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看电影 Lady Chatterley's Lover 2015版。对原著没印象了，觉得电影拍得还不错。
好像是在婚后，查泰莱夫人回想他们婚礼上的情景：“相爱相惜，至死不渝。”
在说到这一句誓词的时候，画面一片浓雾，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到，更别说未来。

导演一定是有意为之，并没有表现婚礼的庄严场面，而是让婚礼誓词成为床戏的画外音。
对这样一个情色小说改编的情色电影，是不是想说性爱是婚姻除了其它基础以外的关键呢？
对于他们来说，人们追求的金钱地位名誉都有了，却失去了性，因此也失去了和睦。

婚礼誓词对于我来说，大概是十二三岁的时候第一次在什么电影中看到的吧。
其它的都觉得很正常，只有无论“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那一句让我非常吃惊。
因为我觉得爱情是无条件的，门当户对那些要求都非常可笑，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身份地位，金钱名誉，年龄等都不应该是爱情的因素，爱情就只有爱不爱这一个问题。
我一直都知道人们要求门当户对，要有钱，但是没想到健康和疾病也是一个条件。
从来都没想过会因为自己所爱的人生病，就不再爱，甚至抛弃这种事。

后来才发现，疾病真的是非常考验一个人的感情的因素。
首先人们在择偶的时候，很可能不会考虑原本就有严重疾病的人。
即使自己爱上了，义无反顾要和那个人结婚，家人都会百般阻挠，最终放弃。
很多人在恋爱的时候，自己或者家人都会打听对方家族有没有什么病史，有就不行。
人们除了不想中途失去，想长相厮守之外，也不想麻烦，不想付出金钱和精力的代价。
总之随着年龄增大，看到的越多，越发现世态炎凉，很多事情是冰冷的。

我一直都认为有爱才可以有性，有爱即使没有性也可以，但是没有爱就不可以有性。
但现实中那些不在乎心灵的人，性却是可以脱离开爱享受的，不只是男人，女人也一样。
本来他们之间也可以不弄到破裂的地步，康妮总是希望和他亲近，她对他说用其它的方式。
但是男人的自尊真是非常微妙而奇怪，每当康妮想亲近他时他都认为在嘲笑他侮辱他。
如果有相同的追求和价值观，平等的思想，在意心灵的交流，那也不会因为无性而无情。

这让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里面说的几段话。
文中说的这些，应该很深刻而到位地说明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吧。

最后我们探讨一下海明威的长篇小说《太阳照常升起》。小说的主人翁杰克•巴恩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负了重伤，致使他失去男性性能力，不能与自己钟爱的女人勃莱特结合。勃莱特虽然也喜欢他，但只选择跟他做一对好朋友。当年我很不解，难道有爱情还不足够吗？

呵，弗洛伊德的理论仿佛再次获胜：男人因为阉割焦虑变成现实而痛苦不堪，女人则永远得不到她渴求的阴茎，他们勉强结合只会产生更严重的精神问题，酿成更大的悲剧。你同意吗？

我不同意，现在我是这样理解的：没有爱的性是邪恶的，没有性的爱是脆弱的。进一步引申：没有爱的力量是邪恶的，没有力量的爱是脆弱的。

那个男人在阉割焦虑和无法传宗接代的焦虑中，忽略了女人的感受，践踏了她的尊严。
他想尽办法提取精液让康妮怀孕，但是失败了，于是想替康妮物色一个可以让她怀孕的人。
女人被当做生育工具，根本不在乎她们的的情感世界，更不在乎她们的自尊。

在那种情况下她遇到了守林人，因为性吸引，还因为真的被珍惜而相爱了。
一开始因为身份悬殊，他还是害怕的，但是面对她的热情和美丽，他无法抗拒。

——Are you afraid now？
——Yes！
——Of me？
——Not you. The world in you.

火光中，他一边解她衣服的带子一边回答她。
只有来自她内心的那些东西，才能让他惊心动魄，既害怕又被吸引，不可抗拒不想抗拒。
那一段拍得很美，给人感觉是心灵的交流，是爱的回应，而不只是为了满足身体的欲望。
虽然电影画面没有小说文字描述的色情，但是却很让人心动，浮想联翩，觉得很美好。
只有在浪漫的环境中，有浪漫的语言交流和触摸，触摸到心灵和身体，才能有那样的心动。
真正美好而激情的性爱，是心灵和身体一起悸动，让人在忘我中感到无比自由。

后来康妮怀孕的事情终于暴露了，那个一直想要继承人的男人受到很大打击。
之前他也一直希望康妮能够和别人怀孕给他生子，但是却接受不了她和一个下等人有染。
如果康妮是和他们阶层的和他身份相等的人怀孕的话，他就乐于接受那样一个后代。
他怒羞成怒，说奥利弗打破了世间神圣的秩序，这就好像让她跟大猩猩同床共枕一样。
他说：你应该被从这世界上抹去存在。

知道他们的关系败露之后奥利弗准备逃走，他担心被打死。
康尼说她可以保护他，他问她如何保护。她说：我们在一起。
在爱情中，永远都是女人比较勇敢，当危险来临的时候，男人第一个念头是逃跑。
曾经我想，或许因为女人认为和男人在一起就安全了，而男人却要承担责任，因此胆怯。
事实上大概就是那样吧，女人有了爱情就有了一切，男人却要去面对现实世界的一切。
或许因为女人太在乎爱情了，认为那个男人是唯一，而男人却可以继续下一个女人。

他说给不了她金钱，她说但他让她怀上了孩子，只要对她好就胜过金钱。
他说没有信心把孩子带到这个丑恶的世界上来。她问他那是诚心要结束这一切。
他说万事皆有终结。她说是你放弃了。

——why？why dont you believe in us?
——I do.
——Do you? You never said it.
——Ive said it a hundred times inside you.
——I need to hear it.
——But you want the talk after that makes it all to be something grand and mysterious.
——It is. At least to me. This, this rare and...sacred and fragile thing that we are.
——I want to be with you. I want to be with you in heart and belly and cock. It heals it all up that I can go into you. And I love you for opening to me, in my bed...wider than you ever thought you would. And that’s the truth of the world, to me.

比起奥利弗的话，让我感动的是康妮说的话，她在乎那稀有的，神圣的，脆弱的感情。
而奥利弗说的话中间那部分，让我想到张爱玲《色戒》中说：通往女人心的捷径是阴道。
不管是张爱玲，还是别的什么人，类似的腔调都让我失望而厌烦。
通往女人心的捷径是阴道，通往男人心的捷径是胃，多么低级庸俗的动物需求。
而这样的人的心，也只是作为一个支持生命存在的脏器，而没有感受美和快乐的能力。

虽然身体的欢愉是上帝给人类承受苦难的奖赏吧，要享受身体的欢愉，但那不是爱情的目的。
真正的爱，首先是精神上相通，心灵的契合，性则是爱激起的自然的情不自禁的亲密行为。
而现实中很多人并不是这样，他们恋爱婚姻都是以性和生育作为目的，爱可有可无。
《全球通史》上也说人们结婚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满足性欲。
另外还有保护和聚积财产，传宗接代的目的。

原著读过太久了，并且是语句都不通的盗版书，要好好梳理才能知道在说什么。
虽然是非常糟糕的盗版书，但也能看到性爱之美，好像丰子恺翻译的还是不错的。
因为读过太久了，句子又不通，当时注意力都在性描写，对故事情节并不是很清楚。
后来唯一留在印象中的是他们有一次在树下的情景，忘记了是亲热之后还是之前。
康妮用野花编了一个小小的花环戴在奥利弗那个玩意上，这个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因为虽然那时候有过性经验，但还不知道那个玩意还可以赏玩。（哈哈哈。忍不住笑了。）
觉得这样玩似乎很有趣，很亲爱，很浪漫似的。

但是我对故事结局完全没印象，那种盗版书要不是其中有性描写是无法读下去的。
电影看到最后，很吃惊在那样的环境中，他们两个最终竟然在一起了，并没悲剧发生。
她要求离婚，获得自由，而他最终也成全了他们。
他说：如你所愿，我同意离婚。她是你的了，而我的呢，我拥有的是世界。

——可是生活已经换上了一副新面孔。
——你为了什么想要背弃一切？
——爱。
——生活的秩序被击得粉碎，让我如死一般难受，就是因为你的一些感觉？
——我知道我不该寻求你的理解，我只想跟你离婚。

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刚好看到出了新版（出版时间2013），又刚好200-100，凑单买来后，才又发现原来BBC今年播出了新版的TV Movie，于是一整天就这么过了～

先说这本2013年新星出版社版的封面，为什么是马的屁屁？没看过《金瓶梅》，类比渡边淳一的话，D.H.劳伦斯写的根本就是“纯爱小说”，为什么必须是马屁屁？到知乎提问会有人理我么？书里是有一段提到男主Mellors喜欢马，加上他总是赞叹夫人的屁屁最好看，难道这样就可以结合成为了一个封面么？书的印刷的用纸倒是喜欢的，很轻、稍微泛黄，一种很适合用来印小说的纸。

虽说是经典，却是第一次看翻译全本。如果能思想纯正、忍耐着点来阅读，其实故事情节的铺陈顺理成章地合理。原本基于爱的婚姻，因为丈夫的突然残疾，随之性格的变异，渐渐相互的不耐烦，Constance (Lady Chatterley)内心的出走，迷失，放任，然后又因为肉体契合再次燃起了对爱的热切。对男女主来说，都是缓慢地唤回对生命热情的过程。那些总说女生只重精神之爱，看淡肉体之爱的说法，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歧视。肌肤的亲密难道不是最最重要的爱么？虽然也有另外的作家争论说女人喜欢身体上的接触就自以为是爱上了，其实不过神志没有清醒（完全想不起来是看到哪本书上写的，懒做读书笔记的习惯得改啊！）。结尾似乎有点仓促，但终归是个happy ending。

然后是电影。如果BBC有钱的话，拍成3集迷你剧还差不多，这部新版的电影改编完漏了很多重要的点。首先是场景太梦幻，烘托不出让人难以呼吸的阴暗氛围，不是煤矿附近泥土焦黑总飘着灰尘么？

原著信息量太多，电影却只表现了丈夫百分之一的令人生厌，那么傲慢又自卑，自私又自怜，独裁专制，严重的等级观念尊卑思想，自我感觉良好，一心想着要出名，这些全部没了。电影里的那位Clifford Chatterley可怜，甚至还有点可爱。这是对原著的背叛！Constance的出走始作俑于丈夫的冷漠不仁，哪有电影描写的温柔？！不过James Norton的表现也得记上一功，可能别人来演就未必会有这样的气质。

与之相比，Richard Madden版的守林人似乎气场严重不足啊～而且极不敬业，这样白花花的肉导演竟然给了他的胸特写，除了苍白的皮肤外形上与原著（想象）完全不符！别以为留了胡子就可以随便表现野性“自然美”！台词念得也很奇怪，不明白乡音腔难道就该这样？感情都只流于表面，无法让人入戏。与女主对戏也没火花，不过这要怪编剧，原著前面的铺垫都没了，只看电影会觉得这两人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导演或是编剧是诚心要来帮查特莱先生平反的么？原著的Mellors曾经官拜中尉，有学识，有“性格”，可以讲一口标准的上等人英语，电影中却变成矿工、查特莱先生的旧部，这样改写有什么意义？就为了Mellors俯看战场上负伤的查特莱这一个镜头？“You fear life more than you fear death”，与死相比更惧怕生，这有什么好骂的？电影结尾处两男的激烈冲突，again，莫名其妙！

这版的女主可算是这么多个版本的Lady Chatterley里最漂亮的一位，而且也应该最贴近原著。书中一开始介绍女主用了这样的词句：“康斯坦丝是个乡下姑娘模样的健康女子，柔软的褐色头发，结实的身体，动作缓慢，充满超人的精力。她有一对美丽的大眼睛，声音轻软温柔，似乎刚打老家的村里来。”Holliday Grainger圆圆红红的脸刚好符合了“乡下姑娘”的形象，yet举止优雅又表现了她的学识、修养与地位，“既是世界性的，又是乡土化的，艺术的世界性乡土主义与纯洁的社会理想并行不悖，相得益彰”。电影没有提到结婚前的情人，婚后的第一个情人，以及对于是否接受Mellors的纠结心理。婚前的情人说明Constance不是作为一个懵懂无知少女结的婚，婚后顺水推舟的第一个情人发生在她朦胧地觉得与丈夫关系紧张之时。而对Mellors从“不抗拒”到主动求爱，其实也有过一番心理挣扎，这些都是Constance很重要的“成长”过程——自以为对情爱已经很懂，其实不过还没遇到“真爱”。比起所谓的“灵魂伴侣”，肌肤上的亲密契合更加重要，尤其当“精神”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终有一天生变的时候。女性对自己身体的了解、觉醒难道不算是自我救赎吗，为什么必须要用狭隘的“女权主义”来批判？这么美的女主没拍雨中裸奔的那场真的很失望～


忽然“意识流”到Jeremy在Top Gear曾经形容一辆车的引擎声音就像是“Lady Chatterley's crists”，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回那一段，好像是白色Holden Monaro？Jeremy看的到底是哪个版本，怎么会是那种声音～


ps：原来这两人在今年《灰姑娘》里也相遇过，后母的女儿出现时还在想为什么都比灰姑娘好看？王子没有以貌取人，果然是真爱呢～然而王子把脸上的毛剃了果然还是认不出来～有些脸就适合有些毛，否则似乎某些气质会随着毛一同消失～


又及，看完书跟电影并不需要一天，码这篇字却断断续续用了三天，看来以后得勤加练习，即使然并卵……

nova 2015.09.12