹也得有个限度吧!
阿彩和阿洁目瞪口呆地望着伊藤。
伊藤的目光在三个人脸上轮流扫过。
伊藤:你们这些人真是让人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他长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拉门被关上,脚步声越来越远。
外面传来玄关的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阿彩忽然回过神来,她追出屋外。
62.同上景,院子
阿彩从玄关处跑出来。
伊藤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叠好的睡袋、食物等各种物品,一样一样地放到地上。
阿彩:我,我说,伊藤。
伊藤:你们必须把话都给说清楚。
阿彩:你,你要干什么?
伊藤:要是这样就回东京了,那和以前有什么两样?你们三个人肯定还会各自找些这样那样的理由,然后继续逃避问题,对不对?
伊藤嘴里不停地说,同时手上也在不停地忙着。他根本没有抬头看阿彩。
阿洁也走了过来,呆呆地望着伊藤。
伊藤关上后备箱盖。
伊藤:我明天一早过来接你们。
阿彩:什
日本家庭题材这种细腻的感觉是真的对我胃口不过腾讯的翻译实在太差了。开头女主和哥哥聊天,女主的话被翻译成“你爸爸”,让我脑补了一个父母离异后被抛弃的女孩长大了,最终去赡养父亲的大戏。
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字幕。32分20秒的地方,腾讯缺两句对话的字幕,在网上搜到了一个优酷的版本,直接少了那两句话。在伊藤先生第一次说女主的嫂子可能是怀孕了,女主让他认真一点,之后他回了一句,女主也反驳了一句,之后才是女主拿头撞他。这段我花了快一个小时在网上找各种资源,还是没找到有翻译的。
不过腾讯的后面还有好多地方掉字幕,而对应的地方优酷没掉,可以对照着看。
说说剧情吧。
男主的情商实在是太高了,而且做事也相当有分寸感,怪不得能抱得美人归。
女主的爱情观我特别喜欢,不是我故意要跟一个比我老那么多的人在一起,只是他恰好比我老;我不在乎他在遇到我之前做的事,在乎现在的他。实在是太贴合我的三观了。
父亲其实只是有些固执和职业病,虽然这些毛病也给家人们带来了很大的痛苦,但他其实人挺好的。知道女儿有个大了二十岁的情人,也没有逼他们分手;知道女儿不想要孩子的时候虽然很震惊,也没有阻拦。算得上思想开明和尊重孩子了。
两个20岁的差,倒像是54岁的父亲带着34岁和74岁的两个“孩子”,重新理解家庭,一点点填平这40年的鸿沟。大火前夜,老屋留下一家人最后的亲密相处;火光里吃饭用的勺子翻飞,每瞬闪光映照着一丝对过去美好的回忆念想。枇杷与柿子,都坠着沉沉的感情。不够完整,但很克制,表演精彩。7/10
TMD 中川雅也这厮 和Juri、Yoko酱都演过夫妻了!!!!!!!!!!!15-10-23:看了人设后,我的心情是矛盾的。。。 170408:终于发布了! 170618 终于看完了。叹 221128是藤井树哇版 重温下
被一部好电影击中就是那么容易。34、54、74同一屋檐下,可以看做是「东京物语」的延续,而立之年却还一事无成打临工的女儿,成熟又温柔的伊藤桑,固执古板爱说教的父亲,磕磕绊绊但却温暖有爱,他摸着她的头说「我是不会逃避的」,她追了出去,爱你的人愿意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人生,何其幸运!
前半段蛮好的,从失火开始就不大收得住。。树里演得真好!!!
平淡而细腻,克制而理性。絮絮叨叨的日常小事,剪不断理还乱的伦理亲情,现实的艰难抉择和未来的迷茫怅然。“我是不会逃避的”,温柔和善的伊藤先生给予了阿彩一个最好的答案。PS.片尾juri悲伤的落下眼泪,是全剧最喜欢的镜头。
各种爆笑+泪目。父权文化根深蒂固的日中韩东亚社会,很容易产出该款讨人嫌的顽固老爹。基本上孩子的成长他不在场,跟子女的沟通机会为零、技能为负,离开妻子的日常照顾,生活根本难以自理,一退休几乎等同碍眼碍事又惹事的大件垃圾,表达方式以端着架子的家长式训斥找茬为主,视情感流露为懦弱羞耻。
如果你觉得不好看,可能是因为你年纪还不够
你知道么,越固执的人,内心的情感越汹涌。
3.5;树里拍片数量着实不多,且看且珍惜;一开始觉得Lily Franky这样的年纪和形象严重不符,看到后来,才明白其魅力,才明白树里选择他的原因,他是父女之间修复关系的重要黏合剂,神秘背景不揭破也自有趣味。
社会长期进入平稳阶段,无所兴奋点,也无所追求点。 一切都是平稳和安定的,由此,万事万物都可以拿来慢慢说上几段,哪怕中学生们对濑户内海的水波发呆,也是半部电影。 您说他们一年可以生产多少? 但我们需要吗?不,至少我 希望有北野武、 三船敏郎等等!
奇葩说辩题啊。
导演的节奏还是一如既往的散漫,大段诸如吃饭戏的设定非常生活流,讲两代人的和解并没有讲出新的东西,树里掩面哭泣一幕让人联想到小津电影里的原节子,传统家庭崩塌的主题也是类似。利利弗兰克这个老女婿的人设增加了些看点,温柔又有责任感,和树里配虽不似爱人倒也看着舒服。
这本子,内核还行,坏脾气老头和女儿的话,故事也太散了吧,也就偶尔一个笑料。伊藤的选角总觉得有点问题,主角应该是绝对的树里,但树里的心理纠结描写还是太少了,一场哭戏是远远不够的。
褪去野田妹的稚嫩,换上juri的凌厉,切入「东京物语」,父亲执拗教一辈子书,表达方式只剩下苛责和训斥,却一直念叨「晚饭要一家人一起吃才好」,女儿表面讨厌“饭桌式”说教,内里却是愧疚姿态,配上“完美的”伊藤先生做润滑剂,演技撑起剧本。「枇杷是树,盆栽也是树,可归根到底是家,是归宿吧
后面火灾那,先拍树着火引燃房子,烧了一部分后大家才发现并跑出来那才相对合理点,电影中处理的只是中二文艺式,这也是日本电影残疾的表现了吧
@Tジョイprince品川 带着夏日清凉的温情日系作。全片没有一个镜头刻意煽情,仅仅是淡淡叙述着日常里的小事,却看得泪如雨下,又时而破涕为笑。成熟稳重又可靠的伊藤先生。不善于表达感情的,笨拙又顽固却无比可爱的父女。真的很喜欢这样的日本电影。回家的路上,我买了一个柿子。
泥轰是个好国家,在便利店打工的五十多岁废柴老头,在市区租个平装小公寓就能把到树酱这样的妹子,在天朝这种设定编剧要被喷死
庭有柿子树, 妻没后两年, 今已亭亭如盖矣。家人间的距离取决于彼此理解的程度,顺其自然就好。
日本这个国家,有多么变态,就有多么温暖,有多么极致,就有多么平缓。中川雅也在独家新闻里多癫狂,在伊藤先生里就有多温存。
柿子树有柿子树的坚韧,枇杷树有枇杷树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