楢山节考1983

剧情片日本1983

主演:绪形拳,坂本澄子,左顿平,竹城明,小泽昭一,常田富士男,深水三章,仓崎青儿,高田顺子,倍赏美津子,殿山泰司,樋浦勉,高峰凯希,小林稔侍,清川虹子,横山孝信,岛守薰,志村幸江,冈本正巳,江藤汉,岩崎聪子,三木纪平,辰巳柳太郎

导演:今村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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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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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6-01 00:22

详细剧情

信浓有一座楢山,附近山村的人到了七十岁就得进楢山。树桩家六十九岁的阿玲(坂本澄子 饰)还有三件事放不下:一是四十五岁的长子辰平(绪形拳 饰)去年成了鳏夫;二是二十岁的长孙袈裟吉(仓崎青儿 饰)总是在村里人面前嘲笑自己牢固的牙齿;三是三十五岁的次子利助(左顿平 饰)还未与女人性交过。一年一度的祭祀日,等来了新儿媳阿玉(竹城明 饰)的阿玲狠下心在石臼上磕掉了两颗门牙。割稻子的时节,袈裟吉将雨屋家的阿松(高田顺子 饰)领进了树桩家,可是阿松却将树桩家的粮食偷运至雨屋家。辰平抓住了阿松,但并未张扬,只是私下教训了事。可是雨屋家世代偷盗,终于引发众怒。村里人不仅抄了雨屋家,为绝后患,还将雨屋全家活埋,阿松也不例外。阿玲打定主意冬天进楢山,但是利助的事该拜托谁呢……

 长篇影评

 1 ) 武汉·日本电影回顾展·今村昌平(Shohei Imamura)楢山节考(Narayama bushiko)

今村昌平(1926年9月15日 - 2006年5月30日),日本著名电影导演,曾担任小津安二郎的副导演。
今村昌平出生于东京,他从小就对电影感兴趣。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文学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他被黑泽明的早期电影深深打动,他想成为黑泽明的学生,但没有成功,却成为了小津安二郎的学生。今村昌平跟小津安二郎学导演并受到小津安二郎的美学观的深刻影响。但今村昌平的电影哲学却与小津安二郎截然不同。今村昌平指责小津安二郎只拍日本 “官方”电影,小津安二郎电影中的人物随日本传统道德生活。而今村昌平则想表现“实际上”的日本。一开始他不得不接受制片厂的合同工作,并以此获得了一个好名声。成名后他的作品主要表现人的贪婪和从中产生的暴力,今村昌平的电影擅于描写性爱,女主角无论是大牌、小牌,大多数要裸露上演。 2006年5月30日15时49分因转移性肝肿瘤在东京医院内病逝,享年79岁。
简介
1926年,今村昌平出生在东京,当时他的父亲已经42岁,母亲32岁。他的父亲是个医生,开耳鼻喉科诊所,收入颇丰——很多妓女都来找他治病。
小时候今村不爱读书、不爱说话,既没有显示出什么责任心,也没人发觉他有什么远大志向。
“他各科科目都不优秀,”今村中学汉文老师曾这样评价,“一看就知道是大器晚成的钝牛。”
日本发动侵华战争时,今村只有11岁,不用参军,但他的两个哥哥都被召入了军队,没多久传来噩耗,大哥乘坐的军舰在天津塘沽港外被炸沉。
大哥战死、二哥下落不明、父亲的诊所因经济萧条而倒闭,1944年,刚刚高中毕业的今村不得不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职责。
他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一个月干下来,今村才知道这户人家也没有钱。最后他们拿出家里珍藏的6瓶朝鲜烧酒,希望今村能收下抵作工钱。
今村拎着烧酒不知所措,怯生生地拿到当地黑市上去卖,没想到一瓶就卖出了300日元,比他该得的工钱还高。这笔买卖令今村家成为附近的“富人”,也让他找到了新的职业——黑市贩子。
他的黑市生活一直持续到“二战”之后很多年,成为全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还令他攒足了上私立大学早稻田大学的学费。日本战后满目疮痍,黑市交易非常活跃,今村要兼顾生意、学习和家教,大学成绩一塌糊涂。但学校的法语老师还是很喜爱学习西洋文学的今村,因为他能从这个学生那里买到很紧俏的黑市香烟。
后来,今村辞掉了利润微薄的家教工作,一下子多出一块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来,他去电影院看了黑泽明的《酩酊天使》。
《酩酊天使》是黑泽明“战后混沌三部曲”的第一部,也是第一部真正体现“人本主义”风格的黑泽明电影。今村一下子被这部电影迷住了,“谁能让三船敏郎这么烂的演员演起帮派分子时,竟然如此真实?那副嘴脸,简直跟我厮混的那些黑道分子一模一样。黑泽明一定是最伟大的导演,才能将他调教得这么杰出。”电影中不断出现小诊所、妓院这些今村昌平十分熟悉的场景——这部影片拍的简直就是他的生活。
几天后,今村昌平又掏钱买票,重看了一次《酩酊天使》,这是他一生中惟一看过两次的电影。
这两张电影票改变了今村昌平的一生——他立志要拍电影。
1951年,今村从早稻田大学的文学系毕业之后,找到了黑泽明所属的东宝影厂,希望能给黑泽明做副导演。不巧的是,东宝因为左翼运动引发的工潮而焦头烂额,连黑泽明也无法开拍新片,所以不招收新人。
今村只得转报松竹大船影厂。
他不喜欢松竹,在自传中,曾这样评价:“松竹是日本成立最早、思想最守旧的影厂,员工平均年龄44岁。”
松竹却不是想去就能去的,超过2000人与今村同时报名,而影厂只收7人。今村究竟是怎么从2000人中脱颖而出的,已无从考证,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从此进入了电影圈——第一份工作是担任小津安二郎的副导演。
“只有丧失情感的人种,才能成为导演?”
“我是猜拳猜输了,才到小津组拍片的。”今村昌平从来都把进小津组当成一件很沮丧的事情。
今村昌平常被冠以“小津传人”的头衔,今村与小津两位电影大师“分道扬镳”的故事也成为电影界的传奇。事实上,这两位电影大师根本不存在“分道扬镳”,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走上过同一条道路。
“小津希望描写人性美的一面,今村想要丑的一面、真实的一面。不管在选择题材上,还是在美学的爱好和情趣上,小津和今村在一切方面都正好相反。”佐藤忠男说。
今村进入松竹时,松竹采用的是学徒制:将新人分配进各个导演组,在影片上署名为“副导演”,实际上与导演是学徒与导师的关系。当时,松竹刚好有7位导演,其中6位在片场拍戏,小津在奈良拍《麦秋》。
在当时日本年轻人的眼中,木下才是这 7名导演中的真正电影大师——几乎所有进松竹的人都投报了木下组。电影厂为了平衡,让年轻人猜拳决定——今村就是“受害者”,其他人哪怕没能抽中木下组,也都马上加入各自的剧组开始干活了,而今村只能呆着苦等小津回来:“他们去拍麦子了,迟迟都不回来,让我苦等了两个星期。”
今村被任命为小津的第五副导演,收入真正“仅够糊口”——月工资3000日元,刚好能买60碗阳春面。
今村不得不重操旧业,到黑市上倒买倒卖。
更令今村痛苦的是,他完全不认同小津所走的道路。
“战败让富裕的家庭和贫民家庭差别没有那么大了。战败之后日本很多人都下乡劳作去了,今村也是这样,这之后他才觉得只有底层的才是真实的生活。”佐藤忠男说,今村昌平探求的始终是活生生的人物,而小津对于这活生生的东西一概不感兴趣,他追求的是完美而洗练的样式。
在松竹的“学徒制”中,副导演由杂务干起,培训期长达10年以上,其间如果显示出天分,可以为导演写剧本。今村曾为小津写过多个剧本,都没获得通过。
“对于我们这些在黑市长大的一群来说,根本没有见过小津电影里那样的家庭。”今村昌平在自己的自传中说,“要说榻榻米,我们也只是看过黑市中那些又小又脏的而已。我的作品里,怎么都拍不出像小津那些白白的干净的高雅的日本客厅。”
在这段日子里,今村白天在影厂工作,晚上去黑市倒买倒卖,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看哥哥遗留下来的左派书籍,用他的话是:“读着红色的书籍,卖着黑色的东西,看着白色的电影。”
这种生活,令今村对电影产生了怀疑,“是否只有丧失情感的人种,才能成为导演?”他这样问自己。
随着今村在小津组日渐显示出才华,学生与老师的分歧越来越大。
1954年,今村写出一个名为《猪肉与军舰》的故事,交给小津审查。小津看过剧本后,厌恶地问:“你为什么总想拍这些蛆虫一样的人?”
“我将书写蛆虫,至死方止。”今村回答。
同年,今村昌平从松竹影厂辞职,跳槽到重组的日活影厂。
“像猪一样吃食、不知羞耻的男人们”
日活曾是日本惟一能与松竹抗衡的老牌影厂,其创作部门在战争中被近卫内阁成员小林一三拥有的东宝影厂吞并。1953年9月,日活发表“再开自主制作声明”,重建创作部门——方法就是到处挖角,从松竹挖导演、副导演和演员,从新东宝和大映挖摄影和美术人员。
今村昌平就是在这股挖角风潮中被挖到日活的。
在日活影厂,今村继续当副导演,这次加入的是川岛雄三组。川岛雄三没有小津那么大牌,为人也更加随和,在他的班子里,今村发挥着更大的作用——他开始兑现自己终身“书写蛆虫”的誓言。
1958年,今村根据自己的经历,为川岛创作了《幕末太阳传》的剧本:主人公是个骗子,长期混迹于妓院,故事的高潮是他搭救被卖进妓院的少女,以及密谋去烧英国领事馆。这部影片是川岛导演生涯的巅峰,在《电影旬报》评选的20世纪日本百部最佳影片中排行第五,介于小津的《[东京物语[》和黑泽明的《罗生门》之间。
“1950年代有很多人看电影,也有很多人投资,而且当时可以描写的东西很多,可以描写战争、建立民主社会……非常多的题材。”佐藤说。
1958年,日本电影年观影人数达到历史最高点,有11.27亿人次去看了电影,人均看了11.7部。“大映”社长曾宣称:“即使只挂上一块白银幕都会有观众来。”而当时日本影院仍坚持“买一张票,看两部戏”,所以对影片的需求非常巨大,一批年轻的副导演获得机会晋升为导演,拍出了大量反思战争和反映战后生活苦闷的影片,掀起了“日本电影新浪潮”运动。今村昌平、大岛渚、筱田正浩和铃木清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被称为“日本新浪潮四大导演”。
1958年,今村导演了处女作《被盗的情欲》,而且在这一年里一口气导了3部电影。
1961年是今村生命中重要的一年。这年,他导演了《猪肉与军舰》——就是当初被小津唾弃的那个剧本。
今村迷恋在电影中使用动物做隐喻,比如《楢山节考》里的蛇;《鳗鱼》里的鳗鱼。《猪肉与军舰》的宣传语就是“一群像猪一样吃食、不知羞耻的男人们”。
影片的背景是驻日美军基地,讲述了一个在美国海军基地外经营黑市猪肉买卖的黑道人物的经历——有美军就有卖春业,就有麻木的妓女和寄生的皮条客。皮条客最后转行去喂猪,站在一堆猪里说:“只有猪才能了解我。”影片在横须贺市拍摄,为追求写实的效果,今村搜刮集合了当时市内所有的猪——足足有1000头。
这种追求的后果是,影片超支400万日元,相当于当时一部主流电影的制作费。此后两年,没有影厂找过他拍电影。
“1950年代人们的理想就是富裕一点,大家充满了理想,但是到了1960年代,理想实现之后,人们发现富裕也没有什么可以高兴的。人们失去了目标,反战题材和反战思考也渐渐消失。”佐藤说,从战争中走出来的黑泽明、今村、大岛渚等导演,都无法停止自己的战后反思,“有没有名和能不能为公司赚钱,是两回事,今村并不是影厂喜欢的导演。”
今村的伙伴们也都是不被影厂喜欢的导演,1961年,大岛渚拍完《饲育》,变成了一个“不拍电影的电影导演”;铃木清顺在1967年被赶出日活电影厂,整整10年完全没有电影可拍……1960年代中期以后,“日本新浪潮”偃旗息鼓。
“愿为电影终身挨穷!”
拍不成电影,就意味着没有收入。今村不得不举家从城里迁往郊区,住在一座小山背后。
在那段日子里,今村最企盼下大雨—— 大雨之后,屋后山坡上的树林里会长出很多蘑菇。今村把蘑菇采回来,细细剁碎,包在饺子里。儿子放学回到家,咬开饺子,看到里面有棕色的碎末,会欢天喜地地大叫:“有肉吃了!有肉吃了!”“父亲一般不在家里谈电影的事情,他并不是一个豪杰,有时也会好面子,有时也会小气,但他的电影非常有趣。”天愿回忆说。
这些“有趣”的电影包括:追踪战后一名到城市为娼,像昆虫一样顽强依靠本能生存下来的村姑一生的《日本昆虫记》(1963年《电影旬报》年度10佳第一名);讲述专拍黄色小电影的男人经历的《人类学入门》(1966);描写远离现代社会的日本南方小岛上,一个弱肉强食的性混乱村落的《诸神的欲望》(1968)等。
进入1970年代,今村10年里只拍出了一部《复仇是我》。
当时,电视的普及大量挤压了电影的生存空间,使得拍电影更加成为一门微利的买卖。今村对电影的反感集中在表演方面,“电视剧这种东西,所谓演员的表演令人腻烦不已,怎么演都不是那么回事。”他曾这样说。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但只有今村采取了行动——他创办了日本电影学校,“我创办这个学校,就是为了办自己的表演系,要打倒那些无趣、令人不快的演员。”
“个人创建学校,你必须有钱,今村却没钱。”日本电影学校教务长五十岚满已经在学校工作29年了,他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回忆,“他不顾一切地大笔借贷,另一方面四处向朋友求援,大概筹集了1亿日元,都是借来的。”
今村在日本电影圈中,以性格孤傲著称,当时很多人都很难相信他也会有求人的一天。松竹影厂前会长奥山融回忆:“今村君经常热情地跑来找我们所有电影业界的人,大家都说,‘今村君现在频频低下高贵的头颅’。”
北京电影学院从事日本影视文化研究的支菲娜曾访问过日本电影学校,对比起北京电影学院,“那里的条件真的很差,但学生们真的可以实际操作拍摄电影。”
电影学校令原本经济就不宽裕的今村更加捉襟见肘。
到了1983年,今村改编了深泽七郎的小说《楢山节考》拍成电影。今村的前辈木下惠介1958年时也曾将这部电影搬上银幕。“木下君表现得非常唯美,母子间非常温情。而今村君拍了动物性交的场面,拍了扔老太太的场面,拍了男人需要解决生理问题的场面,很残酷,不温情。”与今村合作22年的剪辑师冈安肇接受本报记者访问时总结。
这个“不温情”的版本,却为今村赢得了一座戛纳金棕榈奖座。当时今村根本没想到自己能够获奖,所以没去戛纳。影片获奖的消息传回日本,在庆功宴上,正陷于经济危机的今村很激动,挥舞着拳头发誓:“我愿为电影终身挨穷!”
今村一生获过5次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提名,但他却不喜欢出国,甚至连1997年《鳗鱼》为他赢得另一座金棕榈奖座,他也没去现场。只有一次例外——1983年,他的《贩卖妇女的人》获得提名,他得知消息后,决定动身前往法国。他要让更多人知道这部影片,因为这是集他13年艰苦的纪录片调查拍摄之大成的作品。
“他拍的纪录片不会再有人拍”
“1970年到1979年今村没拍片,是因为他在拍电视纪录片。没有人出资让他拍片,特别是拍他的战后严肃题材。黑泽明也等了5年才有电影可拍。”佐藤忠男回忆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哀伤。
1969年,“日映新社”请今村用旧新闻片剪辑一部日本文献集锦片,还起好了片名——《日本战后史》。
这本来是剪刀加浆糊的工作,今村却提出了自己的构想:“与其只是对过去的资料进行编辑,不如将资料放给亲历者看,并请观看者当场回忆自己的生活和具体感受,用摄影机和话筒把当事人的讲述纪录下来。这样,影片才能真正呈现我们的战后历史。”
今村找到的是从小辍学做黑市生意的赤座惠美子,一个混迹于警察、黑道、军官、士兵中的女人。在影片即将结束时,她当着不懂日语的美国丈夫,用日语在镜头前说:“我和他年龄相差太大,早晚是要分开的。不过,在这之前只要能够取得美国国籍,可以继续在那里做生意也就足够了。”——《日本战后史》被今村变成了《日本战后史——女酒吧侍应的生活》。
“我最喜欢女人的下半身。”日本NHK电视台一直犹豫是否该把今村的这段发言删去——其实今村已经十分注意修辞了,否则他会把“女人”换成“妓女”。
由于小时候父亲经常给妓女看病,今村在父亲诊所里见过很多妓女。
今村成年后,一大爱好就是流连于酒吧。战争时期,日本政府不准年轻人去玩乐;战后束缚没了,大家就开始尽情玩乐。“当时的年轻人都喜欢去酒吧,今村也不例外。”佐藤忠男说。
1956年,日本政府颁布了《防止卖春法案》。实际上,妓女只是由“官娼”转成了“私窑”——娼业为近代日本经济的发展作出了不少贡献,比如明治维新后到南洋的妓女。
拍完《日本战后史》,今村看到了大场升写的关于“Karayuki-San”的书——《季子》。季子出生于1899年的广岛,3岁丧父,10岁丧母,17岁从神户被卖到马来西亚,价格是500日元,其后被转卖不下5次,直到74岁才回到日本。
“Karayuki-San”兴起于日本江户时代,明治维新时期人数增加。这个词原意是“远赴海外的人们”,但由于在世纪初,日本人到海外当劳工的少,从事娼楼买卖的多,“Karayuki -San”便特指在海外工作的妓女,有人翻译成“南洋姐”——《望乡》里的阿岐婆就是“南洋姐”。
《季子》给了今村很大的触动,他将工作重心转到寻找和拍摄“那些被国家抛弃的人”上。
当时东京12电视台要做一组电视纪录片,找到今村。虽然今村对电视充满恶感,但拍不成电影的他依旧接受了拍电视纪录片的任务。
给电视台拍片的好处是:拍什么他们不管,只要按时交回给他们播出,并保证不卖给别的电视台;电视台给的费用也还算不少,而且拍电视的资金远远少于拍电影,。
今村找到制片武重邦夫、剪辑冈安肇等7个好朋友,组成8人的今村组,开始赴南洋的调查采访之旅。
“今村特别喜欢战后题材,他说过,战后,日本人有太多东西被国家所抛弃。”冈安肇对本报记者说。冈安肇已年过七旬,跟着今村做纪录片22年,纪录片不能养活自己,他另有一份赚钱的工作——拍色情电影。
1973年,今村组推出了让日本政府颇为恼火的电视纪录片——讲述“南洋姐”的《妓女的诞生》。这部纪录片将“南洋姐”产生的根源归结为国家行为:国家输出女性来加强周边国家对日本的接受,哪怕输出的是从事娼楼买卖的女性;国家也“输入”她们带来的大量财富。
这部纪录片播出时,东宝影厂正在筹备将山崎朋子的小说《望乡》改编成电影。《望乡》是战后题材,又是讲述今村最喜欢的“妓女”,简直就是为今村量身打造的剧本。东宝希望由今村来导演这部电影。
今村仔细拜读了山崎朋子的《望乡》,合上小说,他告诉东宝:《望乡》,他不能拍。
不拍《望乡》的原因是——小说过于温情。他认为真正的“南洋姐”比阿岐婆悲惨得多,她们绝大部分到死也没有遇到像山崎朋子那样的同情者。他认为《望乡》没有揭示“南洋姐”现象下面丑陋的政治原因——是国家促使她们远走南洋卖淫,输出日本文化、获得经济收入,最后国家为了掩盖不光彩的政治,抛弃了这些妓女。
山崎朋子没有修改自己的小说,今村昌平也不肯让步,东宝只好找到熊井启来拍摄此片。
今村组的纪录片分为马来西亚篇和泰国篇,其中包括《追寻未归家的老兵》、《海贼》、《藤田上等兵三十三年未归家》等,“我个人觉得《藤田上等兵三十三年未归家》最能表现这种来自国家的遗弃感。”冈安肇说。
“今村在日本后无来者,”冈安肇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他拍的纪录片在日本不会再有人拍。”
今村并非后继无人。1986年,在今村的支持下,他的学生原一男拍出了纪录片《前进,神军》———影片内容涉及对天皇制的批评及在二战期间日军吃人肉事件等敏感问题,尽管国内外对这部影片好评如潮,但各大电影公司慑于日本右翼势力,一直不愿正式发行本片。经过知识界的重重努力,影片终于在日本公映,连映26周,刷新了影片单院连映的纪录。

 2 ) 我将书写蛆虫,至死方止

小蟒吃老鼠,痴汉日蠢娘。
鬼婆撞掉牙,只为赴楢山。

傻男打飞机,转念去干狗。
偷听新屋事,听完喜自禁。

新屋告阿兰,肏遍全村男。
然后祭屋神,方可祛此邪。

母不嫌儿臭,儿不嫌母丑。
衔药吐脯情,此刻分外浓。

月夜秋千上,爆肏青面兽。
次日带返家,举案食土豆。

大嫂很贤惠,家中推小磨。
孙媳青面兽,贪食釜中豆。

穷人举步艰,大哥泪满面,
阿松先行去,与婆山上见。

鬼婆上山前,酒宴村族长,
一路很艰苦,山高道且长。

初尝性滋味,臭男再举枪。
鬼婆了心事,已在收行囊。

背母至山上,大男心中苦。
黑鸟且盘踞,遍地皆白骨。

母子惜别离,大男不忍返。
鬼婆一耳光,从此不再见。

大雪纷飞至,楢山已素裹。
鬼婆手合十,大男泪婆娑。

老妪前脚去,家中又添丁。
泥轰悲歌起,皆为穷所困。

 3 ) 老而不死,是为贼!《楢山节考》逼视人类的底线

 题记:
“老而不死,是为贼。”
―――――《论语·宪问》
为了活着,就会有各种理由;为了活着,就会有为了存在的拼争,当两个人只剩下一碗饭,你是否愿意将这碗饭留给他人,在这样残酷的命题中,说法是那么苍白,只有事实将你的底线展示给世众。
曾几何时,冰心老人念叨这句话,这是一个耄耋老人的独白,也是她人生的感悟,活着,怎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活着,怎样的精神面貌才应该活着。
这部根据深泽七郎小说《楢山小调考》改变的影片讲述了在严酷生存环境中人类为了种群的繁衍生息而不得不做着取舍,在此境遇中,任何道貌岸然的指责都是如此的苍白,生存,是自然性规则,生生死死,物择天竞。《楢山节考》的命题是严肃的,是让所有生者有所感悟和应当震醒的,当婆婆在山颠之上双手合十,端坐等归的一刻,人,已经升华,她已经进入自然,成为一种善的循环,成为延续的有机部分,成为大地之母。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注二】

冬,寒凉而又寂冷的严冬,在那贫瘠的山峦上覆盖着厚厚的雪,那些脱去了绿叶的树杈依然倔犟伸向天空,寻找呼吸和生机的可能。
那小山坳里散落着一些茅草屋,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只有袅袅的炊烟才显现一些有着人烟的迹象。
生存,是严酷的,它的道德命题往往是后置的,对于抗争自然,希望存在的人们而言,它仅仅是一种说法。求生在此刻是一种硬道理。
冰封的山村逼视着存在的底线,活,有时一切说法都是枉然。今村昌平用了几个镜头说明了他们生存形势的严峻。
一匹小鼠,带来最初生物的记忆,老鼠是生存的最好象征,它贯穿了人类整个历史,今村昌平在他的影片中用各种动物的意象来隐喻生存和繁衍。生存是天道,在自然法则中它是至高无上的。只有填饱了肚子、满足了性欲人才会想出和制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道义和法则。之前,一切都是本能的、自然的。
简陋的农舍中,婆婆阿琳是一家之主。已是69岁了,按照当地的习俗再过一年她就要由长子背上山等待归西了,小村落的贫瘠让他们不得不制定这样严酷的规则,为了子孙的活,舍弃年迈的老人。这似乎是残忍的,是为伪道学们的指责和诟语的,但是,人道和天道之间人必须敬仰自然和天地。在无法改变的境遇中,为了大多数人的活而舍弃老弱是唯一可行而
婆婆安祥端庄,身板硬朗,还能操持家务,一家人就这样平平静静过着每一天。
春,吹化严冬,鱼翔浅底,鸟儿在刚刚爆着春芽的枝杈上欢唱春意的来到。农人们开始在山上狩猎,让亏空的腹腔有了期待的美食。
今村昌平用了一个鹰叼猎物的镜头表达了自然的生物链,它是天道,它是生生不息的基础,关于生存的道义问题那是在物质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在此,枉然!
冰,开始融化,一个婴儿的小小尸身让我们再度感悟生路的道义命题,在一个人力的发挥只能做到让自己勉勉强强生存的地方,对他人的责任因为严酷的自然环境而不得不放弃和无视的贫困之所。我们还是让自然进行选择吧!
任何的生存哲学都是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乡愿和族规在当时当地都是为了保护宗族的整体生存,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阿琳婆婆的丈夫许多年前因为不愿送母亲上楢山待归而触怒族人,从此浪迹天涯,不知所终。阿琳婆婆的次子利助又是个痴呆,长子辰平就成为家庭的顶梁柱。
春意萌发了大地万物,春意也撩发了被寒凉封存的人意。黄额蛇缠绵在一起交媾,而人也在大地上抒发着被抑制的情欲,鸟儿静静观望,成双成对的青蛙也不再鼓噪默默看着两个赤裸的身体在大地上的野合。燕雀归来,蛇儿游走,春回大地的日子,不是总是诗意的。
在辰平家的间壁,住着阿忠一家,阿忠的父亲也是70睡了,这个冬天就要上楢山等待归西了,吝啬的阿忠为了防止年迈的父亲偷吃而将其捆绑于屋。这样和辰平的对比是一种艰难时世人性底线的对比,不需要语言!

在辰平刚毅的脸上我看见大和民族的毅力和不屈不饶,这曾经是家国的圭臬,但是我们当下看到的是一味的卑躬屈膝,一个在精神和人格上无法直立的民族它的未来想必也是黯淡的。让我们重温一下爱默生1837年在哈佛对“美国大学优等生联谊会”年会上的讲演吧:
“我们依赖他人日子,我们像外国学习的漫长学徒期,行将结束。我们周遭千百万冲向生活的人不可能总是靠外国果实的干涸残核来喂养!”
一个精神不死的民族是不容易被战胜的,战后日本的腾跃原动力就在与此。
樱花绽放的季节,辰平的填房阿玉不请自来,她大口吃着婆婆给她的饭食流露出满足的神情。一切的缘分不要叙述,缘分的指向其实只是生存的可能性。
次子利助因为贫困无钱娶妻,他烙下了窥探的毛病,甚至为了泄欲和狗交媾。在母亲归西之前终于完成了他的心愿,在这个电影中,性和爱无关,他只是本能、赤裸和原始的动物性的状态,如同自然界的流转,平易而有序。
在婆婆即将归西的前夕,在通向山颠的路上,长子辰平告诉了婆婆一个秘密,今村昌平用了超现实主义的手法含混了回忆和魔幻的界限。15年前辰平杀了父亲。面对辰平的叙述,婆婆的豁达是对死亡的认识和超越。她说:不是你杀了爸爸,是山神杀了你的父亲。一些走向了归路,又一些人因此重生。死亡从另一个角度看何尝不是一种渡过,一种永生之门。
婆婆教媳妇抓鱼一节,是生之衣钵的传承,教于媳妇,是为了让生命延续,而延续的载体首先是母体,在此,今村昌平告诉了我们在继续时的生存哲学。表现了他对生之母的崇敬。日本电影对女性的态度和赞美永远高于男性,因为,在那狭长的岛国,在那凄苦的年代,母性是延续子嗣的基本条件。
婆婆上山归西的一幕有着一份神圣感。族长们告诫辰平上山的规矩,拜祭山神是一种习俗和仪式,是一种人在大环境中对世俗生存意义的超然。
在戏中,婆婆自己磕牙的一幕使人感慨和心疼的,为了族规和宗族的延续而不得不走上死途,而且是自觉自愿走上死途,这样的超然是不容易的。这是对生死的参悟,这是将死亡透看的一种境界,将皮囊丢于斯,将灵魂交于大山等待上天的收容。婆婆在这样的悲壮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这样的无奈中,死亡成为一种义务,成为让他人存在和生命延续的方法。
在那长长的山路上,辰平按照族规默默背负着母亲。崎岖坎坷的山路考验着进山归神人的信念,今村昌平用了整整四十分钟来描绘进山之路。婆婆的神情早已是平和安详,在生与死之外,赴死也是一种崇高。
当母亲端坐在山颠,当那第一场的冬雪飘飘洒洒临降尘世,阿琳婆婆双手合十已是神性的模样,她皈依了自然之神,她皈依了神道。在轮回之道中完成本原的自然姿态,成为自然链的一部分。
但是,不是任何人能够参悟此道的,阿琳婆婆的邻居阿忠的父亲不甘死亡,一路挣扎,最后为逆子阿忠推下山崖,同样是赴死,人类是如此不同,没有死的惨烈,那有生的壮丽。其实,任何人都会退出历史舞台的,顺应天理,在你的境遇中完成从死到生、从生到死的过程和轮回。
同样,在生存的规则中,偷盗和弱者都是必须抛弃的。所以当族人集体谋害(活埋)偷窃粮食的松子一家时,他们都那么的自然而然一同剥夺了他们一家八口的性命。
似乎这是残酷,但是,这种残酷在生存的困境中是一种约定成俗,一种必须的准绳,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有着生的机缘。
老子又曰: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注三】
雪,覆盖了山道上累累白骨,也覆盖了是有的意念,婆婆端坐,如神道,在那高高的山上。
辰平走向山下,走向未尽的人生,雪,洁白;心,祥和。
瑞雪兆丰年,农人在雪中冬藏着希望,雪同样蕴育着生生不息的人类的未来,在来年的融雪季节,看春意萌动,等待第一匹小鼠钻出地动,等待山花烂漫的季节引来新的生机。
今村昌平用这样一份惨烈逼视人类的生存境遇,在生存的前提下,道德有时是这样的苍白和无力,这就是大和民族对自身境遇的反思,我也请各位中国同胞清醒地看到:生存的悲剧性思考固然是一个民族的前行动力,但是,他也会对存在有着负面。甚至对他人、他国造成伤害。当年日寇正是以到关东吃大米为口号来蛊惑他们的农人充当炮灰。
记住,每一个有着血性的中国人必须记住:
日本右翼亡我之心不死,警惕啊!中庸的中国人
2003年10月7日 星期二 于15时58分
独立影评人:OSAMA KAVKALU 于浦东 寒鸦精舍 下午

【注一】楢山节考 深泽七郎 原著http://home.njenet.net.cn/yinghuaxia/works/jpnovel/qsxdk.xml
【注二】《道德经》二十五章
【注三】《道德经》七十六章
【注四】《楢山节考》1983戛纳电影节 获得金棕榈大奖
 
 

 4 ) 我想说我听过的另一个结局

这个电影的故事不是日本才有,大概25年前爸爸给我讲过,那时候没有网,爸爸不会看过这个电影的,我相信这是祖辈口口相传的真事(日本人也是中国人过去的,所以这个事应该发生在日本国诞生之前)。好了说说我听过的另一个版本:前面一样,那时候人都吃不上饭,为了让年轻人吃上饭,老人到了一定年岁就要背到山上节省粮食,没人敢违背这个规矩,儿子把母亲背到山上,母亲沿途折断树枝,儿子问妈妈在干嘛,妈妈说"怕你下山的时候迷路"儿子哭了,因为他是送妈妈去死,可是妈妈不怪他,反而还处处为儿子考虑,儿子良心发现,偷偷把母亲背回了家。我更愿意相信这个版本,感谢爸爸给我讲了这个版本,他告诉我人和别的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是有感情的,人的情感世界要高于其它动物,高于生死。

 5 ) 上帝,请赐予人们吃饱饭的权利

   有人说,日本这个民族,没有善与恶的标准,只有对与不对的标准。刚好听完这句话不久,我就看了《楢山节考》。

   阿玲婆虽然年近70岁,但是身体硬朗,是家中的长者也是顶梁柱。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一家六口生活还算过的去。村里有个规矩,年过70岁的老人都要被亲人送到山上去,美其名曰接受山神的恩泽,其实就是任其自身自灭。村子里土地贫瘠,生活贫苦,很多人家为了减少吃饭人口,会把刚出生的男婴丢弃在田里当肥料。和现代生活重男轻女的情况正好相反,如果是女婴则会想办法留下来,因为可以卖钱。阿玲婆已经快70了,她想办法给失去媳妇不久的大儿子续弦,想办法让不能娶妻的二儿子做一会男人。于此同时,她偷偷的磕掉自己的牙,让大家感觉她老了。她在悄悄的计划着。长孙喜欢上了村里的阿松,并让阿松有了身孕,就这样阿松进了阿玲婆家的门。但是懒惰的阿松,除了好吃懒做,还有偷东西的毛病,她会在夜里偷走阿玲婆家的粮食给自己的父母一家。阿玲婆又开始计划让阿松离开这个家。于是,没过多长时间,阿松一家大小因偷东西被活埋。等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冬天就要来了,阿玲婆该上山了。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家好过冬。让这个家有足够的劳动力,又没有闲人浪费粮食。

   辰平早知道母亲有这个想法,但是真正听到母亲提出“背我上山”的要求时,他躲在被子里留下了眼泪。我觉得在电影整个叙述过程中,辰平是最有人性的一个,因为他会哭,会感动,会有恻隐之心。相比较,其他人就显得太麻木。阿松和阿玲婆的长孙在被窝里开心的讨论着未出生的孩子的一幕,让我记忆犹新。他们多么希望生个女儿可以卖钱。贫穷不可耻,但是很可怕。人类会在贫穷中忘记人性,忘记道德,忘记关爱。电影里,不断有小动物交配和有弱肉强食的镜头。蛇成为电影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动物配角。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为了让影片看起来更贴近生活,看到后面才明白,导演其实是在做强烈的对比。人也是动物,逃脱不了大自然的法则。

   辰平就要背母亲上山,在临走之前,阿玲婆把新儿媳带到小溪边,教她捉鱼,这算是了却了她最后的牵挂,从此这个家就不再需要她。背老人上山的路蜿蜒崎岖,上山的路上不能说话。两人默默的,一个在路上一个在背上。我想辰平一定希望这条路一直这样走下去吧。途中辰平放下母亲去喝水,回头却发现母亲不见了,心里暗喜,以为母亲是不是自己回山下了。再一转身又看到母亲坐在原地。这一幕拍的有些诡异,导演是想表现什么呢。最后终于还是走到了山顶,满眼白骨啊。还有乌鸦在等待着新的客人。选了一空地,阿玲婆示意儿子把他放下来,辰平却迟迟不肯。在母亲的捶打中,他把母亲放在了地上。阿玲婆双手合十,盘腿席地,挥动着手,让儿子离开。辰平抱住母亲哭啼起来。最后还是黯然的离开。村里的老人说,下山后就不能回头。辰平在下山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雪。他忍不住跑回了山上,“妈妈,下雪了,下雪就有好运气了。”“妈妈,下雪了,你冷吗?” 阿玲婆摇摇头,依然挥动着告别的手。

   看的很伤感,是吗?会让人想起生生死死,想起自己的亲人。影片多处对比,除了动物和人类的,还有人类之间的。阿玲婆的丈夫年轻时不愿背自己的母亲上山,被村里人耻笑,后来被辰平打死。邻居阿又的父亲不愿意上山,被阿又背到山上绑起来推下山崖......

   没有善与恶的标准,只有对与不对的标准。什么又是对的,或者不对的呢?其实不只有日本这个民族这样。只要是在生活及其贫困的情况下,人们都不可能用善恶来标榜生活,成为做人做事的原则。只是在日本这个民族表现的尤其突出,因为他们生来物资匮乏。即使在现代,日本人也在不断的提醒本民族,用一切可说的可想的来向世人表述缺乏物资的可怕。

   上帝,请赐予人们吃饱饭的权利吧。

 6 ) 浮火·寒噤——[楢山节考]

文/故城

人上了年纪,就会自然熄灭往常误以为灿烂的浮火,静静地去体味人生的厚味。有些事情是人们无法理解的,或是作为青年人所无法揣摩和体味的,我们总是被深深的旋涡吸引,关注,甚至沉醉、迷失;而这个恢弘而又神秘的人生旋涡则一天天浸泡,渲染,风化。岁月会让约定、让信念飘作云烟,让青春让激情消逝苍茫,也让人深知即便是一目了然的恶行也难于以自己的一腔正义去扑灭,于是我们学会了旁观和退缩,满脸的裂纹埋藏了一层层的生存经验。

广袤的雪原,我们一览无余的鸟瞰,零星的植被覆盖于白上,给这苍茫的白点缀了些许异样的冷色调。冷风在耳旁飕飕袭过,我们分明感觉到冬的冷峻和荒凉。山谷凹地洒落的小房社被酩重的积雪压得低沉。影片开场就用一段自然景观引出人物活动,于是我们看到从屋内探出来的两个耷拉的脑袋,无精打采的,懒散的像是刚刚从睡梦中逃逸出来。阴暗的角落里,活动着的是流窜的鼠类,在苟且讨着生活。

老人阿玲婆和孩子进行关于牙齿的讨论,孩子语言中的嘲讽暗示了牙齿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工具在老人生活的特殊含义。今村昌平尽量让隐晦的语言平易,让灼烫的语言冷淡,这样的对话淡化了原著中表现出的孙子辈对老人的不敬和亵渎。迎合了东方文化以及收敛了张扬的语言让本片开始的冲突来得不是那么激烈。

猎人与野兔,追逐与被追逐,喧闹的吆喝声打破了沉寂的安静,群逐随笔直的松柏影动起来。当一只大雕一个俯冲,叼走猎人的战利品的时候,你我都会明白在这样的冬,人类其实如同动物一样,都在为生存挣扎。小溪旁漂落的死婴,僵硬得无比残忍,那是触目惊心的现实化写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下来就是人类唯一的祈望和福泽。片中有一幕是阿松和阿玲婆小儿子赤裸的交欢时说的话,“如果咱们生的是女孩就不用杀,还可以卖钱。”生命的贵与贱似乎顷刻偏执于一方,影片又一次撞击着每个观众的道德底线,我们不得不在物质与精神之间,在生存和道德之间做一个抉择,甚至这种抉择毫无例外的,毫无掩饰的倾向于物质倾向于生存。

在大自然的物竞天择中,残酷从一开始就诞生了,儿子似乎仍在寻找30年前为死去的父亲,而影片很少提到父亲的形象,仅仅两次。但这两次放置于影片的前后两部分,都在暗示父亲的灵魂在向阿玲婆招手,手法之精到,运用之巧妙,双关的寓意天衣无缝的把儿子,父亲和阿玲婆三者的价值观联系起来。原本潜藏很深的人物性格突然清晰化,开朗化。

当儿子辰平听说邻村的寡妇阿玉要改嫁过来,于是无奈的说,“也只有这样了”。其实女人在影片中是完完全全的工具,对于她们显而易见的作用——生子,干活,男人欲望的发泄工具,影片给予了足够的笔墨,当然也蕴涵着足够的冷漠,在一个原始的社会生活,冷漠是导演唯一能够竖起的旗子。

与原著中阿玉的姗姗来迟相反,片子中的阿玉到来的匆忙且目的纯粹,“因为这里的生活相对较好,”她不加修饰的狼吞虎咽,吃到鳗鱼时留露出的欣慰满足自然真实。婆婆与媳妇之间的真挚而淳朴的感情让这样一个暗色调的电影有了生气和质感,同时是第一次正面描述生活的艰难。雨屋家偷村里过冬的食物事件是村里原始生活的又一次的反映,人们赖以生存的食物就象征着生命,即使是一家人企求饶恕也无法挽回其被活埋的悲惨命运,我这个时候也不愿意把怜悯同情施于其上,只撑着自己的眼睑目睹这一切。在这里食物就是一切,偷取食物就是剥夺别人的生存权利,村里人用自己的方式惩治了贪婪者。当生活只有生存和死亡两种界定的时候,我们还有什么奢望去考虑道德呢?我们只能把自己冷冰冰的目光投诸于苍天,大海,还有漫漫雪山。

阿玲婆深知自己一个年龄将逾70的老人应该格守的道德,她在井口没有犹豫的碰掉自己的两颗牙齿,鲜血横流着依然抱怨为何只颗掉两颗,这不仅仅是因为孙子改编的歌谣让她无法忍受这种讽刺和凌辱,更多的是老人心中无法排解的道德观,潜移默化中让有健康的牙齿变成有伤风化,变成鄙夷,愧疚。她心理也明白迟早该去楢山祭奠山神,于是在69岁这一年我们时常在田间看到老人佝偻的身体,斑斑白发,举着锄头,播种,耕耘。我们也曾看到婆婆教儿媳阿玉捉鱼,传承技艺,传承祖训。在这一年我们还看到她给无权讨妻又处于性饥饿状态的次子利助找到一次机会。利助对性是趋之若骛的,残忍的用野狗宣泄性欲告知我们一个事实,性与生存是人类和动物都无法逃避的自然法则,当然这也包括死亡——一个亘古不变的事实。

母子两人伫立在萧瑟的山脊上,父亲的灵魂若隐若现,儿子辰平总以为自己幼时弑父,内心徘徊于格守道德与反叛传统之中,他不想重蹈父亲的覆辙,也不愿意接受母亲的死亡观。此时人物的阴郁在狂暴的野风下让人感到毛骨悚然,风打着旋在那棵树旁边猛烈咆哮,像是灵魂撕心裂肺的嚎叫。

按照“村里面的规矩”,在她临行前村里有地位的男人集聚一堂,一条一条的规矩在相互传送的酒缸过程中道出,“到山上不能说话;离家时不能被旁人看到;到山上的路是绕后山,通过冬树爬第二座山,转三圈池爬上石阶;翻过一座山过七曲;过七曲后去马背,从此进入楢山的黄泉路;楢山的路似有路又似无路,攀至最高处终点;上山路不能回头。”这些“规矩”在日后上山的小道上成为阿玲婆虔诚遵循的要素。在她临行前,村前跑来一老夫,抱着她的双足啜泣,他懦弱,畏惧死亡的哭诉与阿玲临行前的安静镇定截然相悖,看淡生与死的界限,平静等待冥冥中的历程,咫尺天涯,其实对于她那是咫尺生死。

几声狗吠,树上猫头鹰窥视着这对母子,迟暮的老人与无奈的儿子踏着眼前崎岖的山路。两旁树枝上已经长出了荫绿的新牙,融化的雪水依着岩石滑落到山涧,冬的窒酷俨然已经荡去无存。猛然回首,村庄依然杳无声息,阿玲轻轻在儿子肩膀上一拍,走吧。

其实山也依依,人也依依,两人一路言语颇少,多用肢体传递和交流,一路上儿子只说了一次话,是表述对古训的不解,也是对老人祭山习俗的怨诉。习俗和传统是不可违背的,这是一种文化,包容着宗教、信仰,是一种最有力的禁忌。单纯的个体群体的信仰和传统间是无助的,没有丝毫的悖抗,一旦这种信仰被破坏,毁灭的不仅仅是个体,群体信仰的坍塌将是会带来整个部族的毁灭。记得看[Ten Thousand Year Older]时候,神秘广阔的原始森林中活动的部族因为赤裸裸的被世人发现,思想也被赤裸裸的清洗,灌注,替换,脆弱的信仰和传统在一代代的传承过程中轰然倒下。

荒郊野岭,尸骨未寒,满目创痍,白皑皑的犹如未融的积雪,洒落在山谷间,乌鸦游走于腐尸碎骨,呱呱的叫声残酷而又透着凄凉。阿玲婆盘坐于白骨丛中,在楢山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迎接死亡,那种平静,豁达在瞬息间有种荡气回肠的悲壮。阿玲婆的生命存在的意义已经在这死亡中做了了断,她顽固或者说是近乎愚昧的信念坚守到了最后。今村昌平以一种完全东方式的哲学理念和审视人生角度,让阿玲婆如佛般的坐化,而这对于我来说,是给浮躁的心一个久久的寒噤,是给疲惫的肢体一个长长的慰藉。

无痕的大雪让整个山峦顿时变得白茫茫,依然的冷峰,依然的村庄,依然的人,依然的草,依然的雪,生命依然循环往复,袈裟吉唱着自编的歌谣:“上楢山的日子下大雪、树墩家的阿玲好福气……”


我至今只看过今村昌平的两部作品,[鳗鱼]和[楢山节考],“鳗鱼”的作用当我在看第一遍的时候是不清楚的。我曾经以为它仅仅只是一个道具,并不象征着什么,就像我们时常对着镜子里的我,时而张牙舞爪,时而细语绵绵,时而疯癫张狂,时而稳重羞涩,在紧迫的节奏和寂寞的颓废后挣扎一下,将一身的臃肿卸下,剥落。我是个内向的、精神和肉体都受到压抑的人,真的就如鳗鱼中的他那样,有时我会畏首畏脚的穿梭于校园里,小鸡肚肠般的喋喋不休,抑或是指桑骂槐。我需要释放,缓慢的那种。这就如杯中蜷曲的纸张,顽固坚首自己的雏形,让棱角和龟裂物化于精神之中。但当其在水的侵泡后则完全舒展,完全放松。但那不是摆脱压抑的方式,因为你总会碰到杯壁,杯壁是无法摆脱无法视而不见的束缚。于是有评论说男主人公山下万郎寻到舒缓心理的方式似乎是倾诉,对鳗鱼的倾诉,这倒有些望文生义的盲目,杜撰,曲解。

今村昌平对鳗鱼之领悟如同他对海洋的领悟一样,在于其岛国情结,在于岛国人非狭隘但世故。为了摆脱这种情愫,于是导演更愿意把鳗鱼置之于大海,将两者自然之物和谐,让遨游变为非奢侈的寄托,变为非精神的维系人类生活的归宿。如此的煞费苦心,营造出的畸形扭曲心理将一切正统和理性置之脑后,让这种寄托和归宿蔓延,好象撕破天际的峒鸣鸟,划过一道痕迹,留下幽远的长鸣。

这样的自然感我们同样在[楢山节考]中看到,其中或是蟒蛇吞食田蛙,或是狐狸捕食家鸡,或是猫头鹰捕食田鼠,郁郁葱葱的自然野性中弥漫的是内心的张狂,是不羁的冲动,这与[鳗鱼]的调味是惊人的相似,看似朴实的镜头实则融入了狂野和要求解放的道德观。这与原著浓烈的庶民气息和关注老人活动的正统精髓不同的是本片袒露人内心的原始欲念,含沙射影当今社会制度化以及阴暗道德观念的劣根性。


04/04/11 13:58

 7 ) 《楢山节考》电影剧本

《楢山节考》电影剧本

编剧:〔日〕今村昌平
翻译:洪旗

1.大雪覆盖着的北阿尔卑斯山的群峰
摄影机的镜头对准了一座中等的山峰(东山)。山峰表面越来越清晰,转过山顶,接着出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
仔细辨认,可以看到一个被大雪覆盖着的、有十五、六户人家的村落。
推出片头字幕。
字幕:一百多年以前,日本北方

2.村落中的农舍
厚厚的积雪几乎接近房檐。
每一户人家的四周都被积雪拥塞着。
房檐下挂着一排排的冰棱。
从茅屋顶上的小窗里升起细细的炊烟。
房顶后的背景,是连绵不断的、黑魆魆的山峰。雪在继续下着。

3.地板下面
两、三条互相缠绕着的黄颌蛇在地板下的洞穴中冬眠。
一只水耗子在附近嗅来嗅去。

4.“树墩儿”家屋外
袈裟吉(19岁)和弟弟留吉(10岁)从屋里跑出来,面向南山站着小便。
辰平从外面回来,走进屋去。

5.“树墩儿”家中,茶屋
火势微弱的地炉对面,阿玲(69岁)正在编织草席。
阿玲身边的草围子里坐着阿雪(七个月)。
辰平脱掉簑衣,走上席铺,在地炉上暖着手。
袈裟吉、留吉回到屋里,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地炉旁边堆满了经过挑选的稻草。
阿玲:“新屋家找你有什事,辰平?”
辰平:“没什么大事。”
阿玲:“他家老头子情況怎么样?”
辰平:“……没好也没坏。”
辰平取过一束稻草开始编簑衣。
袈裟吉拨着火说:“阿留,去拿些柴禾来。”
留吉走下席铺。
阿玲灵巧地用牙咬断长长的稻草。
袈裟吉:“奶奶,你现在多少岁了?”
阿玲:“69岁。”
袈装吉:“奶奶的牙真结实呀,不管是松子还是放屁豆,什么都能咬得动。”
阿玲:“那些东西也咬不动了。”
袈裟吉:“奶奶的牙有三十三颗吧?”
阿玲:“傻瓜,只有二十八颗。”
袈裟吉:“哎,不会是你数的二十八颗,肯定还多。”
辰平:“袈裟吉!别说了,干活吧。”
袈裟吉走下板台,敲打着稻草束唱起来:(唱)“嗬嗨——中屋家的阿酉运气好,进山的日子里,大雪不停地下。嗨哟嗨哟嗨哟……”
马房的方向传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大家都朝那边望去。
袈裟吉:“那个臭家伙还在睡觉呢?”
辰平站起身走过去。

6.同·马房
农马踢着栏杆。
辰平:“嗬、嗬,这家伙。”
辰平登上梯子。在亳无热气的二层阁板楼上,一头蓬蓬乱发、满脸胡子的利助(35岁)盖着稻草在睡觉。
辰平:“利助,……利助。”
利助醒来,动了动身子。
辰平:“马都要饿坏了。”
利助起身去取堆在一边的饲草。
辰平:“咋天晚上,你到新屋家去了吧?”
利助:“……”(回过头)
辰平:“村里的奴崽们(注1),不是都偷偷摸摸去找他家的阿白吗?”
利助:“我没去过。”
辰平:“他家可把阿白看得象女儿似的。他家上一代的主人,就打死过一个和他家女孩儿偷情的奴崽。”
利助:“我没去。”
辰平:“你是奴崽,是我的弟弟,干这种事可不行。”
利助:“……”

7.地板下面
水耗子咬住了冬眠中的蛇。
蛇很迟缓地扭动着身子。

8.村落全景
雪在继续下着。

9.溪流边的残雪
阳光照耀着残雪。残雪下,款冬花抽出了嫩芽。
溪水溶化了残雪,潺潺地流淌着。鳟鱼一动不动地隐藏在岩石下的阴影里。

10.残雪的山峰
靠近村子的小山坡。
袈裟吉、留吉、利助和村里一些人在轰野兽。他们踏着残雪在倾斜的山坡上奔跑。
“嗬嗬、嗬。”
被追赶的野兔朝山坡上跑来。
辰平在树干的阴影下端起火枪瞄准、射击。
野兔被击中,腹部流着血滚下山坡。辰平跑了过去。
一只山鹰箭一般地飞掠而过,抓起受伤的野兔腾空飞去。
辰平惋惜地注视着远去的山鹰。

11.“树墩儿”家屋外
树墩儿家的男人们在拆除挡雪墙。
利助走到袈裟吉身边干起来。
袈裟吉:“真臭啊!”(注:利助口臭)
利助:“……”
袈裟吉:“你到那边喘气去!”
利助扔下手中的木板向旁边走去,但马上又回到原处,大致收拾好之后离去。

12.残留着积雪的水田
利助嘟嘟囔囔地走来。
呼出一口气赶快嗅了嗅,摇摇头。
忽然他眼睛盯住前面的柳树走过去。
树枝上有一个小小的洞穴。
利助把树枝折断,用手接住掉出来的天牛幼虫,放进嘴里吃掉。
水田边,什么东西引起了利助的注意。
利助:“……?那个……”
在水田的一角,扔者一个死婴。
利助:“……”(想着什么)

13.东山和村落
利助跑来。

14.阿金婆的家
利助跑进土间。
利助:“喂……仁作、当家的。”
地炉上放着锅,散出阵阵香味儿。利助抽着鼻子走上席铺,打开了锅盖。锅里是雪白的大米粥。
这家的主人阿欣(37岁)和仁作(33岁,同利助一样是奴崽)扛着锹从门外进来。
利助:“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做白米饭?”
阿欣:“我妈妈大概快死了。”
利助:“阿金婆?”
仁作:“是啊。”
阿欣踏上席铺,打开隔间的木板门。能看到阿金(65岁)躺在隔间里。
阿欣:“妈妈,妈妈,做了白米饭啦!”
阿金:“噢。”
利助:(试探地)“老大,有个刚生的小孩扔在我家的田里。怎么能扔到那儿呢。”
阿欣:“小孩?”
利助:“我看见你家阿姐的肚子大了,是她生的吧?”
阿金翻过身抬起脸来。
阿金:“没有的事,我家媳妇生的孩子,已经埋到我的坟地里了。”
利助:“什么时候?”
阿金:“十天前。是我拿去埋的。”
说着痛苦地咳嗽起来。
阿欣:“利助,那个孩子不是我们家的,中屋家也生孩子了。”
利助:“啊,对啦。”

15.阿金婆家屋外
利助跑出门外。
阿欣追出来。
阿欣:“利助!”
利助:“……”(停下脚回过头)
阿欣:“这回能帮我家做个棺材桶了吧?”
利助:“嗯。”
阿欣:(捂着鼻子)“我妈妈已经不行了,拜托你啦。”
利助:“嗯。”
利助点着头走了。
山坡下走来一个戴斗笠的男人。
戴斗笠的男人领着两个幼女(五、六岁)。她们耷拉着脑袋,脸色青白。

16.旱田
阿常(20岁)在田边堆积肥料。
阿常也是个胡子拉碴的奴崽。
利助气喘吁吁地跑上来。
利助:“喂,阿常!”
阿常:“……”(继续忙着干活)
利助:“你把刚生的小孩儿扔到我家田里了!”
阿常:“……是啊。我想:你家的地臭,烂得快。所以我特意丢在那儿的,你该谢谢我呢。”
利助:“是有用,能肥地呀。那是你搞出来的孩子吗?”
阿常:“不是我的孩子。”
利助:“还以为是女孩儿,原来是个小奴崽,那就活该啦!”
阿常:“妈的!你本来也是个该被扔到水沟里的孩子。”
利助:“你也一样!这个村里的奴崽不是都一样吗!”
阿常:(捂着鼻子)“哎呀,真臭啊!以后再生下奴崽来,就该扔到烂地里去!”(朝坡下的地里注意看着)
坡下的地里,雨屋家的女儿阿松(18岁)毫不在乎地撩起衣襟小便。
利助:“真馋人哪,那么肥。”
阿松看着他俩笑起来。她的半边脸上有一大块青记。

17.“树墩儿”家的土间,茶屋
阿玲从土间边上的小屋里拿出几个马铃薯,洗了洗,放进锅里。
戴斗笠的男人走进来,仔细看了看正在草围子里睡觉的阿雪。
阿玲看见他似乎吃了一惊。
阿玲:“哎哟,是盐铺先生啊。”
盐铺:(眯着眼睛)“阿玲,好久没见了。这一年没见,你家添了个可爱的女孩子呀。”
阿玲:“先生,这孩子的妈妈……辰平的媳妇阿竹她……”
盐铺:“我也听说了……。真是不幸啊。”
阿玲:“去年,她刚生下这孩子不久,去拣栗子的时候,从山崖上摔下去了。哎哟,实在失敬,就请喝点开水吧。”
盐铺:(点点头)“……辰平呢?上山去了吧?”
阿玲:“不,他到地里干活去了。”
盐铺:“我到这儿来的路上,在西山看见个人好像是他。”
阿玲:“……是辰平?”
盐铺:“离得挺远,没仔细看……也许认错人了。”
阿玲:“……”
盐铺:“说实话,阿玲,我今天来不为别的事……”
说着拿出一包盐递过去。
阿玲:(看了看)“这不是盐吗?……”
盐铺:“是啊。”
抬眼朝门口一看,两个小女孩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
盐铺:“去!”
挥手把她们轰了出去。
阿玲:(又看了看盐)“我还没想买盐呢。”
说着一把抓住身边放阿雪的草围子。
盐铺:“不,这盐不是卖的,是前村的米八让我给你捎来的。”
阿玲:“前村的?”
盐铺:“你不是说过,辰平续弦的事无论如何要帮忙吗……”

18.水田
村北台地上的水田。
从村里的屋顶望去,能看到远处的山峰。
水田的一角,树墩儿家的男人们用水化开残雪,为以后插秧作准备。
这是很累的活儿,每个人都大口吐着白气。
黄莺在鸣啼。
阿玲跑来。
阿玲:“喂,前村要嫁来个媳妇啦!”
男人们都停下活儿看着阿玲。
辰平:“……”
阿玲:“叫阿玉,是前村的。前天成了寡妇,过了百天就要来了。”
辰平:“……”
阿玲:(笑着)“比你小八岁,三十七岁。”
辰平:(小声地)“那她肯定没多少风韵了……”
袈裟吉和利助凑过来听。
袈裟吉:“臭家伙!别过来,真臭!”猛地推开利助。
阿玲:“嗨!利助,说不让你过来就别过来。袈裟吉是辰平的继承人,以后是家里的主人。”
利助:(不高兴地撅撅嘴)
袈裟吉一边干活一边唱起来。
袈裟吉:“嗬嗨——雨屋家的阿银懒女人,孙子生下了小老鼠。”
阿玲朝辰平招招手。
阿玲:“你今天早上去西山了吗?”
辰平:“……”(摇摇头)
阿玲:“盐铺说看见你了。”
辰平:“……?”
阿玲:(盯着辰平)“你最近越来越象你爸爸利平了。”
辰一:“会不会是见到爸爸了?”
阿玲:“已经有三十年没见到他了……按理说不会活着了。是认错人了吧。”
辰平:“……”

19.西山的平地
辰平在平地附近转来转去。

20.山路
戴斗笠的男人领着的幼女增加到三个,一起走出村去。
男人:“不要哭!”

21.后山
阿玲、辰平、利助、留吉在采山菜。
这里能采到许多土当归、槐树嫩芽、紫萁和蕨菜。
辰平:“妈妈!”
阿玲:“……?”
辰平:“你真的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见了?”
阿玲:“噢。”
辰平:“……”
阿玲:“那一年你十五岁,利助五岁,是个大荒年。那年生了个女孩儿,也只好卖给了盐铺。”
辰平:“……”
阿玲:“而且,那年你奶奶恰好和我现在一样,到了六十九岁,是该去参拜楢山的年头。”
辰平:“……”
阿玲:“就因为这几件不顺心的事,你爸爸利平害怕了,没有把自己的妈妈背上山去。”
辰平:“……”
阿玲:“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只顾这点儿浅薄的感情呀……结果,他自己也觉得太丢人,就逃走了。在村里,这是件丢脸的事……连我也觉得丢脸……”
辰平:“我不会这样的,我和爸爸不一样。”
阿玲:“那当然。”

22.杂树林
袈裟吉和阿松坐在一起唱着小调。
袈裟吉:“嗬嗨——我的妈妈躲在仓房里,阴毛整齐三十三根。”
阿松笑得倒在地下。
袈裟吉:“阿松,你的毛有多少根?”
阿松:“……不知道”(笑)
袈裟吉:“我来给你数数。”
阿松:“不行……袈裟吉……这里不行呀!”

21.蛇
一雄一雌两条菜花蛇缠绕在一起。
(插入阿松的画外音)

24.山洞旁
山菜从翻倒的筐子里洒落到涧边。
袈裟吉剥开阿松的衣服。
阿松:“那些蕨菜……”
袈裟吉:“别管它……”

25.水田里
两只青蛙抱在一起。

26.房檐下
燕子在做窝。

27.钱屋家屋外(黄昏)
虼在爬行。
辰平担着山菜走来。
从钱屋家传出唱歌的声音。
阿忠:“嗬嗨——树墩儿家的阿玲躲在仓房里,”
辰平听到歌声不由得瞪起了眼睛。

28.钱屋家屋里
阿忠:“鬼牙整齐三十三颗。”
辰平走进来一屁股在席铺上坐下。
辰平:“哎,请你到我家去。”
阿忠:“……”(吃惊地张着嘴)
辰平:“数数我家奶奶的牙到底是多少颗。”
阿忠:“哎呀,是辰平啊。这歌不是我编的,是你家袈裟吉这么唱我学的。”
辰平:“是袈裟吉?”
阿忠:“是啊。”
突然,从里面传出阿又(70岁)的声音。
声音:“是谁呀?快来教教我吧。我儿子是鬼,饭也不给吃,要把他父亲折磨死啦。是谁在那儿呀?”
阿忠站起身,打开板台隔间的门。
阿又被绳子捆着,坐在隔间里。
阿忠:“爸爸,是树墩儿家的辰平!”
阿又:“是啊。”(一副半痴呆的样子)
辰平:“……”
阿忠:(向辰平)“昨天晚上,他扭断了一只鸡的脖子就想那么吃。前天也这样弄死一只。”
阿又傻笑着。
阿忠关上隔间的门,回到辰平身边。
阿忠:(低声地)“今年冬天,他该去参拜楢山了……”
辰平:“……”
阿忠:“因为他已经七十岁了……噢,你妈妈也快该去了……”
辰平目光锐利地看着阿忠。

29.神社前
阿松和村里的一群孩子坐在石阶上,袈裟吉在唱小调。
袈裟吉:“嗬嗨——树墩儿家的阿玲躲在仓房里,鬼牙整齐三十三颗。”
辰平走来瞪着袈裟吉。
辰平:“袈裟!奶奶的牙是鬼牙吗!”
袈裟吉跑开了。
辰平:(追上去)“混蛋!奶奶那么疼爱你,你也太放肆了!”
抡起木棍子打下去。
袈装吉闪身躲过,木棍打在石头上。
袈裟吉:“嘿……”
辰平:“你这个混帐东西!”
袈裟吉满不在乎的从神社后面跑了。
辰平:“混蛋!不许吃饭!”

30.阿金婆的家
阿金痛苦地喘息着,阿玲坐在她的枕边。
阿金:“我真羡慕你,阿玲。”
阿玲:“羡慕什么?”
阿金:“我也想多活几年呀。”
阿玲:“可你看我,这么大岁数也过分结实了,真让人害臊,比谁都能吃。”
阿金:“我也想到山上去,病死就去不成了,只能被埋在这儿啦……”
阿玲:“这是一样的。不管是谁,灵魂都是要到山上去的,在山上相见。”
阿金:“能见得着吗……”
阿玲:“能见得着。我的丈夫就在等我呢,我丈夫他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阿金:“利平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只有枪丢在西边儿的山上……”
阿玲:“早就死了吧。”
阿金:“他又赌又搞女人,是有些过分了。不过,他不是个坏男人。”
阿玲:“那倒是。不过……”
阿金:“他是非常喜欢你的。”
阿玲:“怎么见得?”
阿金:“你能吃苦呀。”
阿玲:“和吃苦比起来,我更不愿意在村里人面前丟脸……”

31.路上
阿玲在路上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捡起一块觉得合适的石头,朝四周看了看,然后一边走一边用石头敲打门牙,痛得她扭歪了脸。
雨屋家夫妇担着柴从后面走来。
阿玲悄悄扔掉了石头。

32.“树墩儿”家·茶屋(夜)
全家人坐在地炉旁吃着玉米面疙瘩汤。
阿玲:“阿金看来快死了。”
利助:“还能活多久?”
阿玲:“那样子,也就能活到明天早晨吧。”
袈裟吉进屋来,看了看辰平,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罝上,朝阿玲伸出手。
阿玲给袈裟吉盛了满满一碗疙瘩汤。
阿玲:“再过两个月,前村的媳妇该来了。”
辰平:“……”
利助:“这么一来,妈妈可高兴了。”
袈裟吉:“等等,(向阿玲)前村的那个女人还是别来的好!”
阿玲:“……?”
袈裟吉:(向辰平)“我娶个媳妇就行了,用不着前村的那个女人。(向阿玲)照顾阿雪一类的事,交给我媳妇干就行了。”
阿玲:“你说什么!”
袈裟吉:“首先,咱们家里不能一下增加两个人。”
阿玲:“混蛋!你别吃饭!”
阿玲气得把筷子朝袈裟吉扔过去。
留吉:“他要娶雨屋家的阿松。”
大家吃了一惊。
袈裟吉:“混蛋!你闭嘴!”
袈裟吉劈脸打了留吉一个耳光,端着碗走了。
其他的人没有心思再吃疙瘩汤,都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

33.“树墩儿”家屋后
仓房外面,辰平和利助在做棺材桶。利助钻进即将完工的棺材桶里试了试,长了一些。
辰平:“稍大了点儿。”
利助:(一边从棺材桶里往外钻一边说)“正好。因为猫死了以后,就会胀得挺大。”
仁作走来。
仁作:“好漂亮的棺材桶啊。”
辰平:“阿金怎么样了?”
仁作:“现在已经死了吧。”
辰平:“是吗?那得赶快啦。”

34.阿金婆的家
辰平、利助、仁作抬着棺材桶走来。
阿金从土间里出来。
三个人都愣住了。
仁作:“妈妈,你还没死呢?”
阿金:(摆摆手)“没呢没呢,吃了白米饭,倒把我的病治好了。”

35.夏季·天空
山头白云缭绕。

36.水田
吐穗的稻子参差不齐。雨蛙在稻杆下鼓噪。
螳螂吃着一只雨蛙。

37.田埂上
阿玲在锄地。
黄颌蛇慢条斯理地呑吃一只老鼠。老鼠的腹部圆滚滚的,前一半身子被蛇呑进口中,后一半身子和晃来晃去的尾巴还露在外面。

38.旱田
辰平拉着农马的嚼子,利助在后面把着犁,默默地在耕地。忽然,辰平仔细地注视着前方。从山上走下来一个戴着斗笠的女人。
能听到祭祀时单调的歌声。

39.“树墩儿”家的土间
炉灶上架着锅,锅边儿沾着溢出来的米粒。
阿玲哄着大哭的阿雪,一面把锅盖错开一点儿。
留吉和另一个小孩敬次跑进屋。
留吉:“嗬,白米饭!”
伸手抓了一把饭粒塞进嘴里。
阿玲:“嗨,别动!”
留吉:“老鬼。”
敬次:“老鬼。”
又一齐跑了出去。
阿玲:“真没办法。好了好了,别哭啦。”

40.“树墩儿”家门外
一个带着包袱的中年妇女坐在门口的树墩儿上。
阿玲一面唠唠叨叨地哄着还在哭闹的阿雪,一面去拿柴禾。
阿玲:“……?”(走近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朝山崖方向望着)“今年秋天收成不会好的……”
阿玲:“……”
中年妇女:“野木瓜倒是长得挺不错……”
阿玲:(眼睛一亮)“你是来参加祭祀的吧?”
中年妇女:“辰平是住在这里吗?”
阿玲:“你是前村的阿玉?”
阿玉:“是。(低下头)我们村子里也在祭祀。大家说,还是让我到这儿来参加祭祀,到这儿来吃饭好。所以我夜里就出来了。”
阿玲:“是吗?那你一定饿了吧?”
阿雪又哭闹起来。
阿玉把阿雪抱过去。
阿雪的哭声嘎然而止。
阿玲十分感激。
阿玲:“快请进屋。”
一边说,一边拉着阿玉的袖子。
阿玉一手抱着阿雪,一手搂起阿玲正要拿的一抱柴禾,走进屋里。
阿玲更高兴了,紧跟着她进了屋。

41.“树墩儿”家的茶屋
阿玉坐在桌前吃着招待她的满桌食物。阿玲在旁边看着阿玉吃饭。
阿玲:“你刚才干吗坐在树墩儿上?快点进家来多好。”
阿玉:“我一个人来总觉得有些为难。本来哥哥说的要陪我来,可是祭祀的时候他喝醉了。”
阿玲:“哈哈……”
阿玉:“盐铺说,奶奶是个好人,让我快点来。”
阿玲:(高兴起来)“那我应该去带你来。”
阿玉:“要是您去了多好,我就可以背着您回来了……”
阿玉吃得噎住了。
阿玲近到阿玉的身后,给她摩挲后背。
阿玲:“我告诉过盐铺……我不久就要上山去了。”
阿玲摩挲阿玉后背的手停了一下。
阿玉:“上山的事……还是尽量迟一些去好……”
阿玲:“那怎么行,只有早些去才会得到山神的赐福。”
阿玲端了满满一盘烧鳟鱼放到阿玉面前。
阿玲:“这些鳟鱼都是我捉的。”
阿玉:“奶奶还会捉鳟鱼?”
阿玲:“是啊,家里也好,村里也好,谁也不如我能捉鳟鱼,因为我知道鳟鱼躲在什么地方。”
阿玉:“真的?!”
阿玲:“以后我教你捉。喏,这些你都吃了把,没关系,还有很多鳟鱼干呢。(站起身)我去叫辰平来,你别客气,尽量吃吧。”

42.“树墩儿”家后面的堆房
利助在堆房外系马缰绳。
阿玲走进堆房。
她在石臼前蹲下,用手指摸着自己的门牙,眼睛死死盯住石臼的棱边。
阿玲闭上眼睛,门牙对准石臼的棱角,“咔”的一声用力撞上去。
阿玲捂住流出血来的嘴,跌跌撞撞地跑出堆房,正好同利助打了个照面。
利助:“……!”
阿玲走上土堤。

43.“树墩儿”家的侧面
阿玲到流水前漱口。
吐出被撞掉的两颗牙。
阿玲:“怎么,只掉了两颗?”(嘟囔着)
由于血没有止住,她又漱了好几次口。
利助站到她的身后。
阿玲:(干巴巴地)“……利助,和谁也别说。”
利助:“……”
阿玲离去。
利助到流水旁拣起阿玲的那两颗牙。
留吉跑过来。
留吉:“拣的什么?”
利助:“什么也没有。”
留吉:“你给我!”
利助:“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留吉从利助的手里硬抢。
利助不给。
留吉:“你这个臭家伙!嗨,臭尿、臭尿!”
利助冷不防狠狠搡了留吉一把。
留吉:(目瞪口呆)“……!”
利助:“你是奴崽,我是你的奴崽叔叔,你和我说话别那么狂。”
说完转身走了。
留吉:“畜生!”

44.“树墩儿”家的茶屋
阿玉还在吃。
阿玲进来坐到阿玉跟前,故意用上牙咬着下嘴唇,让人能看到她缺了两颗牙。
阿玲:“别着急,多吃点儿。我马上就去叫辰平来。”
阿玉:“哎。”(继续吃)
阿玲:“我到了该上山的岁数……牙也不行了。”
阿玉:(看着阿玲还在流血的嘴)“啊!”

45.神社前
大约有五十个人围成了一圈,一边慢慢地转着,一边齐声唱合。
唱歌的是阿忠。
阿忠:“嗬嗨——树墩儿家的辰平运气好,十月十日娶了继室。”
全体笑。
全体:“嗨哟嗨哟嗨哟”
阿玲露出牙齿、嘴角淌着血出现在这里。
阿玲:“留吉,辰平呢?”
大家一见阿玲这副模样,都跑开了。
阿照:“别跑!”
阿玲讨好地笑着凑过去,反而让人感到可怕,人们都躲着阿玲。
阿欣:“仁作、仁作。”
村姑:“她是鬼老婆子!”
众人:“鬼老太婆!”
A:“她咬住人就不会松口的!”
B:“会被鬼老婆子咬死的!”
阿忠又唱了起来。
阿忠:“嗬嗨——树墩儿家的阿玲躲在仓房里,鬼牙整齐三十三颗。”

46.旱田
辰平吃着一根菜瓜。
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歌声。
“嗨哟嗨哟嗨哟”

47.田头(夜)
蛾子在交尾。
传来阿玲的歌声。
歌声:“阿竹、阿竹,辰平这儿来了接替你的人。”

48.“树墩儿”家屋外
阿玲燃起祭祀的火,一边在唱着。
阿玲:“阿玉虽然不好看,可她是个好媳妇,是个好媳妇。”
吹了吹火。
阿玲:“阿竹、阿竹,祭祀已经结束了,回山休息去吧,可别怨恨我们哪。”

49.黑夜中的寒林
一只狐狸跑过。
林鸮在啼叫。

50.“树墩儿”家内,中间的房间
月光洒落在房间里。
阿玲露着牙齿在睡觉。传来林鸮的叫声。
阿玲突然酲来。
屋顶上发出“沙沙”的奇怪声音。

51.屋顶
黑暗中,黄颌蛇在爬动。

52.“树墩儿”家的下房
辰平满身是汗,抱着阿玉。
阿玉:(压低嗓音)“比我以前的感觉好。”
辰平:(悄声低语)“我也是……”
屋顶上传来黄颌蛇爬动发出的“沙沙”声。
声音引起了辰平的注意。
阿玉:“……?”
辰平:“……是蛇精在动……”
阿玉:“……蛇精?”
辰平:“她是在向你致意吧。”

53.同,外
利助朝下房里偷看。
突然向屋外跑去。

54.新屋家的外面
利助跑来,悄悄地从围墙的缺口钻过去。

55.狗窝
利助蹑手蹑脚走近狗窝。
阿白摇着尾巴。
利助:“没事没事,阿白,阿白到这儿来。”
利助按住阿白,跨上去。
正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灯光闪亮。
利助吓了一跳,赶忙钻进树丛的阴影里。

56.新屋家的正房
阿园(40岁)手持蜡烛台朝门外观看。
声音:“阿园,”
叫阿园的是重病中的、阿园的丈夫(45岁)。
阿园关上房门,回到丈夫身边。
阿园:“你吃盖饭吧。”
丈夫:“阿园,阿园,你仔细听我说……咱们家里在闹鬼呢。狗窝那儿原来是个仓房,在那里面,咱家上一代的主人,用棒子打死过一个溜进家来的奴崽,因为那个奴崽使咱家的一个女孩怀了孕。我现在得了病,不能去参拜楢山,这都是那个被打死的奴崽的鬼魂在作祟呀。”
利助隔着门缝往屋里偷看。
丈夫:“如果我死了,你要让村里的奴崽们,一晚上一个轮流做你的丈夫。”
阿园:(吃惊地)“一晚上一个?”
丈夫:“是啊,(握住阿园的手)……就是拜家神哪,一定要让奴崽们拜咱们新屋家的家神。如果不这样做,家里就会被那个奴崽的鬼魂搅得永无宁日。阿园,拜托了。我是有罪而死,(咳嗽起来)那,就拜托你了。”
阿园:(大声地)“啊,明白了,你就放心吧。”
利助大吃一惊。
丈夫大声地呻吟起来。
阿园:“你要挺住呀,我都明白了……我一定这样做,一定,因为你是有罪而死……”

57.旱田
村里的七、八个奴崽聚集在这里。
仁作:(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利助)“你胡说!”
利助:“不是胡说!”
仁作:“谁听说过有这样的事?”
利助:“这是新屋家主人昨天晚上的遗言。”
仁作:“对谁说的?”
利肋:“……是对阿园说的,没错。”
仁作:“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利助:“……怎么……是在路上……听人说的。”
阿常:“这个臭家伙,去找阿白偷情了吧!”
利助:“混蛋!根本没有那事!”
仁作:(对大家)“这个臭家伙发疯了。这么臭的家伙,连阿白都不要他,就发起疯来了。”
一同!“发疯了、发疯了、发疯了。”
几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利助:“畜生!”

58.神社
利助放下花,用手拂了拂神社前的石头子儿。
利助:“那些家伙们都耍弄我……求求山神,怎么能快点儿去掉我的臭味。还有……让阿园的老头子快点儿死……还有……”
突然他头上挨了一拳。
利助吓了一跳。
辰平站在利助的身后。
辰平:“混蛋!躲到这儿来了!”
利助:“……?”
辰平:“昨天你干的事我都知道了!”
利助:(脸色一变)“……是说看你和嫂子的事儿吗?”
辰平:(瞪圆了眼睛)“你偷看啦?!”
利助:(惊慌地)“啊,是妈妈牙齿的事吧……”
辰平:“……牙?”
利助:“那件事,妈妈谁也不让告诉……”
辰平:(皱着眉头)“……我是说新屋家阿白的事!”
利助:“……”(糟了!)
辰平:“你这混蛋!连妈妈的牙怎么了你也知道。那不是她摔了一跤磕掉的吗!”
利助:“哥哥、哥哥。”
辰平:“你给我过来!”

59.“树墩儿”家屋外
利助逃来。辰平一边推搡着利助一边气势汹汹地逼近。
辰平:“混蛋东西!生来就得不断地揍!净干见不得人的事,混蛋!”
阿玲和阿玉从屋里跑出来。
利助:“哥哥、哥哥,妈妈、妈妈。”
利助倒在阿玲的脚边,双手抱住脑袋。
辰平喘着粗气看着阿玲。
辰平:“……妈妈……我愿意妈妈的牙结结实实的……”
说完一脚踢散了饲草走去。

60.旱田(黄昏)
辰平一副鬼一般的模样,手中挥舞着长木杆,在轰赶田里的乌鸦。
辰平:“畜生、畜生!这个混蛋、混蛋!”

61.“树墩儿”家的马房上
阿玲给利助破了皮的手腕抹药。
阿玲:“……他就象你死去的爸爸一样,发起怒来就要打人……”
利助:“妈妈,你也挨过爸爸的打吗?”
阿玲:“胆小的人,用打人来掩饰自己的胆怯。”
利助朝阿玲呼出一口气。
阿玲的表情亳无变化。
利助:“不臭吗?”
阿玲:“不臭。”
利助笑了笑。
利助:“他也没说过我臭……”
阿玲,(注视着利助)“噢……”

62.初秋·群山
红叶开始点缀秋天的景色。
雌螳螂吃着个头较小的雄螳螂。

63.杂树林(夜)
袈裟吉用力摇晃着坐在他膝头上的阿松。阿松双手抓住树枝。
阿松:(笑)“摇聋了……看你呀……”
袈裟吉:“……”(气息急促)
树枝“咔吧”一声断了,阿松摔到地下。
阿松:“掉下来了……”
两个人笑起来。
阿松:(按着肚子)“肚子看着已经大了吧?”
袈裟吉:“什么时候生?”
阿松:“过了年。”
袈裟吉:(数着)“咱们的孩子、我、爸爸、奶奶……对奶奶来说,(指了指阿松的社子)这个孩子就是小老鼠。”
阿松:“小老鼠到底有什么不好?”
袈裟吉:“那就是说,奶奶那辈人老早就生了孩子。”
阿松:“你奶奶肯定讨庆有小老鼠,觉得会被人看成歌里唱的阿银。”
袈裟吉:“那没办法,从明天起到我家吃饭。”
阿松:(满面喜色)“真的!”
袈裟吉:“嗯”。

64.“树墩儿”家的茶屋
一家人在吃午饭。
阿松也坐在其中。她自己从地炉上的锅里添了一碗疙瘩汤,闷头吃着。
坐在阿松旁边的袈裟吉用胳膊肘拱了她一下,阿松笑得歪倒了身子。
阿玲和阿玉面面相觑。

65.谷田
辰平、阿玉、阿玲、利助和留吉正在收谷子。
阿玉:“从今天晚上开始,吃饭得分份了。”
阿玲:“……是啊。”

66.“树墩儿”家的土间
阿松在灶旁烧火。灶口处浓烟滚滚而出,阿玲和阿玉被呛得受不了,跑出屋去。阿松也跑了出去。

67.“树墩儿”家屋外
三个人都又揉眼睛又咳嗽。
阿玉:“阿松,你干那事挺在行的,可烧火只能顶半个人。”
阿松:“嗯。”
阿玉和阿玲见阿松一边揉眼睛一边点头,都忍不住笑了。阿松也跟着笑起来。

68.“树墩儿”家的土间(夜)
阿松从席铺上起来,走下土间,朝暗处窥视了一下,偷拿了十几个马铃薯走出门去。
中间屋子的门开着一半,阿玲从屋里看着阿松的行动。

69.雨屋家屋外
阿松走进门去。

70.雨屋家的土间
雨屋的老婆见阿松进来,忙走下土间,接过阿松手里的马铃薯。
席铺上坐着雨屋家的主人。
雨屋:“真过意不去,老让你这样……”
阿松:“没什么,树墩儿家的粮食有富余呀。”

71.“树墩儿”家屋外
匆匆忙忙往回走的阿松猛然间吃惊地站住了。
辰平站立在她面前。
阿松:“……”
辰平冷不防打了阿松一个耳光。
阿松想逃跑,被辰平一把抓住脖子揍了起来。
阿松:(痛苦地喊叫)“哎呀,别打,哎呀!”
辰平把阿松抱到悬崖的边缘。手舞足蹈的阿松死死抓住悬崖边的一枝树杈。
辰平在犹豫着是否把她推下悬崖。
辰平狠狠地盯着阿松。
辰平:(低声地)“……不许再干这种事……”
随后愤然而去。

72.“树墩儿”家的茶屋
辰平走进屋里,一轱辘躺了下去。
阿玲看着辰平。
阿玲:“……怎么饶了她啦……”
辰平:“……”
阿玲:“这样也好。虽然有了小老鼠是怪麻烦的,可我又总觉得,这孩子是我的转世,并不象大家说的那么讨厌。”
辰平不高兴的站起来。
辰平:“我睡觉去了。”(走出茶屋)
阿玲:“……”

73.“树墩儿”家门外
阿松抱着膝坐在门口,呆呆地用鼻音小声唱着。
阿松:“嗨哟、嗨哟”
阿玲开门招呼阿松。
阿松走进屋里。

74.树上
鸢朝四周窥视了一下,展翅飞去。

75.天空
从屋顶望去,天空呈现出令人害怕的红颜色。

76.鸡屋
狐狸追扑着圈里的鸡。

77.村里的路
黑夜中,几双奔跑的脚。

78.“树墩儿”家的马房
利助突然醒来。
喊声:“去向楢山神谢罪!”
利助大吃一惊。

79.“树墩儿”家中间的屋子
阿玲侧耳听着外面的喊声。
喊声:“去向楢山神谢罪!”
阿玲脸色一变,爬起身跌跌撞撞跑出屋子。
阿玉、利助、阿松也从屋里跑出来,各自找了一根木棒当武器。

80.“树墩儿”家的屋后
阿玲、阿玉、阿松和利助急急忙忙跑过来。
阿玲:“辰平呢?袈裟吉呢?”
阿玉:“都去了。”(继续跑着)
阿玲:“是谁家?!”
阿玉:“雨屋家。”
阿玲:(对阿松)“是你家。你还是别去了,看着阿雪。”
阿松楞在那里,看着急急赶去的阿玲。

81.雨屋家屋外
雨屋家的主人被一群人围着打,已经瘫倒在地。他的老姿和孩子们坐在旁边哭泣。
在领头人阿照(60岁)的催促下,雨屋家的邻居烧松(40岁)向大家说明情况。
烧松:“刚才,我正想去睡觉,听到有‘咔哒、咔哒’的声音,我一看,原来是雨屋。他偷了我家一口袋豆子,那是十天前刚收的。我把他抓住了。”
阿照:(对大家)“这种情况,按惯例必须向楢山神谢罪。现在,先去抄家!”
一同:“好!”
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冲进雨屋家,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拋出屋外。
“还有、还有。”
“仁作,已经没了吗?”
“没有了。”
辰平、袈裟吉撬开地板,取出藏在底下的马铃薯。
屋外,马铃薯已经堆成了小山似的好几堆。
阿忠:(对站在旁边的辰平)“这也太厉害了。雨屋家的地里连这一半的土豆也收不到哇。”
辰平:“我说怎么觉着今年土豆收少了呢。”
阿欣:“还没到该收的时候就给挖出来了。看!还有这么小的呢。”
又一口袋马铃薯被扔到了马铃薯堆上。
雨屋:(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哭着说)“请大家饶了我吧,我家人口多,日子过得太苦了。”
烧松:“你家人口多?都是谁生的?”
雨屋:“对不起!……我是觉得对不起大家,可是……(看到了袈裟吉)袈裟,袈裟!求你帮帮我吧,阿松是你的媳妇呀!”
袈裟吉:“混蛋,这和媳妇不是一回事。”
阿忠:(狠揍雨屋)“要说苦,谁家不一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都为雨屋的厚颜无耻而感到吃惊。
村人:“雨屋家有小偷的血统,接连两代向楢山神谢罪。”
利助睁大眼睛朝四下寻视了一番,然后凑近阿常的耳朵。
利助:“没看见阿园。”
村人:“谢罪没完,别的什么事也不能干。”
阿常:“刚才,阿园的老头儿死了。”
利助:“……?!”
阿照:“那么,大家就把这些东西分了吧!”
村里人“噢”的一声欢呼起来。

82.村落全景
阴冷的雨淅沥地下着。
红婧蜓躲在树叶下歇翅。

83.雨屋家的席铺
家里所有的人都呆呆地围坐在地炉旁边。
黄颌蛇从地板下面钻出来,爬走了。

84.“树墩儿”家的茶屋
一直延续到早上的兴奋情绪已经开始消退,谁也没有心思干活。
袈裟吉在地炉旁睡觉。
辰乎在席铺上躺下,用手抱住头。
阿玲想给地炉中添些劈柴,刚一伸手,阿玉灵敏地拿过木柴架到火上。
阿玲蹭到石磨跟前,准备磨荞麦。
阿玉又轻快地接过手干了起来。
结果,阿玲倒因为自己无事可干而呆住了。
阿松在炉灶边儿煮豆子,肚子已经鼓起挺高。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断从锅里舀出豆子来吃。
阿玲和阿玉不约而同地看着阿松。
阿松:(满不在乎地)“据说煮豆子的时候吃豆子,豆子就会越吃越多。”
阿玉:“要是能越吃越多,那豆子就用不着在地里种了。”
阿松:“为什么……?”
阿玉:“在锅里煮就行了,反正永远也不会减少。”
阿松:“是吗……”
阿玲:“她不是给袈裟吉当媳妇来的,我看是饭量大,被家里赶出来的。”
阿玉:“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
阿玲:“要吃两个人的份儿……”
辰平目光呆滞地看着做为战利品分到的马铃薯。
阿玲:“大概够今年一冬的了……就是算上我也够了。”
辰平:“……”(瞟了阿玲一眼)
钱屋家的阿忠走了进来。
阿忠:“哎,可不能饶了雨屋家的那些家伙,不赶快解决,睡觉都不安稳。如果放了他们,肯定还要偷东西的。”
躺着的袈裟吉坐起来。利助从马房处探出头。
辰平:“那怎么办吧……怎么处理他们?”
阿忠:“所以要和大家商量,都到阿照那儿去聚齐。我到各家叫了人就去。”
阿玲:“那你辛苦了。”
阿忠:(边往外走边说)“今天晚上就要把他们(看到了阿松)怎么?……还没有决定怎么办呢。”
说着朝辰平使了个眼色。
辰平:“嗯。”

85.堆房
辰乎和阿忠坐在门边。
阿忠:“要把雨屋家的人斩草除根,阿松当然不能例外。到时你可不能动摇。”
辰平:“……不过,她已经嫁到我家来了,……她肚子里怀的是我们树墩儿家的孩子……”
阿忠:“那可不行,不行!”
辰平:“……”
阿忠:“辰平……我看你和你爸爸利平一副样子。”
辰平:(涨红了脸)“和我爸爸一样?!谁说的!”
扭住了阿忠。
阿忠:“痛啊!”
阿忠慌忙逃开了。
阿忠:“问你妈妈去吧!待会儿你别来抽签了。”
辰平:“混蛋!”
阿玲从屋里出来,看了看辰平。

86.神社
辰平、阿忠、阿欣,烧松紧紧地盯着堆成四堆的马铃薯。
阿忠:“我看还是分成三份好。”
于是几个人把其中一堆马铃薯分到另外三堆里。每个人眼睛里都发出野兽般的目光,围着三堆马铃薯转来转去。
阿忠:“得有个不走运的,没有意见吧?”
三个人:“嗯。”
几个人开始抽签。
烧松:“中啦!拿走喽!”
阿欣:“嘿,我的粮食增加了!”
烧松和阿欣各自将马铃薯装进筐里拿走了。
辰平抽了一签,未中,楞住了。
阿忠:“对不起啦……”
把剩下的马铃薯放进筐里拿走了。
辰平:“嗨。”

87.“树墩儿”家中间二层阁楼
袈裟吉和阿松躺在席铺上。
袈裟吉从后面抱着阿松。
袈裟吉:(象是在安慰)“就是生了女孩也没关系。”
阿松:“嗯……”(无精打彩地)
袈裟吉:“如果是女孩也别杀了她,可以卖掉……”
阿玲的声音:“阿松,阿松。”
阿松慢呑呑地站起来,走下楼梯。
袈裟吉:“……?”

88.“树墩儿”家的土间
阿玲把一些马铃薯递给阿松。
阿玲:“雨屋家今天晚上连吃的也没有,把这拿去给你家里的人吃吧。”
阿松:(喜悦地)“……嗯。”
阿玲:“你今晚就住在那儿照颐一下他们。”
阿松:“嗯。”

89.山崖(夜)
大飞鼠发出尖厉的叫声向山谷飞去。

90.雨屋家屋内
阿松把地炉子的火烧旺。从地炉里拿出烤好的马铃薯分给孩子们每人一个。
孩子:“噢,熟啦。”
大人们心不在焉地看着。

91.“树墩儿”家的屋后
黑沉沉的夜。
两、三个男人跑来。
阿忠:“阿辰、阿辰!”
男人:“臭家伙!利助!”
利助揉着眼睛走出屋。
辰平、袈裟吉也接踵而至。
烧松:“袈裟吉你别去啦。”
袈裟吉:“为什么……!”
烧松:“什么也不为!”
阿忠一言不发,带着辰平、利助匆匆而去。
烧松也走了。袈裟吉跟在烧松后面跑去。

92.村路
男人们跑过。

93.雨屋家屋内
孩子们在吃马铃薯。
阿松:“好吃吗?”
突然,二十多个男人呐喊着蜂拥而入,把雨屋家的八个人塞进绳网里,用绳子捆住后扛在肩上。
阿松也被塞进了绳网。
一片哭喊声。
阿松:“讨厌啊!袈裟、袈裟!”
站在门口的袈裟吉呆若木鸡。
袈裟吉跟在大家后面跑出屋。
袈裟吉:“哎、等一下,阿松、阿松!”

84.森林
林鸮叼着老鼠朝一边儿转过头去。

95.后山的坟地
可以看到许多墓碑。
不少人已经挖掘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袈裟吉:“阿松、阿松、阿松!”
被扛着的八个人。
阿松的声音:“袈裟,袈——裟”
袈裟吉:“等一下,等一下呀!”
阿照:“扔下去!”
八个人在哭喊着,但谁也不去理会,雨屋家的人被逐个扔下了深坑。呻吟声夹杂着惨叫声。
阿松:“不!不!”
袈裟吉被人打倒。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被几个人按住,无法再动了。
袈裟吉:“等等,混蛋!阿松怀着我的孩子呢。阿松!”
雨屋:“袈——裟?”
也没有等谁指挥,人们就干起来了,大量的泥土从坑口拋落下去。
不一会儿,深坑就波填满,坑口和地面一样平了。
阿照:“回去吧。”
男人们默不做声地走了。

96.“树墩儿”家的茶屋
地炉里火苗在窜动。女人们和留吉默默无言地屏息而坐。
留吉:“奶奶,他们会怎么处置雨里家的人哪?”
阿玲:“……”
留吉:“阿松会怎么样?”
阿玲:“阿留,别说了。雨屋家的事已经决定了,说也没用。睡觉去吧。”
利助和辰平回到家,闷声不响地在火边儿坐下。
阿玉起身到门口招呼在门外的袈裟吉。
阿玉:“袈裟,进来吧。”
走进屋来的袈裟吉脸象死人一样。
袈裟吉直挺挺地站在阿玲眼前。
袈裟吉:(愤怒地)“奶奶,你骗人!”
辰平:“袈裟吉!”
袈裟吉:“是你让阿松回家去的!”
阿玲:“……”
袈裟吉:“为什么、为什么让她回去!(哭喊着)是奶奶杀了她!”
袈裟吉哭着登上楼梯。
袈裟吉:“畜生!”

97.二层阁楼
袈裟吉哭叫着跑进屋里。
袈裟吉:“啊!畜生鬼老婆子!”
他仰面倒下,手脚拼命踢打地板,发出野兽一般的声音嚎哭着。

98.茶屋
阿玉默默地转着石磨。
辰平:“妈妈……你怎么没告诉我……”
阿玲:“……”
辰平:“妈妈……”
阿玲:“……今年冬天……”
辰平:“……?”
阿玲:“……我要上楢山去了。”
辰平:“……”
阿玲:(眼睛望着远处)“我的妈妈上山去了,我的婆婆也到山上去了,我怎么能不去呢。”
辰平:“……”
阿玲:“这里的生活太艰难了。到了山上还可以见到阿松的,阿松在山上呢。”
阿玉:“……这样也好,少了一个吃饭的……小老鼠也死了,今年冬天怎么都能过去了。”
阿玲:“很快还会有小老鼠的。”
阿玲看着辰平。
辰平脸上盖了一块手巾躺在席铺上。
阿玲轻轻掀开手巾。
辰平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
阿玉痛苦地捂着嘴跑出屋去。

99.马房上
利助在草堆旁坐下,边吃边唱。
利助:“不论多冷也不能穿棉衣。”
他突然发觉屋外有人,轻轻跳起从窗口朝外看。
利助:“……?”

100.村路
黑暗中,阿园在路上跑。阿园的后面,奴崽胜造(50岁)似乎是在跟着阿园跑。

101.新屋家的正房
利助向正房里窥视。
胜造光着身子,正朝阿园赤裸的两腿之间跪拜。
阿园:“傻瓜,不是让你拜那儿,要拜我家的家神。快点来吧,你再这副傻样就出去。”
胜造:“唔。”
胜造惊慌失措。
阿园:“快上来!”
胜造哆哆嗦嗦地爬到阿园身上。
…………

102.“树墩儿”家的马房(夜)
利助在农马前走来走去。
利助:(向马说)“前天晚上从胜造开始,由西边儿轮过来,那今天就该轮到我了……真让人兴奋!来啦!”

103.马房上
阿园从小路上“叭哒叭哒”地跑过来。
利助向外看了看,又慌里慌张地躺下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
利助:“……?”

104.稻田(白天)
金黄色的稻穂在风中摇摆,翻起层层波浪。
利助跑进稻田,把稻子连根拔出来乱甩乱扔。
利助:“啊畜生!阿园这个畜生!”
阿泠背着柴从山上下来,注视着在下面稻田里折腾的利助。
袈裟吉在离利助不远的地方探出身子看了看,朝利助扔过去一根树棍。
袈裟吉:“臭奴崽!”
利助:“……!”
袈裟吉:“没搞上吧,活该!”
利助1“……你的老婆被杀了……你再也娶不着媳妇啦,哈哈……”
袈裟吉:“嘿嘿……要做我媳妇的姑娘现在就在这儿呢。”
袈装吉去从草丛里扶起一个和他躺在一起的裸体姑娘(阿杉)。
利助惊呆了。
阿玲看着这一切,她心里明白,新的“小老鼠”出现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始了。

105.“树墩儿”家的马房(白天)
利助手持一根木棒,盯住农马。
利助:“你笑我!就连你也来耍笑我,你这这个混蛋!”
猛地朝马头打去。
农马惊恐地向后退缩。
利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又一棒子打下去。农马一闪,棒子打在拦板上,震得利助手都麻了。
利助:“饶不了你!这个混蛋、混蛋!就是你!”
利助拣起木棒,左手抓住马鬃又要打。
辰平跑来按住了利助。
利助:“畜生!”(坐到地下)
辰平:“阿园只是不和你搞吗?”
利助:“……无所谓,我才不在乎呢。”
辰平:“……你为这事象发了疯一样,那也没用……我看……你还能搞一次。”
利助:(跳了起来)“阿园找我来了?”
辰平:“混蛋,不是那个家伙。好吧,只能一晚上,多了不行。”
利助:“……真的吗?(把手按在胸部抑制着心脏的悸动)什么时候?”
辰平:“很快……不过,以后你可不能胡思乱想。不许象中了魔一样,扔下地里的活儿不干,不许作践这匹马!”
利助:“……”(垂下头)
辰平站起来向外走去。
辰平:“只能一晚上。”

106.“树墩儿”家屋处
阿玉的头上扎了一条手巾正在打豆子。在她的四周挂着布和草席,以防豆子迸飞。
辰平走过来。
辰平:“怎么样?就按昨天晚上说的,只一晚上没关系。”
阿玉:“……”(去拿豆秸)
辰平:(追过去)“他要杀了那匹马,怎么办哪?”
阿玉:“……”
辰平:“今年冬天挺困难,他扔下地里的活不干了怎么行?明白吗……求求你,就和他睡一夜吧。”
阿玉:“……”(用力摔打豆秸)
感腾起一片尘土。
辰平:(打了一个喷嚏)“那个臭家伙,要是求别人哪有钱哪,也没有土豆……”
阿玉:“没有土豆,是因为谁抽签没抽着啊!”
辰平:“……嗯,这是挺讨厌,不过,你就忍耐一下吧。”
阿玉:(大声地)“真讨厌!你一说我就明白啦!”

107.新屋家
阿玲:“利助这家伙,因为被你拒绝了,活也不好好干。你是不是嫌他臭?只不过一晚上,不能忍耐一下吗?”
阿园:“对不起,只有他我忍受不了,我死也不找他。”
阿玲:“可是,你老头儿有遗言哪,也许他还说了要把利助除外?”
阿园:“今天早晨,我到他的坟地去过了。我把不能忍受那个臭奴崽的事告诉了老头儿。说完之后,就飞来了这么大的一只蝴蝶。现在正是秋天……”
阿玲:“你的老头儿变成蝴蝶了?”
阿园:“是啊。他高高兴兴地在那儿飞舞,看到他那么高兴,我就放心的回来了。”

108.阿金婆的家
阿金(这是另一个阿金婆,约五十岁)在门外的席子上晒东西,阿玲站在她旁边。
阿金:“我鼻子不好,什么味儿也闻不着,所以也没什么关系。”
阿玲:“那你答应了!”
阿金:“……我倒是也不觉得讨厌……不过,那么长时间没干过这事了,还行吗?怕是已经不行了……”
阿玲:“没关系,反正他这是第一次,老也好,年轻也好,他根本搞不清楚。哈哈……”

109.深秋·村落全景(清晨)
红叶开始飘落,远处的山峰顶端已经变成白色。

110.山坡上的旱地
阿玉提着桶,打着呵欠从“树墩儿”家的屋子里走出来。
阿玲站在坡上的地里。
阿玉走近阿玲。
阿玲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容,凝视着坡下的屋子。
阿玉:“……”
阿玲:“……明天我要去了……”
阿玉:“……”
阿玲:“今天晚上,让去过楢山的人到家里来。”
阿玉:(脸色渐渐苍白)“……可是……这还不用着急呢……”
阿玲:“快去,告诉他们都来!”
阿玉转身跑回家去。
阿玲依旧站在坡上的地里。秋风过耳,枯叶飘落。
阿玲缓缓地撒下种子。
辰平从家里急急忙忙跑出来。
辰平:“妈妈!”
阿玲:“快去和他们说,不然他们都去上山干活,就找不到了!”
辰平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呆呆地站着没动。
辰平:“……”
烧松跑来。
烧松:“奶奶……”(急促地喘息)
阿玲:“……?”
烧松:“利平还活着!”
阿玲:“……!在哪儿?”
烧松:“在西山的草坡上,刚才看见了,我赶快跑来告诉你们。”
阿玲朝西山的方向跑去。
辰平也跑了过去。

111.西山的草坡
刮起了大风。
阿玲气喘吁吁地跑来。
她朝四周看了一遍,谁也没有。
阿玲:“利平!利平!”
辰平慢慢回过头来。
风还在刮着。
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辰平:(嘟囔)“……是鬼魂吧?……”
阿玲:(对风说)“现在,即使是你的鬼魂来了,我也不能原谅你!”
辰平:“……”(看着阿玲)
阿玲:“你还是去那边游荡吧。我就要上山去了!你来了也没有用!窝襄鬼。”
风越刮越大。
辰平:“我十五岁那一年,和爸爸去打熊。回来的时候,就在这儿,我把爸爸杀死了。当时我对爸爸说:你该背奶奶上楢山去。可是爸爸大发脾气,说:你懂什么!我们争吵起来,我开枪把爸爸打死了,就埋在这里。”
阿玲:“我是喜欢你爸爸的,可是他在村子里丟了我的脸。不是你杀的他,是山神杀的他。你别告诉任何人,好吗?”

112.“树墩儿”家屋内(傍晚)
辰平和利助在屋外照料那匹农马。
阿玲打扫着地炉。
留吉在清扫土间。袈裟吉打来洗澡用的水。阿玉背着阿雪在灶旁烧火。
阿玲:“辰平。”
辰平:“唔。”
阿玲:“阿玉,你把火熄了吧。”
阿玉:“噢。袈裟吉,你那儿完了事,就把酒坛子搬到座垫上。好好擦一下坛子底。”
利助拉着马,辰平跟在旁边一起走进屋里。
阿玲:“辰平,你稍快点儿,差不多了就去洗澡吧。”
阿玲走下土间。
阿玲:(对留吉)“阿留也洗洗吧?”
留吉:“嗯。”
阿玲:“阿玉,你来一下。”
快步走出门外。
阿玉追了上去。
辰平看着阿玲和阿玉。

113.水潭(夜)
阿玲和阿玉来到水流稍缓、露出一堆岩石的地方。
阿玲走进没膝深的水中,轻轻把手伸进岩石下面。
阿玉不声不响地在一旁注视着。
阿玲用眼神告诉阿玉“有!有!”
阿玲迅速地抽出手来。阿玉看到,一条鳟鱼被抓在手里。
阿玉:“真高明呀,奶奶。”
把小筐伸给阿玲放鱼。
阿玲:“白天仔细看好鳟鱼在什么地方游来游去,那它就住在旁边的岩石下面。”
阿玉:“唉。”
阿玲:“记住这个地方,晚上你伸手进来一抓就能抓到……这次你来试试。”
阿玉有些胆怯地走进水中。
阿玲伸手支撑住阿玉的身子。
阿玲:“辰平说过要你和利助睡觉的事吧?”
阿玉,(出乎意外)“……唔。”
阿玲:“别和他睡,一定别答应辰平。”
阿玉:“……嗯。”
阿玲:(微笑着)“……哎,把手伸进去……”
阿玉把手伸进岩石下面,抓到了一条鱼。
阿玉:“我抓着啦!哈。”
阿玲:“对,就是这样抓!”
阿玉高兴地笑起来。
阿玲目不转睛地看着阿玉。
阿玲:“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
阿玉:“……”
阿玲:(把小筐递给阿玉)“这个地方你谁也别告诉,一定要一个人来。”
阿玉点点头。

114.西山的草坡
辰平拿着枪走来。
他环顾了一下白天来过的地方。
风停了。
辰平把子弹压进枪膛。
对着正面的大树“呯”地开了一枪。

115.“树墩儿”家的席铺
席铺上坐着曾经去过楢山的七个人。
阿玲和辰平坐在主位。以年纪最大的阿照为首,其它人依次而坐。
阿玲和辰平的面前,放着装满土酒的坛子。
阿照再一次向辰平行礼。
阿照:“参拜楢山不容易,你们要辛苦了。”
说完捧起酒坛,咕嘟咕嘟喝了几口,传给下一个人。
阿照:“好酒。我真佩服你,阿玲,把一切都准备得很好。”
下一个人也喝了酒,一个一个慢慢地传下去。

116.“树墩儿”家的马房上
利助躺在稻草上楞神。
窗户上发出石头打在上面的声音。
利助坐起来,打开窗户向外查看。
他看见一双穿着草鞋的女人的脚。
利助吃惊地发现阿金婆站在窗下。

117.“树墩儿”家的席铺
酒坛又传到阿照跟前。
阿照:“进楢山的规矩一定要遵守,一条是,进山之后不能讲话。”
阿照喝了酒,把酒坛传给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一条是:离开家的时候,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喝了酒,把酒坛传给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进山的路是这样的:绕过后山脚,然后从枸骨树林下通过,登上第三座山,那里有个池塘。绕着池塘走三圈,再从石阶向上攀登。”
喝了酒,把酒坛传给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翻过山之后,就是一个深谷。绕着山谷走二里半。途中有一处出现七个曲折,这个地方叫七谷。”
喝了酒,把酒坛传给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过了七谷是一道山脊,从那儿开始就是上楢山的路了。上楢山的路似有似无只管一直向上攀登,山神在上面等待着你们。”
喝了酒,把酒坛传给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从山上回来的时候,绝对不能向后看。”(喝酒)
酒坛传到最后一个人面前,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
喝完之后,大家就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阿照最后一个站起来,一边朝外走,一边向辰平招招手。
在套廊外面,阿照向黑喑中环视了一下,小声地告诉辰平。
阿照:“喂,要是不愿意,也用不着上楢山顶,从山脊那儿往回返就可以了。”
辰平:“……?”
阿照:“噢,这可是背人说的话,我告诉了你,你明白就行了。”
辰平:“……”

118.“树墩儿”家的马房上
利助从阿金婆赤裸的身上一骨碌翻了下来,大口喘着气。

119.“树墩儿”家中间的房间
阿玲坐在座垫上,把腰上系的带子缓缓地解下来。留吉躺在旁边睡觉。
风吹着窗户发出阵阵响声。外面传来什么人的哭声。
阿玲侧耳聆听。
哭声渐渐近了,能听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脚步声和“树墩儿”家窗子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混在一起。
阿玲起身朝外面的套廊走去。

120.“树墩儿”家的茶屋
阿玲打开一扇套窗。月光下,她看到是阿又蹲在套窗前哭泣着。
阿玲:(低声)“辰平……”
辰平似乎还没睡下,马上就跑出来。阿玉也跟着出来了。
阿又哭着抱住了阿玲的脚。
阿又的儿子阿忠手拿粗草绳跑来,狠狠地盯着阿又。
阿又:“阿玲。”
辰平:“怎么回事?”
阿忠:“他把绳子咬断逃出来了。真是丟脸。”
阿又象孩子似的,一边摇头,一边更紧地抱住阿玲的脚。
阿玲:“……阿又,你这样做,山神是不会原谅你的。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就和山神、和你儿子断了缘份,那可就麻烦了。”
辰平把阿又搀了起来。
阿忠:“……(紧盯着阿又)……”
辰平:“大叔……回家去吧。”
阿又点点头。
辰平背起他,朝旁边的阿又家走去。
阿忠拿着绳子跟着走了。
阿玲望着他们的背影嘟囔着。
阿玲:“简直是混帐!”

121.森林
长尾林鸮站在树枝上,不知在看着什么。

122.“树墩儿”家屋外
月亮钻入云层。屋外只有微弱的光亮。
阿玲身穿白色的衣服,拿着草席从屋里走出来。
她腰上系的是一根草绳。
辰平背着背架随后走出屋来。
阿玲按着辰平的肩膀让他蹲下,然后自己伏坐在背架上。
辰平背着阿玲慢慢站起来,离开了家。

123.同上
阿玉走出屋子,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124.“树墩儿”家的马房上
阿金婆在睡觉。躺在旁边的利助忽然睁开了眼睛。
利助猛地推开阿金,在她身子下边的稻草中翻来翻去。
阿金婆:“……?(睁开眼睛看着利助)
利助找到了阿玲的牙齿。
阿金婆:“什么东西?”
利助:“是兔子的牙,我拿它做护身符。”
利助把牙齿轻轻塞到耳朵眼里,又抱住阿金。

125.“树墩儿”家的堂屋
袈裟吉睁着眼睛躺在席铺上。

126.后山路
辰平一步一步地踏上了黑暗中的坡路。
突然,月光又明亮起来。在朦胧的月色中,可以看到坡下村落中的一些房屋。
阿玲坐在摇摇晃晃的背架上凝视着坡下的村落。

127.桥
辰平走过架在溪流上的短桥。(这里距鳟鱼躲藏的洞穴不远)

128.池塘
天空渐渐明亮起来。池塘上弥漫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气。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朽木倒在水中。
辰平吐着白气绕着池塘走。

129.深谷
在深深的谷底,溪水喧嚣着流过。
表面上看,这里似乎没有路可走,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出这是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古老栈道。
辰平的脚趾甲被树根刮了下来。
辰平紧紧抓住裸露的树根,在栈道上艰难万分地攀登。身旁的山谷深不可测,使人感到从这里可以一直跌落到地狱之中。

130.山顶的平地
崎岖的小路,有的地方靠近溪流,有的地方远离溪流。
无数棵参天大树,遮住了布满云层的天空,虽然是白天,仍然感到光线十分暗淡。
辰平累极了。他放下阿玲,到路边喝水。
辰平不径意地回头一看。
辰平:“……?”
阿玲不见了。
辰平慌乱地在四周寻找着。
辰平:“她回去了吧?”
一只小鸟在树根上“叭、叭”她扇动着翅膀。辰平抓住小鸟,随即又把它放了,然后走回刚才喝水的地方。
辰平停下脚步。
一回头,阿玲依然坐在那条小路的旁边。
辰平摇摇头,走过去。

131.山脊
辰平登上山脊。
一只小鹿跑到他们跟前。
辰平继续前进。

132.巨大的山谷
辰平依着山谷走来。
起风了。
辰平站在原地朝周围看着。
阿玲拍了拍辰平的肩膀。
辰平边走边朝上望去。

133.瀑布下的水潭
辰平涉过水潭。
辰平:“妈妈,你累了吧?”
阿玲:“……”(摇摇头)
辰平在山岩边放下背架。
阿玲取下挂在腰上的小布包,拿出里面的白米饭团给辰平吃。

 8 ) 楢山节考:生命的冲动和皈依

  摄影机在日本东北部一座雪山的上空缓缓的旋转,拉开了故事的帷幕,这片叫做楢山的雪山,荒芜,寒冷,洁白得让人无法想象山下居住着一群贫穷蒙昧,衣衫褴褛,浑身污泥的人们。
 
  这个被楢山封锁着的聚落,缺少生存的资源,也缺少性的对象。他们用盐和马铃薯交易,用死婴儿来肥沃田地,女人用身体去获取食物。最纯洁的需求使得人们和动物一样地居住在这个生存困难的村落,和蛇,蛙还有数不清的昆虫一样过着觅食,交配的生活,一样浑身沾满雪水,泥土。这里还生活着很多的寡妇,鳏夫和老处男,被压制的原始欲望如惊蛰后的蛇一般在人们身体内躁动不安。
 
  没有法律,他们有自己的法则和仪式:结婚不需要证明,只是到谁家吃饭的问题,偷窃马铃薯和玉米的家族被活埋,寡妇和村里所有的单身男子做爱以赎罪;甚至没有文字,他们用山歌唱自己的生活,唱自己的欲望,用山歌成为村里交换新闻的语言。
 
  没有抒情的成分,有的只是来自身体本能的食物和繁衍的欲望,亲情和爱情都不容许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存在:钱屋家的儿子因为父亲偷食家中的鸡而将其紧闭,这并非礼教所谓的不孝,而是残酷的生存环境注定要抛弃我们所认为的道德,亲情,这是他们建构起的另一种法则;长孙萨吉在得知自己的女人被活埋的时候歇斯底里,不堪忍受,并不是失去了这个特定的雨屋家的女儿,而是失去了一个性爱快乐的给予者,于是很快,他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重新得到了这种无差异的快乐。
 
  在许多日本电影大师用皮鞭滴蜡,饲育捆绑的虐恋美学来关注繁衍之外的性本能的时候,今村昌平却在本片中表达了人基于繁衍的性,和其他一些日本电影不一样,片中没有出位的性行为,做爱在潜意识里不是为了快乐和享受,而是在躁动不安里发展这个聚落的生命力。性,和死一样,成为一种被赋以神性的仪式,做爱,只要不是和狗交配,就和吃饭,死亡一样正大光明,没有人会认为这种滥性的行为是道德的沦丧,相反却是这片雪地勃发的生命力的象征。家族对蛇的崇拜,男性对女性生殖的崇拜,无不是对生命的冲动的敬畏和渴望。
 
  在有限的资源下,他们形成了这样的信仰,“上山”是一个圣洁的生命仪式,“上山”不等同于死,而是生命必然要有的一个神的赐予,就像交媾一样,他们宁可死于山中也不要病死家里,就像动物用坚硬的外壳来适应寒冷的雪地一样,他们必须要有一种信仰来维持聚落的生存。
 
  阿玲婆上山前有一段意味深长的剪辑:镜头在村里长者送她上山的仪式和她次子与老妇人反复交媾之间反复切换。上山仪式被安排在堂屋里,安静而严肃;交媾在马棚的草地上,疯狂而野蛮。一为死,一为性,对于这老少两代人来说,两者都是唯一,性与死浑然一体,神赐予性的生命力的同时,也赐予死的终结,使得这个聚落处在永劫回归的平衡中。
 
  阿玲婆教会了媳妇捕鱼,让次子幸助体会了性感,她于尘世已无牵连。捕鱼的细节在电影中并非可有可无,东亚文化里,鱼被看作意味深长的图腾,捕鱼行为本身被看作性行为的暗示,老妇人把捕鱼的本领交给媳妇,意味着家族母氏主权的交接,也意味着聚落繁衍不止的生殖力。让次子体会性感的是已经没有生殖能力的老妇人,优胜劣汰的法则,同样体会在弱者之不能被年轻强壮的母性选择籍以繁衍后代上。
 
  片子用了近乎四分之一的长度来跟拍辰平背母上山的一段,凄厉的音乐和刀锋般寒冷尖锐的山景营造了死亡前的恐惧,冷酷。但是,在这漫长的路中,人们会暂时忘却这旅途的意图,山景变得静谧安详,华美的秋叶和生命的绿色出现,仿佛辰平背着母亲走过的是一个季节。在山的马背处,母亲消失了,突然,温暖静谧的风景不见了,楢山的绿树,枫叶霎那变成凄厉肃然的灰色,悲怆的音乐再次响起,母亲在背后重新出现,提醒死亡这一残酷生命行为的存在,提醒这是一个赴向万劫不复之死亡的仪式。
 
  面对山顶的白骨森森,不忍的辰平和镇定的老母,慌乱的钱屋老人和他的麻木的儿子在此相遇,死亡之体验和之被观望是一个复杂的心理过程,如果没有信仰,那么,只有慌乱,恐惧,麻木。辰平下山的时候带下了老人的椅子,这个载人赴向万物之归宿的工具,从一代代流传下来,将一代代使用下去,往复行走在楢山的累累白骨和尘世的劳苦欲望之中。
 
  这个丑陋的,伛偻的老妇人在死亡面前如此端庄,圣洁,尘世所见她之卑微,愚昧,她为琐事所苦的辛酸劳累,此时此刻,都已消失不见。这不是一个我们每个人都能体会的世界,风雪中,她双手合十,等待死亡,皈依使得这个老妇人比任何一个同龄人都能安静地面对死亡。影片中这个老妇人的个性所表达出来的特质令我熟悉并且感动。这个坚忍的母亲,她能够包容世间的一切,以她的慈悲,庇于儿孙,这个母亲犹如地母之博大。作为一个成长于下等酒吧醇酒妇人怀抱里面的导演,今村对那些蒙受卑微苦难的下层妇人有着深层次的认识,亦为她们身上体现出来的坚韧博爱所震撼,这情怀已经深深融入他的电影。
 
  谈论今村昌平的电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我阅读得较为系统的日本导演:寺山修司。他们电影中所思考的很多元素都很相似,尤其对于岛国资源有限而被压抑之人性以及优胜劣汰的法则上。曾经有段时间,我连接几天看完了修司的几部长片,修司电影的尖锐敏感和强烈的个人化视野使得今村的片子对于我来说尚觉温和。修司的电影是一幕幕分镜的晦涩片断的实验诗歌,而今村昌平擅长写回肠荡气,一气呵成的长诗。诗歌终有诗歌的特质,最近读帕索里尼的一篇电影理论,他的电影也以其诗性和哲学的特质为我所推重。他在文字中阐释了电影离开了隐喻就不能生存的原则。事实上一部基于艺术意图的电影本身就是一个隐喻,《楢山节考》所展示的我们所认为野蛮蒙昧的心灵积习,其实蕴含的恰恰是哲学所纠缠不止的问题,在机器轰鸣所不能掩盖的歌声里,在霓虹灯所不能照亮的世界里,生(死)和性的冲动始终是必然存在的生命体验,任何人任何时代都无法退去人的本原,透过影像,知者自明。

 短评

 楢 yóu 古书上指一种质地柔软的树木 秋取柞楢之火。——《周礼·夏官·司》

7分钟前
  • 还行

在封闭潮湿的环境里,人与动物杂居共存,生存难题下的人性所散发的更多是其原始色彩,死亡和性欲、交配、繁殖、筑巢一样只是一个稀松日常问题,不值得去害怕。然而正是人最原始的物性让人也有万物皆在的求生本能和对死亡的畏惧,只是在没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只能选择面对生存和死亡的某一种态度而已。

11分钟前
  • 不流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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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村昌平真的是个人类学和民俗学的专家,从楢山的案例里,我们看到某一种拜神和迷信的非常形而下的维度,老年人被送上楢山并被冠以敬神之名,其背后是村子的农业无力承担年老的不再具有生产力的嘴;而下雪之所以是更加幸运的也是更加虔诚的,大约是因为冰天雪地使得老年人可以更快结束痛苦的人生。在最后那个对比里,一位父亲被绑在麻袋里残忍地推下山去,血肉模糊,而母亲似乎早已和雪中之山融为一体,微微扬头示意儿子下山去,在这种自主的面对的死亡的过程里,在自然的力量仍足够随意鄙弃人之生死的时候,母亲的身上方拥有了真正的直面死亡的神性。

16分钟前
  • 爱与污秽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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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生理不适,除了背老人上山扔掉,还有自残、活埋、吊打、共妻、兽交(也就是日狗)…种种野蛮原始奇观大集合。最后上山的半小时,兽性人性神性共同显现。

17分钟前
  • 肖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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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那個兒子 我一定對婆婆說:如果山上沒有神明 我就要把你背回來!!

18分钟前
  • 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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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我夸张地说,好电影真是能让人的眼界开阔,生命丰实。 这部电影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23分钟前
  • 苏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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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9年1月3日,都灵。尼采在酒店门前驻足,看到不远处,一个马夫正用鞭子狠狠抽打一匹拉车的老马。见此情景,尼采挤进人群,冲到老马跟前,抱住马的脖子痛哭起来。酒店主人赶来拉走了他。回到酒店的尼采在沙发上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地躺了两天,然后就此便疯癫了十年。这也是部让人想疯想自杀的电影。

25分钟前
  • 匡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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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生存,什么都行,把小孩儿生下来丢弃弄死也行,把人家全家活埋也行,把老人背上山去冷死饿死也行,美其名曰的传统,可是为了生存,谁能够指责呢?这是今村昌平翻拍五十年代的电影,我想,如果这个传统是真的,说不一定这就是金庸的铁掌山的背景原版呢。

30分钟前
  • 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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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村喜欢动物 不喜欢人

33分钟前
  • 哪吒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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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惊奇,阴翳,恰到好处的古典美感,志怪文的立体呈现。很多场景都像是会闻到一些气味,满足了对东亚文化那种狭长,古旧,糙砺的想象。

38分钟前
  • 中段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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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田弃婴、悬崖推父、楢山送母,贫贱导致命如蝼蚁;孀妻人尽可夫、母狗遭人后入、活埋偷窃家族,愚昧倒逼人如蛆虫。最原始的性爱崇拜,最残酷的人性兽欲,最哀怒的生死陋俗。今村昌平,刺痛人心。

39分钟前
  • 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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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万恶源于贫穷,法则和生存权利的关系被一种原始欲望张力的语调讲述,让本片充满着生理需求短缺产生的弊端:田里随意丢弃的男婴,树枝上的虫子当佳肴吃掉,设计有偷窃血统的怀孕儿媳被活埋,用母狗发泄....镜头运用上最后30分种的送母戏生动展现走向死亡的历程,其中邻居把父亲推下山崖令人震颤。

44分钟前
  • 火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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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村昌平的目光总是向下,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将书写蛆虫,至死方止。在他拍摄的所有怪力乱神里面,楢山节考是最悲天悯人的一部,人生之苦,人性之恶,人世之残酷,面对这些,谁都别想转过头去。

45分钟前
  • 芦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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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情色,纯粹是个悲剧。如何度过这饥渴的一生,是个天大的难题。

47分钟前
  • mon ba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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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动物一起,忙着生,忙着死”。能停在下雪那一刹那就好了@siff

52分钟前
  • 五色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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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怕!生生死死神神鬼鬼兽性无人性性爱交配相生相克蛇鼠鹰鸟兔秃鹫日日本本今村昌平!当代的文明社会看不懂古老的愚昧,如同未来的子嗣不理解我们今日的思维。慎看!

54分钟前
  • 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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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那么多的铺垫和抓马都比不上最后十五分钟震撼心灵,在穷人的世界里,简单到最初的生活中只剩下生与死两个主题,悲苦也被无限的放大,当然今村昌平要探讨的也不仅仅只有生与死,对与不对,该与不该,在这里,有一点是肯定的,没有人是无辜的。

56分钟前
  • 盲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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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太好了,下雪了!」衷心感恩母親能凍死的兒子,坐在骸骨上準備等死的母親,兩人的對望有親情卻絕無猶豫,更絕無廉價的反思、仁義與憐憫,這份純粹能讓任何觀眾觀影當下曾動念的「文明觀點」顯得如斯可恥,因為眼前這景才是真人倫、才是真人性--此時此刻,影像中的民與民俗,終於踏入了神境。

57分钟前
  • 焚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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匮乏到了这种程度,令得长寿成为了一种诅咒。这部电影让我部分理解了,为何日本会一度走上军国主义的道路。从这个角度看,即便代价高昂,全球化都是必要的。它迫使人类承担起对于彼此的义务,分享我们共同的命运。

58分钟前
  • 猪头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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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评论说这个分析那个,那么文艺,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农村~

1小时前
  • 鸟川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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